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解卿心锁》追逐阳光

3、第2章

　　没错，进来的人正是后期制作部部长申屠安，星罗传媒大当家严琼音的独子，二当家严素音的外甥。
　　这家伙，打远看，给人第一印象是腿长，再看，还是腿长，一米八八的个子，腿大概就有一米一到一米二。打近看，给人第一印象是帅气，再看，还是帅气。一张鹅蛋脸，镶嵌着精致的五官，棱角分明，白净又透着淡淡血色的皮肤泛着玉光。剑眉斜插，凤眼微扬，长长的睫毛遮掩着两眼摄人心魄的寒光。高高的鼻梁中间微凸，两边流畅的下颌线到了下巴底端却稍稍回凹，粉红色的嘴唇虽稍薄但唇线分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根根都好似有了自己固定的位置似的，忠诚职守，不逾越一步。一身西服笔挺笔挺，见不着一点褶子，而且干净整洁得有点像是从真空里拿出来的一样。
　　照理来说，那么精致和谐的五官，要是相互间加强互动，协调运作，那肯定是活色活香春暖花开，可偏偏这位星罗第一公子哥不知是吝啬还是懒，五官难得互动，张嘴眼不动，眨眼眉不张，皱眉鼻止息，嗤鼻唇不扬，所以给人感觉就是一副扑克脸，一座北极冰川。第一次见他的人，大概都有这么一种感觉，手里握拳想揍他个稀巴烂但心里却舍不得，想和他套亲乎接触接触却潜意识里会警报四起远离为妙。
　　“申……申……部长，不是……柳部长……找你，是……”刚还在汤倩面前趾高气扬的杨晶莹这下倒成了结巴似的，还没开嘴吱声时，人就往后退了好几步，知道眼前这位少主有严重的洁癖，生怕自己说话的唾沫星飞到他衣服上，明天就得卷铺盖走人。
　　“是你小姨严总找。”说是王八看绿豆也好，说是卤水点豆腐也罢，不管申屠安帅得多么惊天地泣鬼神，在村姑汤倩面前那就是简简单单的上司，是个用鼻孔喘气的活人，身上啥光环没有，晃不了她的眼，跟自己部长说话与跟来公司送快递的送外卖的说话一样，不卑不亢。
　　“好，知道了。”申屠安面无表情地说完就转身走了。话虽然是回汤倩但却是对着杨晶莹说的，杨晶莹觉得他一说话那两排白得晃眼的贝齿都闪着寒光，忍不住用双手捋了捋胸口，妈耶，下班回家得赶紧看几个鬼片压压惊。
　　“杨姐，申部长又不是老虎，没这么夸张吧。”看着魂魄出窍的杨晶莹，汤倩取笑道。
　　“我要是温室里的一株牡丹，你就是雪山下的一蓬苔藓，哪有你抗冻啊。”杨晶莹哼了哼，申屠安一走她又恢复出一副清雅脱俗的高姿态来。
　　“得了，温室里的牡丹还是赶紧挪挪位吧，别在我们雪山下呆久了，等会儿申部长回来，指定要被冻成残花败絮。”汤倩也没什么特别的不高兴，仍是一副不气不恼的语气。
　　“不是受东家逼迫，谁会没事来制作部受寒挨冻。”杨晶莹晃了晃水蛇腰，扭着胯走了。
　　“杨姐有空还是来坐坐吧，挨挨冻有利于锻炼顽强的意志，你一腔沸腾的深情说不定还能捂热申部长这块冰呢。”申部长除了严重的洁癖比较讨厌外，也没那么恐怖吧，明明私下里议论他都是眼冒星星，一见到申部长真佛却一个个避之不及，真是一群矫情又做作的妖精，讨厌的妖精。汤倩对着迈着猫步晃走的杨晶莹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电梯在二楼停了，申屠安一跨进电梯，逼仄的空间顿时寒气袭人。
　　“申部长。”电梯里已有三人，一个是配音组组长火青云，一个是调色组的汪媛，另一个是摄制部服装组的张紫珏。
　　“嗯。”申屠安跟个蜡像似的杵着，无波无澜地应了一句。
　　“申部长上几楼？”火青云伸手按向指示板。
　　“五楼。”
　　“申部长，我的配音方案在加班加点修改，等完成了马上呈给你。”火青云点了下楼层数字，没话找话地说道。申屠安刚去了配音组视察工作，对《陶院桃花开》背景音乐的配乐很不满意，要全体配音组成员每个人提交个配乐方案，亲自交给他过目。
　　“作品多用点心看的人才不会恶心，你也不用统一收集方案，无论谁先弄好都让他第一时间交给汤倩。”申屠安的语气听不出是不满还是刻意提醒。
　　“好的，好的。”火青云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张贱嘴，好好的跟他扯什么闲话，自讨没趣，一个配乐的事能搞出什么花样来呀，嗤，方案评比？分明就是想新官上任想扬名树威呗。
