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了的两魄》天司沧霖

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切似乎都过去了，一连五天都没有出现新的案子，这让从今年开始就没来得及喘口气的邵弋泽终于能好好的松一口气了。可他这个人天生闲不住，有案子的时候忙的要疯，可一旦闲下来没事干，他又待不住，只可惜现在特别大队里他唯二的两个手下都不愿意理他，他只能无聊的躺在办公室的沙发里，和苏云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宋林雪对特别大队的资料室有着谜之喜爱，里面的东西自从上次被弄乱之后他一直有时间就会去整理，可这实在是个浩大的工程，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整理完。
　　而陆世唏这几天就像是变了个人，准确的说是变回了从前的样子。他这个人比较冷，对邵弋泽这样熟悉的人因为不想伪装所以会更冷。他和白默辰在一起之后稍微好了点，前段时间他不知发了什么疯，一下子对他们热情了好多，几乎都快追上正常人了。可自从那天他急匆匆的从医院门口离开之后，一连消失了两天。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就恢复了从前的样子，甚至比从前更冷了。
　　他一天也说不了几个字，但却开始和宋林雪一样扎在资料室里看书，一本一本的看过去，还认真做了笔记，他估计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过。白天他和他们一样在特别大队，晚上就留下来说是要看着圣器。
　　邵弋泽对他这种反常的举动实在摸不着头脑，但现在莫长林消失了，让他看着圣器也没有问题。他就像是住在了特别大队一样，邵弋泽有时候实在看不下去让他回去，却发现他回到了彼岸路。
　　他和白默辰出什么事了？邵弋泽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可现在陆世唏连话都不说几句，对他的问题根本就是听而不闻。邵弋泽也试着给白默辰打过几次电话，可永远都没有人接，后来就干脆关机了。他也试着用其他方法找过白默辰，可他渐渐发现，白默辰这个人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而且消失的干净彻底，无论怎么查，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但看陆世唏的反应，白默辰不是消失，他应该知道白默辰去了哪里，而且他知道白默辰没有危险。邵弋泽有点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在他所能猜到的情况中，怎么都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但在唯一的当事人一个字也不想和他多说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得知事情的真相。
　　空闲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春节。虽然这段时间是案件频发，公安部门最忙碌的时候，但特别大队由于一件案子都没有，所以依旧清闲。
　　邵弋泽就给人都放假了，他看着陆世唏似乎又想留下来看圣器，便直接让他把圣器都封印好，然后一人一件分别保管，干脆的把陆世唏推回去休息了。
　　外面的爆竹声已经零零碎碎的响起来了，陆世唏茫然的抱着放着沉羽尺的包在路上走着。路上冷清了些，他其实并不太在意会不会有人来抢圣器。白默辰已经回去十五天了，这段时间里他好像兑现了他的承诺，没有让冥界的东西来找他们的麻烦。如果永远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还是要尽快找到最后一件，找到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看着街上偶尔走过的几个喜气洋洋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上了公交车，还有三站就是燕宁大学。
　　这个地方他不过是半个月没有回来，却感觉已经是无比的陌生。他就像是来到了一个第一次来的地方，循着门牌号找到了自己的家门。找了很久才在衣服口袋的最深处找到了钥匙，可却怎么也打不开这扇门，他望着那把钥匙想了很久，才发现那是隔壁的钥匙。这把钥匙还在，可自己的家门钥匙却找不到了。
　　彼岸路的房子没有锁，因为那个地方不用防人，而防妖魔鬼怪不用锁。这个自己的家不过是个空房子而已，锁不锁的也不太要紧，他真正的第一把家门的钥匙就是眼前的这一把。
　　他望着那扇门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过去开了门。开门的时候他竟然有点忐忑，他想他是怕打开门的时候发现白默辰在，或者他其实是希望白默辰在的。他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可笑，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门开的那一刻，屋中一股空气久未流通的味道迎面而来，明显这段时间是没有人进来过的。他扔的那把椅子还在地上躺着，那碗粥也还在桌子上平静的放着。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他打开灯，让这里看上去亮一些，然后他就发现了家具上都落了一层灰。他记忆中这里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的，这里和他记忆中的不一样了。他不想让这里变了样子，所以从来都想不起来要打扫屋子的陆世唏竟然开始打扫了。他把屋里的一切都打扫了一遍，也不知道做了多久，他只觉得很冷，就算是他一直在活动，也依然觉得很冷。他明明记得这里很暖的，可他就是觉得冷，冷的受不了。
　　夜幕慢慢落下，外面的爆竹声也渐渐响了起来，他收了打扫的东西，坐在窗边的地毯上。这里的地暖依旧很温暖，甚至有点过于热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一点暖意也感觉不到。他蜷缩在窗边看着窗外，漫天的烟花把他的脸照的很亮，他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天是除夕夜。
　　不过除夕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在心里这样想，可顿了顿还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事的话，一起过除夕吧。”他听了一句对方的回答，就起身出门了。
　　那里实在太冷了，他不能再待在那里了，他这样说服着自己，逃也似的离开了。
　　邵弋泽其实并不很能理解陆世唏为什么一定要他放烟花，从今天他接到陆世唏的电话的时候开始，到看到他拎着一大袋子的烟花过来，邵弋泽唯一在想的就是这个人又受什么刺激了。
　　他耐着性子把陆世唏带来的烟花都放完，转头就看到他的目光随着烟花的位置而动，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其实根本就没再看烟花。
