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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Flower ...

  •   赞莉雅不得不花上比之前更多的时间来和胜戴解释恶魔和契约,以及她之后就要离开的事情。当然,她也可以不去做这个交易,但是……
      就个人意愿来说,赞莉雅是想要拿到那瓶药的,至少让胜戴恢复感情……虽然她并不确定是否真的能治愈,但这至少是她全心全意的一点卑微赎罪,对——赎罪,她想,恶魔还真清楚这点。但是如果她拿到这瓶药,隔天就要离开,那到时候谁来照顾胜戴呢?
      她是个柔弱的孩子,正是因为柔弱,她才会被欺负。所以赞莉雅才不想她堕天……在越发艰难的世界里,胜戴活下去的几率太渺茫,不过在神宫,她也不怎么可能活下来。

      一个两难的境界,困住一个她。
      脑突突痛。她轻轻按压太阳穴,胜戴伸手帮她按压,她的手真温暖。但赞莉雅还是觉得疲惫,她只继续问说:“你觉得呢?”
      她想要感情抑或是多活半年,她都愿意,都心甘情愿为她铺路。赞莉雅这个人甚至不重要,唯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心安理得一些。

      胜戴几乎一秒也不犹豫地说:“我想要感情。”
      就算是赞莉雅也没预料到她说的那么快。她顿了一下,胜戴就接着说:“就这么活着日子并不会有改变吧?那还不如试一试——反正人都是要死的。”
      她说死说的轻巧,落在赞莉雅心里则几如巨石。她总是这样,可赞莉雅无法不由着她……

      赞莉雅点头答应。她内心一动,轻声问:“是因为我?”
      胜戴毫不犹豫点头。她随后又补充说:“我很想了解更多的你,我想知道你的感情。啊……可我什么也无法给你……”
      她不需要等价交换,赞莉雅摇头,却又说:“可我不希望你的世界只有我……”

      胜戴不解:“什么?”
      赞莉雅轻轻摸她头。胜戴乖巧任摸,她笑说:“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但是在那之前,我有点事情要做……”
      她慢慢望向天空。天空一片白茫茫。日光无限地洒,只是没有胜戴和她的容身之所。作为女性出身有什么错?她又思考这件事。
      因为是女性,她不得不差点变成生育的女神,不得不花上两倍精力夺取神格,并且忍受疼痛。因为是女性——胜戴成为处女,什么也不懂地活在神宫,并且任由摆布。

      这一切也许甚至不是因为父神——她有些悲哀地想,单纯责怪一个人很容易,但是问题却在于女性的生育责任上。因为女性有子宫,可以生育,所以才有这样的“责任”。因为有子宫,必须保证自己的血缘产出,所以女性才必须保证纯洁。
      说到底她和胜戴都被同一个问题困住,那就是子宫。但这些悲哀发生在所有女性身上,没有一个女性会在车轮下说自己可以永久逃避这类困境,只由于生活的优渥。
      但现在问题有个结束的途径了,她甚至感到安宁,不知为何。

      就将那父权夺取——就像她那时候说的那样。
      赞莉雅决定了就不想让事情太复杂。她叫来魇影,带着胜戴直往神宫。
      神宫路途不过一会儿时间,她便回到故土。说起来这可还是当年他们的故乡升起来所造的土地呢……但现在却因为神的堕天而毁灭大半,千疮百孔。这可真残酷,可惜她没心思去感悟。赞莉雅让魇影带着胜戴在外等候,自己则孤身前往,消失在神宫中。
      魇影则乖乖听命,偶尔踢踢蹄子。胜戴稍有担心,搂紧它的脖子问:“真的不要紧吗?你不去吗?”

      魇影摇头说:“不需要担心她,胜戴。她一定能做到,之前或许有很多顾虑。但她因为你,现在能够纵情毁灭这个地方了。”
      胜戴抬头看去,这地方确实很熟悉。纵情毁灭?她未对故土感到不舍,只是感到迷茫,这种失落裹在一起,像一团迷雾,将她轻轻笼罩。
      她曾在这里生活。但记忆全部消失,她甚至因为已经是凡人,必须由魇影驮着才不会掉下云层。如果一个人能因为身份丧失而不能再进入故乡,那故乡对他来说也许早就失去了一层意义。

      她站在神宫的交错点,恍惚说:“这里真漂亮……可好假。为什么呢?”
      她纯粹无心之说,魇影则扑哧笑出声来。一人一马实在挺和谐,相对于里面可能有的腥风血雨,她们这还真是有点过于轻松。魇影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商量地问:“我带你去拿点东西?嗯……你拿的话,一定就不会被骂了。”

      她点点头。魇影开始飞奔,不一会儿来到大地女神的地盘。这里静悄悄,谁也不在。以前这里还有些神会在这里劳作,可现在则全失踪了。魇影说:“我就知道女神不在……唉,说实话,她其实并不存在。但没关系了,胜戴,能带一些那些花走吗?那是你曾经种过的花,你曾经很喜欢的……”
      远远望去一片紫色花海,尽是藤萝。胜戴感到一种久违地,由衷地幸福感。可它真浅薄,一下就消失掉了,倒给她一点莫测的失落感。
      她翻身准备下去,魇影大吃一惊:“别!你现在可不能站在神宫的地上!”