　　电梯很快到了，申屠安出去之前稍微向汪媛方向转了转头道：“你胸托露出来了。”说完仍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飘了出去。
　　“啊……我不想活了……”电梯门一关，汪媛抓狂了，我躲在电梯角落招谁惹谁了，于是跺脚骂道，“死紫珏，干嘛老早不提醒我。”
　　“赖我什么事，我哪会像申部长那样专注你的胸。”汪媛的闺蜜张紫珏笑得花枝乱颤。
　　“我不活了，我要辞职，”汪媛狠狠瞪了火青云一眼，“看什么看。”
　　“我睁眼瞎，什么都没看着。”火青云憋笑道。
　　申屠安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伸手在两颌按了按，调整了面部表情，这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的声音中气十足，气贯长虹。
　　“小姨找我什么事？”申屠安推门进来后便反手合上了。
　　“你妈的事。”严素音抬眼道。
　　“嗯？骂我呐？”申屠安嘴安扯了扯，有点笑意。
　　“帅哥，哀家找你帮忙来了。”严素音呶呶嘴示意申屠安在她对面坐下来。
　　“小生倍感荣幸。”申屠安吊儿郎当地道。眼睛却狠狠扫视了一遍椅子面，见实在是一尘不染才正襟危坐地坐了下来。
　　“你妈要出家你知道么？”严素音懒得跟他瞎掰，直白地问道。
　　“都五十岁的人了还要离家出走？是不是找着相好的了？”申屠安咧嘴笑了笑。
　　“给我有个正形好不好。”严素音从坐位上半起身，拿起桌上文件夹趋身打在申屠安头上。是不是让这家伙去经纪部上个册，不去演戏都可惜了，在我面前油腔滑调，在公司员工面前端着拿着一副面瘫高冷范，演技相当专业嘛。
　　“我又犯哪门子家法了，欺侮惯了是吧。”申屠安不闪不躲，挨了一下后便用手理了理那一丝不苟的头发。
　　“污辱我姐的清誉还不该打么。”严素音给了外甥一记白眼。
　　“该打该打，你姐那朵白莲花，哪容得我这个丧家犬流浪猫说三道四。”申屠安嘴角撇了撇，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她是你妈，能好好说话啵，真要我上家法么。”严素音欠了欠身又想抄起文件夹，想想又坐回去了。
　　“知道她是我妈，我又没喊过她阿姨，也没喊过她大婶，哪次都是正儿八经地喊妈呢。”申屠安眯了眯那双桃花眼，嘴角有丝嘲弄的意味。
　　“你……”严素音顿时气结一时无语，转而又一愕，等等，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刚才好像听过一遍的吧，貌似还是从自己口里蹦出来的，顿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有时想想，咱俩有些心性倒是挺像的。”
　　“我也觉得咱俩脾性是挺像的，”申屠安的眼睛眨巴眨巴，“我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你是不是怕未婚生子传出去坏了名声，所以就把我丢给了严董。”
　　“你……欠抽是吧。”严素音杏目圆瞪，一口老血差点倾盆而出。
　　“要不咱俩去验个DNA，”申屠安想想又摇了摇头，“算了，太麻烦……这样可不可以，我不叫你小姨了，也喊妈行啵？”
　　“滚！！！”严素音终于咆哮了。
　　申屠安倒也听话，一听这词，立马站了起来，扽了扽衣服准备出去。
　　“呃，你去哪？”严素音抓狂了。
　　“你不是叫我滚么。”申屠安回了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妩媚笑脸。
　　“坐下，”严素音抚了抚额，彻底崩溃了，妖孽啊，真是妖孽，“你老娘的事还没说呢。”
　　“哦，那咱们话题继续进行。”申屠安仍坐了回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严素音看在眼里，恨不得把这家伙直接踢倒北极洲去。
　　“你妈要去三清宫出家当道姑，她没提前跟你商量过？”严素音恨声道。
　　“我妈那朵白莲花从来就是个作风强悍的女强人，独断专行半辈子，有什么事哪会跟我商量。”申屠安一听，脸上顿时也有些意外，不过神态马上恢复自然，自嘲地道。
