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feit（神话）》崇致

53、Lose

　　金星穿着一条漂亮的白色裙子，这条她似乎穿过。赞莉雅抱着她走出去，才想起来似乎上次她上神宫的时候金星穿过这条？她还没说话，金星就含笑说：“是的。您见过我穿这条裙子，大概这就是……一些小心思吧？”
　　赞莉雅叹气说：“我不值得你这样爱。”
　　“才没有不值得的爱。”金星反驳说，“难道胜戴就不值得您爱吗？在情人眼里，谁可都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哦。”

　　她有点恍惚，靠在赞莉雅怀里。赞莉雅将她抱到羊群之中，她环顾四周，说：“一会儿我会让它们死的痛快些。”
　　“您真不像个恶神。又心软又脆弱……”金星嘴角带血仍咯咯笑：“真可惜……我不是这本书的女主角呢。但就算是女配，我也是惹人爱的角色吧？”
　　赞莉雅低下眉眼：“大概吧。只是我不喜欢你而已，但……”

　　金星温柔看她。赞莉雅轻轻将她头发理了理，就说：“唉……又为何要喜欢我呢？金星。但我现在理解了，爱是不讲道理的，而且我……”
　　她蹲了一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金星说：“我……伤害了胜戴。是我让她堕天的，我又……我又强、奸了她，我怎么会这样……我不知道……我犯下大错。我还能站起来吗？我不知道，我应该去保护她。可我怎么面对她？”
　　金星表情严肃：“我应该骂你的。可我不是你，指责也无济于事……”

　　她看远方。远方天渐渐黑了，金星意识到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她示意赞莉雅拿出之前给她的东西，低声说：“你也知道。我是特别的……因为我是恶魔的造物。而我的神格就是……这片镜子的碎片，是当时父神击碎镜子的时候碎片刺进了我的身体里，我才得以苏醒成为神。”
　　“可为什么……”赞莉雅不解，金星打断她，“听我说完。”
　　她长长叹了口气，说：“要怎么处置它们是你的决定，我相信你。还有……”

　　赞莉雅被她捏了一下脸。金星微笑说：“还记得我给你的那瓶药吗？还好我交给了你，才没有被抢走。它应该能治好胜戴的问题……”
　　“可是……”那瓶药……
　　“别再让她伤心了。”金星喃喃自语。她心都快碎了，仍这么说。赞莉雅无言承受这后果，决定欺骗金星。她认真承诺：“我尽力。我保证，我一定……”

　　在这夕阳下什么也没有了。
　　她不再说话。
　　然后她亲吻对方的额头。

　　但她绝不会倒下。赞莉雅咬紧牙关，只发出低吼声——但压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她没有机会脆弱，没有时间软弱，必需赶紧……必需行动。
　　她拉了一些被褥和被单，盖在金星身上。她那么喜欢漂亮，一定不喜欢自己被人发现。赞莉雅将灯油浇在地面上，又找了打火石——鸬鹚们像黑色的雪花一样落下，将油和木柴都码得整整齐齐，然后远远离开。赞莉雅站在远方，突然想起什么，又走进神宫中。
　　不多儿会，她找到了那间在森林中的小屋子，由于主人的离去，它风化而分崩离析，残留下破败的廊桥，那片儿田地，一些马还没吃完的草，以及一张床。赞莉雅跳进废墟中，在床上翻找一下，居然还被她找到了。

　　一只脏兮兮的羊玩偶被挖了出来。它的眼睛黑溜溜的，而且圆乎乎的，看起来十分好抱。赞莉雅看它只露出一瞬间温柔，又很快收了回去。
　　她将它别在腰上，才又走出来。森林不堪她的神力动荡，在她背后一瞬化为飞沙，什么都没剩下来。赞莉雅无喜无悲，只是打着了打火石，用细密的草芯点燃。一会，一星一点，一片，星火燎原，在夕阳下变作比天色还红的火烧云。
　　风吹过火焰，像吹过麦浪，是毁灭的庄稼成长旺盛。

　　她坐在河边等魇影。原先在河边的村民们已经砍了树做起简单房子，他们在注视火光，目瞪口呆。赞莉雅看着他们，心想自己的心情又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这些欢喜，这些悲伤……她又想起胜戴，她的衣摆在风中摆呀摆，发出呼呼声。
　　真想她。不带任何情绪地，赞莉雅思念胜戴，像普通的少女思念喜欢的人，心上人。
　　可她终究不是普通少女，况且，她还……

　　这些事情又向谁说呢？天底下亲密的人又失去了俩，但她一个人像离群的大雁，胜戴则失忆了，她没法和她分享……
　　她还在想着事情。魇影从后来到她身边，意外察觉主人的低落，于是什么也不说，就这么乖乖等着。再半刻，又半刻，赞莉雅才说：“赶紧回去吧。”
　　她转过头去，发现魇影脖子上挂了个小篮子。见她盯着篮子看，魇影连忙解释说：“是……胜戴给我挂的！！这里面也不是胡萝卜！！是给您吃的东西！！”