      它连忙变成半人型,走近了让胜戴去摘。胜戴费尽力气去够——突然那紫色的花在她手边盛开。这当然不是自然,而是神恩。花苞儿张开,吐露黄芯,它如此娇嫩,毫无战火痕迹。
      胜戴懵懂抬起头来,发现一位漂亮的女神正泪汪汪地看着她。
      胜戴以为自己被发现了,顿时结结巴巴解释:“抱歉,我……我不是……”

      “胜戴……我还以为你死了?”女神呜呜地哭。胜戴则完全没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呆呆趴着。魇影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提醒两人说:“胜戴,这是……芙洛拉,你以前的朋友。芙洛拉,她失忆了。”
      胜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困惑说:“抱歉,我失忆了……抱歉。我们是好朋友吗?”
      芙洛拉一把儿抱住她,含糊不清,一边鼻涕眼泪儿飞:“胜戴……你失忆了?不对,你堕天了……我担心你。担心死了!我特别特别想你……到处都在发生可怕的事情,大家都不见了。一个一个的……”

      她肩膀打着抖。胜戴试图像赞莉雅那样安慰她,于是拍芙洛拉的肩膀。这时一声清脆的哨子声音传来,魇影浑身一震,急忙提醒胜戴:“赞莉雅在找我们!”
      胜戴则还在抱着芙洛拉安慰。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有点为难地说:“芙洛拉,你和我们走吧。这里……真的不太对劲……”
      她知道神宫终将毁灭,心想把芙洛拉放在这里似乎不好。这么一种模糊的担心一闪而过,花神抬起头来看她,一股浓厚的感情将胜戴从头到尾包裹,她顿时落下泪来,不为了芙洛拉,只为自己。

      碧绿色眼睛的女神哀恸地看她:“胜戴。战争的地面上如何开出花来呢?胜戴。”
      胜戴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即使是以前的她也不能。
      芙洛拉只微笑。她摘下一条藤萝,亲吻枝条,附上神力:“我只是花的神灵,是非常低级的,因为我不是树,我不是草,我不是水稻,也不是玉米。但是我是花,我是美,即使为了招揽蜜蜂,花们也长出各种姿态……”

      她把这枝条交给胜戴:“在最贫瘠的地方也有花的开放之地。别担心我,胜戴,该担心的是你……”
      一个亲吻落在胜戴的脸上。胜戴还没反应过来,芙洛拉就跑开了,像花消失在花海中。她往后一看,赞莉雅骑着另一匹马过来,自顾自跳了下来。
      她脸上满脸血,手上也是,显得特别可怖。在这一片猩红之中,只有眼睛熠熠发亮。魇影低头顺眼地走到自己主人身边,深刻用肢体语言反省自己的错误。赞莉雅只说:“你见到她了。”

      “我的……朋友?”她问。赞莉雅显得有些疲倦,只点头说:“是的。她是你最好的朋友。”
      她看了看自己一身血迹,有些烦闷地皱起眉头,就将衣服脱了,走到一边洗干净脸和手。做这些时她甚至都显得悠闲不少,根本不像突入敌营的将领。不知道她是杀完了还是怎么样,总而言之,她慢悠悠甩干衣服穿上,才爬上魇影的背。
      胜戴被湿漉漉的她抱在腿上,手里还抓着藤萝的枝条。像是和她说,或者又和自己说,赞莉雅梦呓一般:“事情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胜戴。”

      魇影飞奔出门。穿过平原,穿过熟透了庄稼的田亩,穿过森林和小溪,穿过雪山,穿越色彩斑斓,她只抬头看着她,在有终点的旅程里,在湿漉漉的怀抱里,她等到一个吻。
      于是再也不会来到的春天消逝在吻中。
      她颤抖着,浑身软绵绵的,想着这个吻。赞莉雅只更用力吻她,不知为何,她又流泪,但完全不知为何。这就是她为什么要获得感情的原因,她想。

      这个吻是为了她,和自己。胜戴迷茫中察觉什么,低声说:“你不想离开。”
      “我本来就不渴望权力……”赞莉雅叹息,“我只是头痛之后的神权交替,况且我害怕,心存侥幸,又犹豫。我不是个好决策者,虽然将这权力交给了哥哥,可是我……总有种,丢下烂摊子的不负责感。”
      她又看天:“我并不是害怕变成恶魔,或许变成恶魔更好?谁知道呢。我只是担心你,胜戴……”

      “可我担心你。”胜戴固执说。
      她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胜戴就说:“为什么不让我担心你呢,赞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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