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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Recall ...

  •   魇影被她这问题问的满头问号,什么叫上过床?这叫它一匹马怎么解释?如果它说明是交合或者更多深入的词汇,胜戴又一个个问她,那岂不是问题满框?
      但是这时候它确认了一件事。胜戴还真是失忆失得够彻底,几乎连常识也一并抹去。它深刻叹气,抬头说:“好吧,换个方式,你们俩曾经是一对恋人,或许应该算是一对秘密恋人,但是在一个月之前……发生了怪事。我说的怪事不是说分手或者怀孕这种,而是……”
      它酝酿了一下情绪,才说:“整体的局势发生了变化。神宫的叛变开始了……啊,鉴于你失忆,我有必要和你补充一下神宫的事情。”

      它接下来尽可能用小孩都能听懂的方式来解释神宫的构架。神宫以父神为顶端,接下来就是日月与战神(在这里它又格外花了点时间去说明为什么赞莉雅不是星星之类的问题),再之后就是高级神明,再到胜戴原身那样的低级神明。
      由于管制的严格,这使得反叛基本不会发生。和人类的王国不同,由于有神力的限制,叛乱是一件难以进行,而且后果严重的事情。善神们非常安逸,恶神们也少有这种想法,只是在一个月前,由于某件事的后果——赞莉雅发起了叛乱,并且将恶神居住的下三层的连接点打坏,使得恶神与善神彻底分离开来。

      虽然恶神没有几个,但是善恶均等,恶神实际上都要比善神强上不少。不少善神被杀死,直接坠落在大陆上。神本来不应该掺和人类的事务,但是事到如今再说这个实在有点太傻。
      说回胜戴。不知为何,赞莉雅和她分开了,不知为何,胜戴坠落凡间。魇影则更确定,赞莉雅的变化和她有关,可是它不会去问,唯二知情的这位则直接失忆,现在这已经变成一个谜了。
      魇影语重心长说:“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肯定有办法的,对吧?你既然能使她和你签下契约,也那么多次劝服她,我想你肯定有办法。就用一点点,女人的直觉去做!”

      胜戴满脸疑惑。女人的直觉?她有那种东西吗?
      她说:“可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问题更难了。毕竟这女人的全部都不算是什么好事,她反抗父神,发动战争,嗜血好杀,喜怒无常,又固执又易怒,有一条能算好事吗?魇影实在没什么想法,只能说:“反正……你见到她就知道了。总之不要惹她生气!这是真话。”

      这话几乎等于没说,谁一见面就惹人生气的(有人狠狠打了个喷嚏)?总而言之,胜戴完全没什么头绪。她一头雾水地被挂在魇影身上,朝着月亮升起的地方跑。
      魇影实在拖的有点久了,以它的脚力来说,下午就应该到的。于是它现在十分心虚,加快脚步跑。说起来,今晚的月亮真圆……它不记得月相,只觉得今日的月亮圆的有点奇怪。
      暮色退潮,月儿渐渐起了头和肩,洒出冰冷的光。

      月色朦胧。一片儿月光里,像一张月色的网里,就好像有谁用月光织了一顶冠冕,将它带在头上似的。在赞莉雅的神庙后面有一片湖,芦苇和苔藓组成戒肩,断壁残垣零零散散,共同仰望月光。有人站在湖面上,如月浮在山丘上。
      赞莉雅站在湖边岩石上,静静看着湖面上的人。她的头发披散下来,显得长了很多——也许她没什么时间打理。细碎的刘海把她的那只左眼连着眼罩一起遮住,只露出一只眼睛,猩红色的眼睛。她穿着一身黑袍,满身血色,却在月色里沉默,无声地看着对面。
      月亮凝视着她,月亮看着她。

      半晌她才说:“你出来了。”
      “我在月光之下显形。”菲比答非所问。他就像月光那样浮在在水面上,又清澈又冷静。这看起来简直不像他,就像是一道影子似的。他仍然穿着那身月白色的袍子,腰间挂着装着月亮的笼子。就好像从未被神宫的战争影响似的,菲比仍然十分美丽。
      他微微低下头,凝视赞莉雅的脚边。赞莉雅对自己的“弟弟”不知道是有耐心还是处于什么原因,只是毫不做声。半晌,月神低声说:“这只是影子而已。这不是我,就像真正的我也不是我自己,只是太阳的倒影一般……”