　　这是真的，就在一会儿之前，胜戴知道它要去找赞莉雅，按照她的思考现在已经是晚餐时间，就非给魇影塞了一篮子吃的出门。魇影很想抗议自己可不是餐车！但它只是一匹马，只能乖乖把篮子驮来。
　　它看见后面的大火，几乎无意说：“怎么了？为什么要烧掉？”
　　“也没什么。”它的主人则带着一种有点类似——啊，魇影知道了，是那种苦涩的梨子的气味的笑容，赞莉雅苦笑着转头，骑上了魇影：“赶紧回去吧。这可太危险了。”

　　它点头准备起跑，转过身时赞莉雅突然俯身来抱它。魇影吃了一惊，犹豫自己要不要跑。但赞莉雅没什么多余的话，只低声说：“谢谢。”
　　她只一抱就起身，魇影则有点受宠若惊，回去的时候几乎是一蹦一跳地回去的。所幸回去仍没什么事，胜戴一板一眼在拿针织毛衣，天知道她从哪来的道具……
　　她抬起头来，看推开门的赞莉雅。胜戴随后跳下床去，走到她的面前：“你回来了？”

　　那股疲惫慢慢消失，她想起了金星说的话。她无知无觉沉浸在羞愧或者痛苦中，几乎让那一颗心掉下地面去。但不知为何她仍然能强撑着。赞莉雅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触摸她，于是就弯腰看她——啊，做了那样的事情怎么还能苛求自己……
　　她当然不爱自己。她早就忘了爱是什么，连自己也……
　　胜戴看她，又询问说：“你吃过了吗？”

　　这话太日常了，日常得令她感觉怪异。她没听清楚，旋即反应过来：“吃？啊……我还没吃。”
　　“没有吃那个吗？”胜戴继续询问。赞莉雅迟疑一下，还是顺了她的意思，回头解开篮子，机械地吃了些东西。胜戴就陪在她身边，紧紧抓住她的袍子边。
　　绝不可犹豫。她不能犹豫，这一切都需要她来判断。赞莉雅只吃了几口，就听见胜戴问：“你难受吗？”

　　她有点吃惊：“什么？”
　　胜戴轻轻触碰她的脸。赞莉雅抽了口气，但仍然没阻止她。胜戴的手真温暖——啊，她在流泪吗？真奇怪。赞莉雅微笑了一下，低声说：“也许吧……”
　　胜戴没有接话，只是说：“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不知为何，跟着难受……”

　　她晃了晃脚，低头看地面，主要是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她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情绪，只觉得胸口发闷。胜戴自言自语说：“我失忆了……可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就像海一样广阔，没有边际的……”
　　赞莉雅吃完了一些东西，她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食不知味地放下，但什么也没说。说什么都显得尴尬，但沉默更尴尬。胜戴看向她，半晌赞莉雅才说：“我应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胜戴点头，赞莉雅又说：“不过现在已经晚了……明天我再和你说。”

　　她站起来让胜戴去洗澡，胜戴于是在她面前将衣服拉开——她大吃一惊：“你干什么？！”
　　“洗澡呀？”她回头说。此时她已经脱得一件不剩，赞莉雅甚至在恍惚中找不到词，也不知道要不要阻止……哦，胜戴已经跑进浴室了。
　　赞莉雅在胜戴白花花的胴体面前直白地失去语言，她回过神来，咬牙切齿推开浴室门：“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脱衣服？”

　　“…………？”胜戴一脸怀疑，“婆婆说女孩子之间就可以不用那么介意呀？”
　　她想都不想就断然拒绝：“不行！你以后都别随便脱衣服！”
　　胜戴更委屈了：“只有赞莉雅可以啊。”

　　赞莉雅一阵头晕，实在没有心情和她辩论，恍惚坐在一边思考：胜戴真的没有感情吗？她怎么觉得……胜戴这时候表现得和以前挺像的？说起来她还说只有碰到自己才感觉有感情。真奇怪……
　　她没能想到是因为胜戴实在与她有太浓的感情联系才导致这样的后果，就又想起金星所交代的那瓶药。那东西现在已经掉下深渊了吧？就算要找，她总不能下深渊去找……赞莉雅深深叹气，决定先测试一下胜戴是否真的没有感情。
　　胜戴洗完出来，她随后洗完，胜戴已经坐在床上瞌睡了。她轻声叫醒她：“要睡就睡吧，赶紧睡。我还有点事……”

　　胜戴又拉她的浴巾，差点把她浴巾拉下来。赞莉雅恼羞成怒：“你干什么？！”
　　她捂住胸口，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姿势还蛮女人味的——这个重要吗？胜戴可怜巴巴，不依不饶（用力揪住浴巾）说：“别离开我……”
　　我可是……我可是对你做了那种事情，所以为什么还依赖我——但浴巾还在胜戴手里！赞莉雅把心一横，心想自己害羞个什么？反正胜戴也不在意，她本来也不在意，干脆理直气壮松手。她□□着身体把胜戴哄上床：“谁要走了？你现在可是人类……赶紧睡觉！”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从一边拿过小羊玩偶，塞在胜戴手里。这小东西显然胜戴很喜欢——她一下儿抱在怀里，眼睛亮晶晶地翻身睡觉。她真的没有感情吗？赞莉雅不由得又这么疑问。
　　但她内心有个办法，只待明早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