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feit（神话）》崇致

55、Demon

　　她欲言又止，只看着胜戴。但她还是说了。她说由于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以及过于苛求的心理，被欺骗的愤怒，又或者是过度的占有欲，总而言之，她嫉妒之下又一次□□了胜戴，让她堕天了。这是个误会，但可能是个必然会发生的误会……
　　没有具体描述，没有细节，她只是简要说明。说完这些后，她看向胜戴，胜戴则仍认真看着她，显然仍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赞莉雅说：“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要了解这里面的感情，以便了解你。”胜戴试图解释自己的想法，“然后我才……一定程度上能理解为什么？事情一定不是毫无理由的……”
　　但这点上赞莉雅却无法做到。毕竟胜戴实在有点无法理解……啊。如果是以前的胜戴，她一定知道为什么。那瓶药……赞莉雅突然有了个想法。但之后再说。
　　她只是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然后说：“你的感情被剥夺了，即使我这样说，也无法引起你的身同感受……”

　　胜戴低下眼眸：“我只能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是……”
　　她抬起头来，温柔搂住赞莉雅。她可真暖和，赞莉雅任由她搂住自己，轻轻埋头在她的肩窝里。好一会儿，她睡着了，又因为风声惊醒过来，才发现胜戴仍抱着她。
　　“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她低声说。胜戴不明所以，想要问是什么，却被赞莉雅紧紧抱住。她用的力气真大，胜戴困惑地发出呃一声。她虽然模模糊糊察觉感情，也大概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可这分苦闷只让她感到更加难受。

　　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一种赞莉雅始终会离开的感觉让她不愿意离开赞莉雅。胜戴紧紧揪了她好一会，但又觉得这样实在有点太粘人。她依依不舍又抱了一会赞莉雅，才低声说：“抱歉，如果你有事要忙，请去忙吧……”
　　赞莉雅没想她会这么说。确认胜戴真的是这么想的之后，她才叹气说：“我很快回来，你去陪魇影玩一会，好吗？”
　　她吹起马哨。魇影任劳任怨地跑过来，忠诚地问：“去哪？”

　　赞莉雅疲倦地说：“别去太远，去散散心。”
　　魇影稍微顿了顿，或许想说什么，但它碍于下属的思考，最终还是咬了咬胜戴的衣领，让她跟自己走。赞莉雅把胜戴抱上马背，拍拍魇影让它离开。魇影最终迈着小步子离开，渐渐变成一个小点。她们俩消失在了芦苇里，赞莉雅才松下一口气。她轻轻擦了一把额头，才发现全是汗。
　　不过，她有一个想法。或许有点危险，但值得一试。

　　赞莉雅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金星给的东西。
　　她打开手绢包，毫不意外在里面发现一片镜子碎片。它亮晶晶的，像水晶碎片，但是居然能映射出赞莉雅的脸。与之相对的，那面大镜子则完全映射不出她的脸。这大概就是父神无法联系恶魔的原因，因为这才是这面镜子的灵魂……
　　算了，这些不重要。赞莉雅捻出镜子碎片，找到那面被放到一边的镜子。她不花一会就找到了碎裂中消失的那一块，并且将这一块放了回去。
　　这一块碎片塞进去后，镜子突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她大吃一惊——但是那些碎片开始融化。它们就像是冰一样融化成液体，然后平缓，逐渐变得平静并且凝固。

　　赞莉雅静静等着。
　　镜子变得光滑如初，斜斜映出她的脸。有脚步声。这声音不是来自于身后，而是来自于……镜子里。随后，有谁在注视她——这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一种来自异世界的打量，是恶魔在评估它的用户。

　　她还是选择了这条路。赞莉雅平静接受这一切，只盯着镜子看。半晌才有人说话：“她死了？”
　　声音很平静，几乎不像恶魔。倒不如说这和赞莉雅想象的声音差的远去了，这是个女性的声音，而且听起来非常年轻，甚至像个小孩。她原本以为是那种空旷，带有回音，而且……
　　恶魔低低笑：“别这么刻板印象嘛。”
　　她立刻确信对方是恶魔，至少认识金星。赞莉雅也意识到了恶魔说的“她”就是金星，她叹息道：“是。”

　　恶魔仍看着她。那恶魔环顾四周，自言自语说：“我认识她。在很久之前，在她被制作出来，她醒来时我就认识她。”
　　“是你制作的她？”赞莉雅惊奇道。这她还真不知道。恶魔轻轻哼了一声，换了个话题：“她死了就代表这世界上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对吧？我看得到。混沌……它们无处不在。这可有点太快了。”
　　“我不是来说这个的。”赞莉雅说，“混沌无处不在，混沌一定会降临，只是早晚。你我都知道这点……我来是为了别的事情。”

　　恶魔哈哈大笑。那恶魔显出身形，戏谑一般说：“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要什么……”
　　这是名十分漂亮——抑或说怪异的恶魔。她有一对漂亮的红色眼睛，肤色则十分黝黑，黑得十分有深渊特写。与此相对，她则有着一头白色头发，头上很显眼地有两只弯弯曲曲的角。她只一眨眼，那眼睛变作六只，恶魔态度暧昧地说：“恶魔喜欢交易。而我们能够与人交易，最重要的就是……恶魔能看出对象内心的欲望。”
　　那恶魔伸出手来。

