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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rule ...

  •   照常来说她不应该觉得不安。胜戴轻轻皱起眉头,思绪不由得流向另一方。她是不是已经被赞莉雅改变了一部分?就好像被恶神污染一般,她也……
      她的脸又红了。那女人的带着痛苦和厌恶的脸又出现在心头,如同灰色的烟雾一般笼罩她的思绪。但她不知为何又为赞莉雅担心,要是——父神接下来说的话是关于她的……
      她又有什么立场呢?胜戴问自己。少女特有的哀思和懵懂都一并涌上来,胜戴的眉头渐渐紧皱。但她很快劝告自己:该仔细聆听父神的教诲。

      她抬起头来。穿过众神的背影,如光落在地面一般,那是父神的身影。他握着神树坎巴拉所制成的手杖,站立在一片狼藉之前。但父神并未对这片混乱有何不满,只是举起手杖。
      “年轻的你们,”父神说,他的声音总比胜戴想象的要年轻,而且深沉。父神的声音如风,吹拂春天的枝条。而他的目光如光,又炽热,又温和。
      他说:“哦,我年轻的神们。”

      神灵们专注的盯着他看。父神用手杖轻轻敲地,以便他接下的发言。
      “很高兴你们喜欢宴会。”他轻轻地说:“但我有件事得宣布。”
      他接下来长叹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用手杖将字体铭刻在背后的石板上。这字体用一种漂亮的,珍珠色的光带组成。即使距离遥远也能看见,它更类似一种思想。胜戴一开始心不在焉,但在逐渐理解这思想之后,她突然怔住了。

      她并不是第一个怔住的。也不是唯一的那个。
      事实上,大部分神灵在察觉到思想后都非常不可思议。她听见有神说:“这真是疯了——”,也有神说:“但这确实……很合理。”
      她的心几乎沉到了神宫以下,沉到了深渊里。胜戴将手尽可能不引人注意的伸入披肩内,轻轻抚摸……尽管现在大部分人都在做同一个动作,但是她是决不能表达出令人疑惑的神情的。

      然后她大致感觉到了。有什么灼热的东西咬住了她的皮肤,在她的皮肤上形成了小小的纹身。
      胜戴紧紧闭上双眼。她把手放下,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东西太灼热,她感到寒意传了上来。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胜戴看见了金星。她丝毫不在意这条新的定律,但也没回头看她。她轻轻舒了一口气,但是内心仍然动摇着,几乎令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做任何事。

      这是一条多么落井下石的定律啊。
      但神灵无法违抗父神。胜戴脸色发白,忍不住再用眼神寻找。但是这里仍然没有出现那个人的身影。神灵们开始稍有骚动,有几位非常自然地靠在一起。但是更多的聚集成团开始争吵。她得走了。她必须得走了,去找她,而这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她转身小心退出宴会场地。当然,大部分人现在正集中精力在争吵上,当然没人注意她。只是她不知道,那一大片云雾之中,那对如光一般的眼睛,正不带感情的审视她的背影。

      父神站在一片争吵和混乱的神宫中,没人能看见他的脸,但他确实就站在那。仿佛伊始就如此。他只是凝视远方,然后——叹气。
      ——
      胜戴跌跌撞撞的提起裙摆跑下去,差点从平缓阶梯上一路滚下去。她干脆把裙摆卷起来,沿着阶梯往下跑。她得赶紧找到赞莉雅。但是,她要到哪里找到这位离经叛道的女神呢?
      她根本不知道这位女神平时会在哪里。她也没有权力派神使去找她,但是她必须快一点。在黄昏之前,她最好找到赞莉雅。
      她还没想完呢,脚底下就一空,她整个往下扑了过去。胜戴下意识护住脑袋,但第一下还是没能避免。她感觉胳膊猛地一疼。但幸好坡度和缓,她没再摔下去,而是侧身滑倒在阶梯上,半面身体一阵火辣辣的痛。

      她狼狈地撑起身体。胜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心想:果然是因为太紧张了。而且,也太担忧了……这不是一个处理的办法。
      这一摔也提醒了她,就这样去找赞莉雅,她又能说什么呢?
      一股前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她困惑,但又试图保持理智。这不正常,照理来说,在神宫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的情绪应该保持稳定,而非如此失态……

      胜戴慢慢站起身。她拍了拍灰,尝试思考赞莉雅应该在哪里。
      这有点不太现实。第一来说,她是恶神,理应在下三层。可下三层比神宫其它层加起来都要大。而且作为善神的她进去力量会被遏制……虽然她也没有什么神力就是了。
      第二,她也不了解这个人。她知道大部分的神会爱去什么地方,或者有些她特别好的朋友,她也知道她们习惯去的场所。但是……她怎么可能知道赞莉雅在哪里呢?

      但她必须去。如果她们不能达成共识,那她几乎无法想象后果。

      看来她的运气至少不错。她还没开始进行第二步,女主角就姗姗来迟。
      不过……这也不应该算姗姗来迟。赞莉雅斜靠在大地女神家的吊床上打盹,胜戴只能看到她的马悠闲地偷吃女神种的多汁莴苣,和她的手臂。她的心顿时狂跳起来。
      胜戴把裙子一卷,编织的袖子一拉,按住白桦木的栏杆跳进菜地里。她的小靴子沾满了烂泥,但她意志坚定,气势十足,于是吧唧吧唧地往烂泥那一头走过去。

      那匹高大的黑色的马警觉地抬起头来。她发现这匹马的眼睛和赞莉雅的眼睛是一个颜色,都是猩红色。她不太确定一匹护主的马会做什么,于是她小声说:“我得见她。”
      马静静地看着她。她知道这匹马有自己的思想,甚至可能比大部分神马都更聪明,于是谨慎起来。然后马静静说:“为什么?”
      胜戴顿了一会,筹措词句:“我……因父神的一条定律被牵涉到了,所以必须来见她。”

