《我丢了的两魄》天司沧霖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可是陆世唏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一种大概是叫做决绝的东西。这种东西，让他几乎是在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同时就让他十分想抽自己两个耳光。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怎么能那么逼他。
　　忽然间他就很怕鬼君真的会说再也不见了，他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非常不要脸的抢在鬼君回答之前开了口：“我不管你怎么回答，现在你如果不和我回去，我就在这里等你。你要是躲我我肯定是找不到的，但是我就在这，闹出些什么动静来也说不准。”他又逼了鬼君一次。
　　他正面迎向鬼君的目光，这个时候他甚至在非常自虐的想，要是把鬼君逼急了，他一刀把自己砍死，要是还能留着他的魂魄的话，他就能弄清楚所有的事了吧，还能正大光明的待在冥界。要是直接魂飞魄散了，一了百了他就真的什么都不用再想了。
　　但是鬼君不会杀他，只是被他这句话气的不轻，他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眼前这个人总是能准确无误的触到他一切情绪的爆发点，当然也能精准的用一两句话就让他火冒三丈。
　　他穿梭于冥界与人间几千年，世间一切的东西早就已经无法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了，只有这个人，他怎么能这么说！
　　鬼君在那一刻是拼命地按下了自己要抬起来的手，天知道他那个时候真的很想给他一耳光，可他还是一动没动。他努力地压抑得全身的都在微微颤抖，忽然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陆世唏被他吓了一跳，然后就感觉眼前忽然一黑，周身顿时笼上了一层更为冰冷的气息，身体顿时腾空了。
　　再次踩到地上的时候，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回到了人间，可他不太明白的是鬼君为什么会把他带到街上。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就紧紧抱住了鬼君的胳膊，大概是这个地方让他实在不太安心，总觉得鬼君随时会走。
　　鬼君已经恢复成了在人间的样子，白默辰那张脸依旧那么好看，陆世唏怔怔的看着他，人间就算是寒冬腊月的夜晚也比冥界要温暖一些。他在冥界冻了那么久，现在周围温度上升，他那久久没下去的酒劲忽然一下子涌上了头，甚至有一刻他觉得天地都转了个方向。
　　此时街上没有多少人，大部分人此时可能年夜饭还没有吃完，或许看着电视吐槽着节目，顺便等着零点钟声敲响，接近零点的时候很多人会出来放爆竹。
　　白默辰扶着东倒西歪的陆世唏，一不留神就被他向八爪鱼一样缠住了身体，看他这个样子真是连火也发不出来。现在这个时间肯定是没有车的，他把陆世唏的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提起他的腰就把人扛在了肩上，然后就向彼岸路走去。
　　陆世唏本来还算老实，安安静静的趴在他肩上，可就在马上就要到彼岸路的时候，他忽然挣扎了起来。而且挣扎的非常剧烈，就算是白默辰力气再大，也差点把他摔到地上去。
　　“不去彼岸路，不去彼岸路。”陆世唏嘴里嘟囔着，手还不老实的在白默辰腰上胡乱的抓挠着。
　　白默辰被他抓的忍无可忍，就把他放下来问他想去哪，陆世唏又从正面靠着他，像呓语一样念叨着：“学院北路……去你家……你家……”陆世唏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竟然从他那体温稍低于常人身上感觉到了温暖，迷迷糊糊的想还是白默辰暖和：“……暖和。”
　　这简单的两个字像一击重锤砸在了白默辰的心头，他从刚才就在紧绷的神经顿时绷得更紧了。他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了，从一开始就不该这样，陆世唏一次又一次的发现他的身份都是对他的警告，可他把一次又一次的侥幸当做了上天给他的恩赐，他依然恬不知耻的赖在他身边，真是阴魂不散。这次他是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陆世唏那么厌恶鬼族，他就不该再出现在他面前，就应该离他远远的，可为什么要这样再一次给他机会？
　　白默辰搂住陆世唏的腰就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家里，将他放在床上之后就去给他放了热水。刚才他就感觉到了陆世唏身上很冷，冥界的阴气对活人的伤害极大，被鬼魂上身五六次也比不上这一次严重。在热水里泡一泡虽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也多少能缓解一些。他放好了热水之后，把陆世唏抱到了浴室，然后就犯了难。陆世唏看起来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理论上洗澡是该脱衣服的，但是他现在显然无法自己完成这件事，白默辰望着他在想的是穿着衣服泡也能起到作用。
　　陆世唏就在这时候忽然睁开了眼，双眼十分迷离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冒着热气的浴缸，似乎明白了现在要做什么，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脱自己的衣服。说起来还是不太清醒，脱了的衣服就直接扔在了地上，走到浴缸边就一头栽了下去。
　　白默辰正想过去把他捞出来，就看到他又自己慢慢浮起来了，以一个正常的姿势躺在浴缸里。白默辰以为他没事了，低头飞快的把他的衣服捡起来拿出去，并且关上了门。心里乱成了一锅粥的白默辰此事一点也没意识到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没给陆世唏拿衣服。