　　她手里掉下银色链子，一只漂亮的花苞状的药水随之而下。
　　赞莉雅猛然一震，低声说：“你果然有……”
　　“就算没有我也能拿到。当然不关你事。”恶魔无辜一般说，“而且我能确保是真的哦？就像契约那样，我确保这瓶是‘你丢下深渊后完全没有被别人碰过加过料的爱情灵药’……”

　　她在赞莉雅身边绕了一圈，期间一直带着笑容，一点都不像在谈论神的生死问题。不过大概恶魔确实对这件事不怎么上心，毕竟像她们这样的世界，深渊可连接着不知道多少个。
　　“条件呢？”赞莉雅说。
　　她没想到这答案来得那么快，快得甚至像恶魔在设计陷害她。可她……又有什么能失去的呢？除了不要伤害胜戴，她一切都能放弃。赞莉雅只望着她，甚至不对恶魔感到害怕。她打定主意，要是恶魔提出什么过分条件，她就把镜子再打碎，丢下去深渊就是了。
　　所以她很平静。恶魔倒察觉到她的这点，就嘻嘻一笑，简要说：“我不会对那孩子下手的。再说，你更有价值……”
　　她在镜子里走了一圈，才说：“首先，你得上神宫一趟。去把那失约者的灵魂带给我。”

　　这有点难，但不麻烦。赞莉雅估计着父亲的性命如何，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她平静说：“首先？这个可以答应，但然后呢？”
　　恶魔凉凉看她，只看着她。恶魔说：“接下来是你，赞莉雅。”
　　“我？”她顿了一下，恶魔就说：“你可比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交换价值。我要你当我的部下，就这两点。”

　　她就这么笑着看赞莉雅。
　　她可真狂妄——赞莉雅冷笑一声，颇有兴趣看向恶魔：“我？我的灵魂？”
　　“当然是你。”恶魔肯定到，“你对我们非常有用。这主要是因为你足够强，而且非常坚韧。简单来说就是你的灵魂相当美味……当然我们很久没吃灵魂了。但我们需要一个擅长作战的人。”

　　这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除了对方是恶魔之外……但其实也没什么问题。赞莉雅木然想：反正都会死……死这过程延长些也无所谓。她活动筋骨，露出个赤裸裸地笑：“这听起来其实不错……来吧！签订契约——无论是神或恶魔都无法违背契约。”
　　恶魔没有动弹，只是提醒她一句：“拿到药的第二天早上，你就会变成恶魔。否则的话，等价交换可是会出问题的。这世界排斥恶魔……所以到那时候，你就会离开这世界。”
　　赞莉雅皱起眉头。她低声道：“难道就不能……”

　　“不能。”恶魔认真说，“如果我能让你多留几天，定会搞点别的交换条件。可惜我现在可不是在深渊，而只是途径这里——所以我后天早上就得走。你大可想想这交易如何……”
　　赞莉雅陷入思考。许久她才说：“可这只是一瓶药。恶魔，你要求的太多了。”
　　恶魔嘲弄一般说：“毕竟嘛，赎罪的价格可是很贵的哦？不过哪有羔羊向恶魔祈求赎罪的路途的道理？”

　　她发出恶劣的笑声：“就算再贵你也会交易，因为你犯了错！你必须赎罪，赞莉雅！”
　　赞莉雅猛然站起，但恶魔只笑着说：“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她说完就消失不见，镜子里则徒留赞莉雅一个人。赞莉雅感到由衷的愤怒，那恶魔居然……居然读心或者是……算了，这不重要了。恶魔知道她和胜戴的事一点都不奇怪，但是……

　　她的手张开又合上。赞莉雅用力攥紧手，内心突然想到一点：她应该和胜戴说明这件事。至少这决定影响到胜戴，假使她过一天就要成为泡沫消失，那谁又能照顾胜戴呢？
　　答案是谁也不能，她谁也不放心。魇影则不一样，作为她神力体现的一部分，如果她变成恶魔，魇影和鸬鹚们也会作为能力的一部分变成恶魔。这点她也有必要和魇影说明。
　　只是她相信魇影毫无怨言。

　　这信任过于果断，但无需多说。赞莉雅感到自己已经变得十分机械，她的感情像是在磨盘或者什么木制工具里磨过一遍，变得又松又散，乏味无趣。
　　她疲倦地坐下，又打起精神，吹响马哨。过了好久一会，魇影才背着胜戴小碎步走过来。它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背着胜戴慢慢悠悠地走，这次甚至都没摔下来。胜戴骑在马上显得十分渺小，她抱着那只小羊玩偶，乖乖巧巧被赞莉雅抱下来。
　　她可真瘦了。以前还有些肉掐，现在一抱就抱到骨头，比剑轻多了。赞莉雅双手把她抱下去，魇影识趣，看了一眼两人氛围，就转头跑开，一下不见了踪影。

　　胜戴靠在她怀里，仍抱着那只小羊玩偶。她盯着赞莉雅说，突然肯定说：“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赞莉雅有点疑惑她怎么知道，但也不惊奇，于是低声说：“是的。是有关你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要让你听一下，一起来做决定才好。”
　　虽然胜戴感情稀薄，但是她不想再隐瞒什么。而且……就像那时一样，她希望和胜戴一起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