　　“安儿，要不你去说说她？”严素音好言相劝，“就是拿话刺激刺激她说不定都能让她改变主意，好好的出家去当道姑，你说要是传扬出去，还不得轰动全国啊，影响多不好。”
　　“小姨，可别看不起道士哦，咱们国家一向是倡导信仰自由，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申屠安轻笑道。心里却不禁在想，那女强人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呢，公司不是她的命么，有记忆以来她可都是为了事业儿子都不愿理的呀，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这么一想，心里头又有些担心，剑眉一皱，脸上一丝忧色飘过。
　　“我没有看不起道士的意思，”严素音耐着性子道，“我意思是说，她家大业大的，撂下这么大的摊子让咱们近千号人干瞪眼么？”
　　“别妄自菲薄，小姨当家更妥，指定发展得更好。”申屠安说这话倒不像是开玩笑。
　　“少拿话来堵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给我马上去董事长办公室，耍赖也好卖萌也罢，只要让你妈改变主意，无论使出多么卑鄙无耻的手段我都支持你。”严素音手掌在桌上拍了拍。
　　“你们不是一向姐妹情深么，怎么不亲自出马？”申屠安哼道。
　　“废话，哀家要是能劝她回心转意要劳你大驾？”
　　“你心里也知道她的秉性，认准的事亲娘都拉不回，想当年不是把我外婆气得老血都吐了几缸么，明知是无用功，干嘛还要让我去冲锋陷阵，我当炮灰你高兴啊，什么心态这是。”申屠安一脸的不满。
　　“意思是小姨请不动你啰？”严素音恨声道，叭的一声，狠狠在桌上拍了一下。
　　“小姨不出嫁，老娘要出家，对我来说跟长江泛滥黄河决堤一样，都是不可抗力的天灾，无力回天的事你让我怎么帮？好歹是我亲娘，我也想她不要出家啊，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严素音的色厉内荏申屠安并不感冒，仍是一副悠悠然的样子。
　　“你话里话外什么意思，合着我住你家碍你眼了是吧，赶我走呢？”严素音抓住话柄了。
　　“你硬要这么说，那还是我搬出去吧。明眼人都知道，是我碍你姐的眼了，家里头的那些钟点工都看得出来。严大董事长要是出家，你再离家，那我脖子上这玩意指定要分家。”申屠安装出一副委屈模样。
　　“你个……”严素音强按心头火，继续和声细语地道，“安呐，其实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你嘛，跟我姐夫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你们父子俩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你妈看见你，自然会触景生情，想起和你爸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要是天天见面不啻于拿个刀子在她心头上扎个不停，所以她尽量不跟你见面，并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容易揭开她心头那块伤疤，你现在也大了，要学着去理解她，谅解她。唉……我可怜的姐夫，正当壮年却惨遭不幸，转眼间十多年就过去了……”
　　“小姨，我有法子了，”申屠安打断严素音的唠叨，“既然长得帅是我的原罪，那我去毁个容……整个形，搞成没我爸一点印迹的样子，严董事长就不会有出家的念头了。”
　　“放屁，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打毁容。”严素音再也忍不住爆粗口了。
　　“我长得像我爸不是挺正常的么，说明严董事长严守三从四德，没给我爸戴过绿帽子，不像才是大问题呢。”申屠安低声嘟喃道。
　　“你……我这倒霉催的，怎么摊上这么个怪胎外甥呢，”严素音再好的脾气也消磨殆尽，更何况她平时的人设跟好脾气一点都不搭架，“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