　　“你今天晚上怎么想起来找我了？”邵弋泽随便点了几个菜，顺便又点了盘饺子。
　　“今天除夕，应该也没人陪你过，我陪你过不行吗？”陆世唏好像根本就没看桌上的是什么菜，夹了几口放进嘴里，灌了几口酒就直接吞了下去。
　　“不是，你陪我过除夕？”邵弋泽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奇闻，夸张地说道：“这种日子你不是应该和……”他就要出口的白医生三个字再被陆世唏看了一眼之后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轻叹了一口气，关心的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是一直这样吗？”陆世唏吃了个饺子，大概连什么馅都没尝出来就咽了下去，直接卡在了喉咙里，被呛得咳个不止。
　　“你原来确实很冷漠，估计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也没什么人愿意理你了。”邵弋泽帮他拍背，低下头看着他的脸：“可你从来没过过除夕，你原来什么节都不过。”
　　听到这句话，陆世唏甚至连咳嗽都停下了。邵弋泽说的没错，他从前从不过节，甚至连这些节的时间都不太清楚，可能对于他来说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中元节，因为那天事情会特别多。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过节了，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记住这些节日的时间的。那些所谓的过节仪式，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无意识的执行的？
　　“世唏，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也没有什么人会比我更了解你了，你解决不了的事情，我或许可以帮你。”邵弋泽其实也是一直一个人，他虽然比陆世唏活的像人，但他也不过节，因为也没人陪他过。只是他记得每一个节日的时间，那也是因为节日会放假，而且重大节日之前是案件高发的时候。
　　“我只是有件事想不明白。”陆世唏无意识的吃着菜，也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说完，他才恍然发觉他竟然把心里想的事说出来了。他转过头看着邵弋泽，不能把白默辰的真实身份告诉他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
　　“没什么。”在邵弋泽追问之前就拒绝了他，陆世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白默辰不是不会再回来了吗，那么告诉邵弋泽又怎么样？反正他们也不会再见到了，为什么不能说？
　　邵弋泽知道，陆世唏不想说的事他是问不来的，所以他也不问了。他看着陆世唏无神的双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隐约感觉他能猜到陆世唏的感觉。
　　“世唏，你见过那么多已死之人，魂魄还在人间流连不愿去投胎，那都是因为还有很多遗憾。或许他们活着的时候总是总是觉得时间还很长，所有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那些没做完的事也可以以后再说。但是凡人的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很多事情如果现在不做，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之前的人生其实根本就不算是人生，因为你没有任何感觉。你已经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以后就更不能浪费。你现在想不明白的事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就问问你的心你想做什么，想做什么去做就好了，或许做了就能明白了。”
　　陆世唏其实没有在听他的话，可那些话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在向他脑子里钻。他想做什么？这个问题他想过，他这段时间其实清清楚楚的想到过，其实他不想让白默辰走。那个赋予了他感情的人，那个把他从自己那个冷冰冰的无情世界带出来的人，他真的不想让他走。因为他回不去了，他现在忍受不了整天待在彼岸路上和那帮妖魔鬼怪为伍，他也忍受不了靠糊纸人就能待一天的时候，他现在甚至连一天不吃饭都忍受不了。
　　可白默辰是鬼君啊，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的。
　　他没有说话，给邵弋泽倒了杯酒，和他碰了一下就把慢慢一杯酒一饮而尽了。他酒量不太好，邵弋泽是知道的，但他具体能喝多少他也不太清楚，可能时好时坏。他看着他这么灌酒，这才发现桌子上已经有好几个空瓶了。
　　“你别喝了！”邵弋泽可不想在除夕夜和一个醉鬼一起过，他伸手夺下了陆世唏的酒杯，杯中的酒却在他们的争夺之下洒了陆世唏一身。
　　身体的感觉已经不太灵敏了，但神智却清醒得很，无数的画面在陆世唏脑中闪过，那些画面归根结底还都是白默辰，每一个画面都有他。陆世唏甚至觉得自己的记忆从来都没这么好过，他忽然意识到大概他那点为数不多记忆力都是用来存放那些东西的吧。
　　酒透过衣服带给他一点凉意，他脑中忽然清醒无比冒出了一个念头：鬼君又怎么样，他还是缔则呢，但他们既然都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在人间生活，为什么就非要管那些没用的东西？
　　想着想着，他那杂乱无章的念头中又生出了几分愧疚，他想白默辰好端端的在人间带了这么多年，凭什么因为他就得被迫回到冥界。白默辰从来都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最少他知道的没有，他得多不是个东西才硬生生的把人赶回去，他没这个权利！
　　邵弋泽正在给他擦衣服上的酒，就见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句话没说就往外跑。邵弋泽几乎可以肯定他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放下钱起身就追了出去。
　　陆世唏跑的挺快，但还是能看出些醉酒的样子来，邵弋泽没多久就追上了，就在身后就能碰到他的位置，陆世唏忽然转过身，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下子。他眼前瞬间就是一花，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看到自己额头上贴着一张符。他把符拿下来，陆世唏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能出手这么快，陆世唏看起来不像是喝醉了，但邵弋泽清楚的知道他肯定不清醒。他也不知道陆世唏要去哪，赶忙给他打电话，对方的手机却已经打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