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feit（神话）》崇致

54、Past

　　第二天胜戴起来的时候有点头晕。地下太暗，她睡的太久，有点头晕。赞莉雅果然还在一边睡着，不知为何，她没穿衣服，只是抱肩浅眠。
　　胜戴一醒来，她就醒了，顺手抓上衣服穿上——赞莉雅说：“胜戴，啊……你真的觉得自己应该叫胜戴？”
　　“我本来没有名字。”胜戴说，“是婆婆取的名字，也是你取的名字，仅此而已。”

　　她觉得事情就是这样，于是回答赞莉雅说：“知道是你在叫我就可以了，名字就是这样用的嘛。”
　　赞莉雅没有对这段话做出什么评价。她下了床，示意胜戴跟着自己走。胜戴乖巧跟着她走，对任何事物都不在意，她只坚定跟着赞莉雅。
　　这里是神殿的后院，没有信徒会在这里，只有怪物，囚犯，和神使。这是连恶神都很少来的地方，只有些巨大的牢笼空荡荡地矗立着，发出呼啸的风声。魇影站在牢笼一边等她，看到她就说：“这可真花时间，呼……还好还来得及。”

　　赞莉雅点头，把她带到牢笼前。
　　胜戴转头看去，发现在牢笼里坐着收养她的老夫妇。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磨难，衣服还穿的十分整齐，只是有些疲惫。胜戴只犹豫片刻，梅穆太太就看见了她，激动道：“希斯——希斯，你怎么……你怎么……”
　　一个事实在她的内心确定。“希斯”不是她的孩子，而是一名堕天的女神。旁边高大的黑色女神则实在一副恶神样，即使她是普通人也能感觉得到赞莉雅并非善类。
　　她颓然倒在地上，只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而老乔治则比她更清楚。黑色的双头马——那是女战神的座驾。这位黑色的女神一定是女战神……被带来的时候他还想不懂为何会选中他们，现在他明白了，一定和胜戴有什么关系。

　　胜戴不明白为何他们在这里，连忙转头看赞莉雅。赞莉雅面无表情，只低声说：“胜戴，你认识他们。”
　　“是我失忆后收养我的人。”胜戴说。赞莉雅站在她身后，叫她往后退一些。直到老夫妇听不到的地方，她才说：“你对他们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胜戴努力回忆，“他们帮了我，他们给我吃的，我也帮助他们……”

　　赞莉雅皱起眉头：“如果我在你面前杀了他们呢？”
　　胜戴学她皱起眉头：“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生气吗？”赞莉雅继续质问她。“你不感到愤怒，想要阻止我，你不觉得我是个混蛋吗？”

　　胜戴品味不到那些情绪，她顿了一会，想要问什么是生气，什么是愤怒——为什么要觉得？小小的裂痕轻微地作响。她失落道：“这些是什么？你说我很奇怪，就是奇怪在没有这些东西吗？”
　　赞莉雅提高声音：“如果我在你面前杀了他们，我要开膛破肚，我要宰了他们——你也这么无动于衷吗？！”
　　胜戴还没反应过来，梅穆太太就摔在地上，发出干瘪的尖叫声。老乔治不吭一声，他早就知道神的喜怒无常。而胜戴只是摇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顿了好一会，才失落地说：“……您不是……那样的人。”
　　赞莉雅只是看着她。半晌她才缓缓说：“确实，我只是……测试一下你。可你连这样也不会感觉到情绪吗？就像是那样的心痛，为了某人而感到情绪。你的情绪消失了……是的，就像金星说的那样……”
　　这个名字引起了胜戴的一丝回忆。她顿了一下，喃喃道：“这名字好熟悉……”

　　赞莉雅没说下去，只是朝魇影示意，魇影心领神会，回头去打开了牢笼。赞莉雅转头说：“来吧，跟我走。我要把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听。”
　　她不在意，胜戴也不怎么在意老夫妇，只看了一眼，就跟着赞莉雅走了。她回去拿了一条毯子，就把胜戴带到那块石板上。那面菲比偷出来的镜子仍熠熠生辉，可惜碎纹使得景象根本无法映出。这面石板被赞莉雅打磨的十分光滑，胜戴手脚并用也爬不上去，赞莉雅只好一把把她拉上来。
　　她把毯子递给胜戴，自己则盘腿坐下，没看胜戴。胜戴直觉好像她最近不怎么接触自己，但疑惑也只是疑惑，她没有去问。

　　这儿风景不错。远处来看，能看到平静的湖面，芦苇随风荡漾，风的声音……胜戴听着。水鸟扑簌簌飞起来，水波荡漾。她坐在赞莉雅身边，静静等待着。
　　然后赞莉雅开始说。不知道何时，总而言之，她开始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天地上，有着普通的人类。应该说，只有普通的人类而没有神。作为学者的“父亲”和辛勤劳作，支持父亲的“母亲”。在第一个孩子出生时，父亲找到了死去的“神”的残骸，从而无心照顾家庭。于是在第二对双胞胎出生时，由于缺乏照顾——“母亲”难产而死，只剩下嗷嗷待哺的孩子。