　　陆世唏现在神智极度不清醒，本来就昏昏沉沉的大脑被热水一泡，现在更不清楚了。他觉得在水里泡一点也不舒服，所以他就慢慢爬了出来，踩到地上的水还差点滑倒。可在他马上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一个站不稳就向前扑过去，就在此时，浴室的门忽然开了。
　　白默辰在外面等得很不放心，一个醉的都快不省人事的人泡在浴缸里有多危险。他越想越不放心，看现在也有一会了，就咬咬牙进去看看。没想到一开门陆世唏就扑了过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就伸手接住了他，然后他就发现陆世唏现在什么都没穿。
　　几乎是在瞬间陆世唏就紧紧地搂住了他，白默辰动弹不得，想拿个东西给他穿上都做不到，他小心翼翼的不碰到他裸露的皮肤，试着去拿旁边的浴巾。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他故意侧目没有去看镜子的景象，本来就快碰到了，没想到听到这句话，陆世唏不仅没有放开他，而且把头放在他肩上蹭了蹭，头发上的水滴下来，把他那一边的衣服都打湿了。他身体僵了僵，手当即停在了半空，随即就放弃了去拿浴巾的念头。
　　陆世唏也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原本搂着他的手慢慢松开了，整个人开始慢慢向下滑。白默辰手忙脚乱的接住他，慌乱间无意中向镜子里看了一眼，脑中一下子炸开了。
　　他咬着牙一把抱起陆世唏就把他送回了卧室，放在床上拉过旁边的被子就把他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他像是脱力一样的坐在了床边的地上。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原本这种地毯只有客厅沙发附近有一块，但是因为陆世唏喜欢，他就把所有的地方都铺上了这种地毯。陆世唏很喜欢在地上坐着，这件事白默辰也不太明白是为什么，不过他喜欢这就是理由了。
　　“你别回去。”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慢慢环住了他的肩膀，陆世唏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说的。他转头看过去，就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白默辰一直觉得他的眼神很清澈，就算是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十分清醒，也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底。
　　陆世唏闭了闭眼睛：“我不是想逼你，只是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让你留下来。你要是觉得让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不好，我说不定哪天就失忆了。可能我今天这么作死了一次，明天睁开眼睛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从被子里又爬出来一点，搂着白默辰肩膀的手臂更紧了紧，头和他贴在一起，闭上眼睛轻轻笑了笑：“何况你是鬼君，我只是个凡人，好像吃亏的也是我吧，我都不介意，你纠结个什么劲？”
　　白默辰觉得自己就快要维持不住这样的平静了，推开他的手臂就要起身，他需要冷静一下。可他还没走开，陆世唏又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大概是被他离开的力道一带，陆世唏又向外滑了一点，本来头就已经探到了床边，这一下差点从床上栽下来。
　　陆世唏总有种模糊的感觉，觉得白默辰如果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他才竭力的不想让他离开。
　　白默辰马上回身扶住了他，又把他扶到床上躺好，正要把被子给他盖好，手腕忽然被他握住。他的力量很大，何况白默辰也没想真的和他较劲，所以挣了一下没挣开，他也就不动了。
　　“我从前所见的也算多的了，可想来也没什么特别的，还不如我们那晚在云海古国看到的雪。现在想想，我所见过世间最美的风景，也就是和你看过的雪和月。我还想再看下去，你可愿意陪我？”
　　白默辰怔住了，他想起很久以前，好像真的是在雪和月之间有人说过类似的话，可惜那个约定并没有实现。他看着陆世唏明亮的眼睛，忽然很想触摸一下他。他的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了似的。
　　陆世唏在等着他的回答，可却迟迟没有听到，他心慌意乱，总是觉得不安。他伸手握住白默辰抚摸他眼睛的手，用力一带趁着白默辰没有防备就把他拉上了床，就势压在他身上，狠狠的吻了下去。
　　他吻得毫无章法，就像是要把白默辰吞了一样，手上近乎粗暴的撕扯着他的衣服。醉鬼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下就撕开了他半边的衣服。他脑中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占据着他的内心，那就是不能让白默辰离开，他非要把白默辰牢牢地握住才能安心。
　　白默辰没有挣扎，连象征性的都没有，他的手划过陆世唏光洁的背，心里就像是点燃了一把火。火带着燎原的趋势，他是止不住的。
　　“我愿意。”白默辰是贴着陆世唏的唇说的：“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违约。”千年的时光也不过一瞬，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千年前还是现在，这话是回答给谁的。滔天的洪水带着毁天灭地的伤害将他淹没，求不得，也得不到东西在这一瞬统统摆在他面前。
　　白默辰的手向下牢牢扣住他的腰，将人按进自己怀里，然后反身把他压在了柔软的被子中，心中那根绷紧的线彻底断了。
　　外面的爆竹声密集的响了起来，零点的钟声就在这一片爆竹声中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