      “一条定律。”马重复到:“一条定律,牵涉了你……和她?”
      “我想是的。”胜戴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很……荒谬,但……我得和她谈谈。”
      她想转过头去,但有人早已不在那里。她茫然无措的再转了个方向,就发现赞莉雅早已经醒了,站在自己的马身边。她显然并不想理会胜戴,只是示意马儿跟上自己。

      “请等一下!”胜戴试图阻止她:“至少——您应该听完这条定律!”
      对方没有回头。马儿转了个身,尾巴意兴阑珊的摇了两下。胜戴感到战栗穿透了皮肤,她背部全是鸡皮疙瘩。但是她得说出来,得说出那条定律,即使有外人在聆听……
      胜戴闭上眼睛。

      她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小。
      但她说:“父神宣布:所有在宴会时进行过……结合的神灵,必须在之后宴会的黄昏时段待在一起。”
      她没等待赞莉雅继续说下去,就将袖子解开,将外套慢慢脱下来。她脱的很慢,因为闭上眼睛,她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手接触到自己的皮肤。她颤抖着,然后将外套披在手里。

      然后她用另一只手点上肩膀:“您应该看见了。这就是……您的名字。”
      等了很久她都未能等到回复。胜戴虽然本身就不抱期望,但她的心仍彻底凉了。她闭着眼,心想着这之后该如何是好,父神当然不会设立一条毫无惩罚的定律。如果她不能做到,等待她的只会是……
      “睁开你的眼睛。”赞莉雅说。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胜戴惶恐不安的睁开眼睛,只见赞莉雅就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她什么时候过来的?胜戴不由得小小吓了一跳。但她仍然没办法把目光从赞莉雅身上移开……是的,就像上次看到的那样,那女人仍然露出痛苦又厌恶的表情。
      赞莉雅低头看了看她,然后把长衫脱掉。她上半身穿着一件挂脖的紧身背心,扣子被她一把扯开,于是她的上半身几乎完□□露在胜戴面前。胜戴大吃一惊,脸猛然发红。她几乎被这举动一下刺激的似煮熟的虾,但又注意在赞莉雅的左胸前有什么。
      她注意到了。那是她的名字。

      赞莉雅言辞讽刺地说:“女性就是承受方吗?女性就得被铭刻上对方的名字?我是商品吗?”
      她慢慢地眨了眨眼。胜戴说:“这太……粗鲁了。”
      “粗鲁?”赞莉雅说,“你有没有更深层次的想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不是就像那些人一样?算了。你们不过是一些……被制作的家伙。就算我这么说,你们又能理解什么?”

      “为什么不能理解?”胜戴向前弯腰,她得仰视赞莉雅。她急切地说:“是,我是被制作出来的神灵之一!但我难道很愚笨吗?我难道不能理解别的一些东西吗?为什么您总是这样看待我呢?”
      她的脸都激动地更加通红。但赞莉雅看着这样的她,表情仍然没有动摇。她意识到这样谈下去没有用。赞莉雅肯定非常固执,而她现在没办法说服她对于自己看法。而且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胜戴服软了。她低下头去,声音透露出一股伤感:“抱歉……是我冒犯了。但……我还是想要……请您……”

      “为什么?”赞莉雅围着她走了一步。她低着头,仍不抬头。于是赞莉雅继续说下去,“因为这定律?我知道,我也猜得到,他肯定给了你们……一些惩罚措施。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
      “对,没错。”胜戴缓缓说,“所以我才来这里。”
      赞莉雅笑了。她歪了歪脖子,声音也变得更冷酷:“你不敢和我谈后果如何。”

      “您看起来很镇静。”胜戴解释说:“而且您不像害怕父神的人。虽然您不知道惩罚是什么,但您清楚父神……比我们都清楚。所以您根本没问我惩罚的问题。”
      “因为我根本不怕惩罚。”赞莉雅轻声道。她笑了一声,但是很淡。赞莉雅不在意自己站在泥巴地里,又围着胜戴走了一圈。她凑近胜戴,低声细语:“让我猜猜,惩罚是什么?向大家展示你的名字?告诉大家……你作为处女神却放荡下作,和别人交合?”
      胜戴的脸逐渐褪去血色。赞莉雅耐心说:“看来我猜的没错。但我得告诉你……就算我的名字刻在上面,我又有什么所谓呢?我是个恶神。没人会在意,而你不一样。”

      胜戴仍旧不出声。赞莉雅难得有些耐心,于是静静等着。她仍笑着,低低笑着。
      最后胜戴抬起头来说:“您说的都没错。这就是我来找您的理由,我希望……即使这会很为难您,但我希望您能在以后的黄昏的时候,和我在一间屋子内……”
      “所以我拒绝。”赞莉雅说,“我没有理由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更何况这么久。”

      她确实是故意的。待在一起倒不是什么难事,一间屋子也可以有很多房间。她还不至于尖酸到那个地步,不过她乐于看到这样的事情。折磨?困境?抉择?她想起这件事落到这个境界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恶趣味,而这个小女神还没发现时——她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她还想再施压一点,看看处女神能变成什么样子。赞莉雅顿了一会,正准备开口,胜戴突然抬起头来。她的眼神充满了愤恨……赞莉雅被这目光扇了一巴掌。她楞了一下,胜戴却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她走的非常坚决。事实上,赞莉雅甚至根本没反应过来。她有预设很多场景,甚至暗自为某一些觉得精彩,但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胜戴不应该走。她要是真走了,那这场谈判就崩了,她的名字明天就会被刻在石板上。到底是什么刺激到了她?她又想到了甚至,以至于竟然要鱼死网破?赞莉雅想。但这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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