　　于是“太阳”负起照顾弟妹的责任。他在村里找到奶妈喂养弟妹，又找到村长说明情况，请了一位保姆。保姆负责做饭以及打扫，家里才勉强维持下去。
　　过不了多久，原本清贫的家里便一点钱也没有了。但那时妹妹与弟弟已经长大，于是开始帮忙干家务。“太阳”则外出种田，为家里换取一些吃穿。但家里并无人责怪“父亲”，直到有一天——“父亲”在村中激愤地宣扬自己的学说，被打得头破血流，三人才意识到“父亲”研究的东西并不是普通学问。即使如此，孩子们也默默地工作着。
　　但奇迹的是，在一个下雪的冬日，“父亲”研究出了神的力量。他成为了父，而“太阳”成为了太阳。在根本不知道儿子名字的“父亲”的嘴里，“太阳”被称作梭罗。梭罗无声接受，只是阻止了父亲赐予弟妹神力的行为。

　　“父亲”成为了父神。他说：这世界终将毁灭。
　　在毁灭之前，必须要制作更多的神。为了抵抗终有一天会来临的“外混沌”的入侵，父神向恶魔做了契约，提取出了万物的特性制作了神格。神格就可以用来批量制作神灵。但这不是原本的计划：他原先是希望将自己的女儿变作生育女神，产出更多神灵。
　　但女儿拒绝了。出于个人的恐惧抑或是反抗心理，她不想要生育的神格。即使她是之中最聪慧的，她帮助父神做了许多研究，但因为她不赞同正邪对立，非要分立恶神的制度——她奋起反抗，自己获得了神格，并盗走了来自深渊的两颗神格。

　　她得到了恶果与实力。在那之后，赞莉雅就离开了神宫。
　　“而你，胜戴，就是我和父神研究时做出来的唯一一位神灵。”赞莉雅低声说，“我一直想要摧毁你，我不认为那地方能给你幸福。可第一次我没能下手……第二次我也没能。”
　　她沉默了一下，才叹气说：“也许那时就杀了你才最好。那是我能给予你最简单的幸福……”

　　“可那样我就无法遇见你了。”胜戴直白指出，“而且你也没法见到我了。”
　　赞莉雅只苦笑。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胜戴想，梦里的赞莉雅自信又凶狠，因这对比，她感到一阵胸闷。啊，这是什么感觉……
　　赞莉雅继续说：“于是我们认识在一次宴会上。在那之后我不顾你的意愿强/奸了你，我只是……我……我很病态。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看向胜戴，胜戴几乎要被那眼中的痛苦淹没，赞莉雅说：“我该说什么才显得不是在推脱责任？怎么有这样的小说，怎么写也不会写一个强、奸犯爱上一个受害者，占有怎么能算爱？”
　　胜戴问她说：“可是我是处女……”
　　“处女神。”赞莉雅说，“但我没让你失去处女，但不代表我没强、奸你。”

　　“强、奸是……怎么样的行为？”
　　“违背你意愿的行为。”女战神说，“你说了不，但我没有停手。我灌醉了你……详细内容没必要说。就是这样。”
　　胜戴若有所思：“听起来你像个坏人。”

　　赞莉雅则回答说：“我就是个坏人。”
　　胜戴站起来，将毯子披在她身上。风有点大，有点冷了……赞莉雅缩了一下。本想拒绝好意，但她贪恋一点温暖，于是没有走开。
　　胜戴说：“可你听起来很不情愿做这件事，为什么？”

　　她瞠目结舌。
　　“因为我知道这不对……”
　　“那……为什么还要做？”

　　赞莉雅选择沉默。胜戴继续问她：“所以坏人就是坏人，做了坏事就是坏人吗？是一个姓氏，一个鼻子，必须一直带着吗？”
　　这听起来简直有点像扭曲的安慰。赞莉雅长叹一声：“好吧，没有。如果他真心悔过，他应该被原谅。但……你听我说下去。”
　　她简要说了说之后的事情，很奇怪的，那些甜蜜的事情说出来，她只要看着胜戴的眼睛就不觉得痛苦，那些事情存在并且带来快乐。赞莉雅不想否认它们。那一个吻，那些反抗，亲密，愤怒，她的软弱，以及那一场告白。如果她没有带胜戴离开神宫，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发生？或者说，如果她没有认识胜戴——但一切没有如果。

　　她最终说到重点：“然后……我们回到神宫。由于处理场出了些问题，我下去处理，让你跟着金星去避难。但显然你被父神传唤了，他发现你私自下凡的事情。”
　　然后是一片寂静。胜戴等着她说下去，眼里只有她。
　　她头皮发麻：“所以他……所以他……不，应该说是……因为你反抗他，所以他试图改造你。但是他……将你的感情也一并弄坏了。所以你才……”

　　才之后短短两件事，她却有点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