      他换了个话题,转开头说:“……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是……也许再不做就没有机会了。我将这个给你,姐姐……你一定知道怎么处置它。”
      他伸出手来,使月光凝结。从水面像是结冰一样浮起什么,反射出破碎的月光。一面巨大的,破碎的镜子浮上水面,但里面已经映照不出什么了。赞莉雅这时候才吃了一惊,顿时抬起头去看。但是菲比已经消失了——因为云遮住了月亮。

      她低下头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盯着镜子看。这镜子她很熟悉,至少从小就很熟悉,可她真的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看到它。这就是那面在神宫放了许久的,父神和恶魔沟通的镜子。
      可是菲比为什么要把它偷出来?为了防止父神修复它吗?也许就连她的“弟弟”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赞莉雅轻轻打了个响指。几只鸬鹚飞来,衔着绳子将镜子拉起来,吃力地拉到一边,架在一边的石柱子上。她伸手摸上去,触感冰凉,裂缝细细地割她的手指。

      她仍然没发言。赞莉雅低下眼睛,发现镜子不知何时缺了一块。她从来没有注意过,或许那时候她只是在看父神?赞莉雅不想回忆以前的事情。她移开视线,内心有一丝烦躁:魇影怎么还没回来?
      它不应该去那么久。出于对魇影的信任,以及某些因素,赞莉雅假定魇影在偷吃农家的胡萝卜。她慢慢地踱步,无暇理会身上的血迹。这些鲜血洒在她身上令她的烦躁稍降,是的,它又回到旧轨,用杀戮满足欲望……
      一想到她曾经做出的尝试和改变,赞莉雅无法回避油然而生的愤怒和痛苦。她捏紧拳头,使劲全身力气抵抗情感冲突带来的寒冷和深入骨髓的刺痛。

      手指的关节像长了骨刺一般痛。赞莉雅长吸一口气,依旧往前走,如果不是身上粘的血结了冰,她看起来简直像个没事人似的。
      她决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行。赞莉雅转移注意力,心想她得找个办法处理这镜子。要不然就让苦工挖开深渊的路,将它丢回深渊算了,反正恶魔不是贫乏得要死……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马的嘶鸣。她骤然回神,身子猛然一抖。

      她可没有忘记她让魇影去干什么——胜戴,她念这名字就几乎杀死了她,胜戴,她无法不去想这个名字。胜戴……她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去想这个名字,或者是强制自己不要去想这名字。
      她将头发胡乱拨开,露出她的脸来。那张脸又无情又冷漠,但那张脸曾经也露出甜蜜的表情,或者说温和的神情,只可惜见过的那个人早就已经忘了。
      女战神向前走,女战神捏紧剑柄。被血涂成猩红色的,黑色的女战神的披风猎猎作响,她走进神庙内部,不出声地带上兜帽。信徒们跪伏在地,唱着不成调子的赞歌。

      他们非常高兴,也非常欣慰——这些狂信徒就是喜欢战争和混乱。赞莉雅冷眼旁观,浑然不像个他们所崇拜的神。她并不在乎……毫不在乎生死。
      女战神沉默走到竞技场底部。之前的尸体被清空了,大概是拿去喂那些野兽了,地上残留着血的味道,用新的沙铺了一层,显得发白。
      这样也好——她想。

      她用磨刀石胡乱磨了磨刀锋,大概快一点好。新的沙子真干净,也适合铺盖血色。
      这样就好。赞莉雅不出声想,就等她来,只需要她来……
      这里是地下的竞技场,没有阳光,也没有月光,甚至没有天空。赞莉雅神游天外,站在那一动不动。信徒不敢妄测女神的意思,静静地五体投地,大气也不敢出。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逃避这件事。如果那不是胜戴就好了,如果那只是别的女性也好,为什么会这么想?她确实地憎恨胜戴。可是剩余的爱的残骸仍然束缚她,让她不得安宁。
      她孤单,颓废,孤零零地站在竞技场中。
      赞莉雅等待着。

      不知何时——也许在抵抗痛苦中,她睡着了,或者她实在太不想面对,于是赞莉雅猛然一回神,惊觉自己失去了一段记忆。这对于最近的她已经很正常,但她苏醒过来的时候,几乎吓了一跳。
      魇影已经把胜戴带了回来。对于赞莉雅来说,她几乎根本没变过,就还是那样,就还是第一次见到的那样。赞莉雅感到内心的干涸,她连声音都哽不出来。
      粉色头发的,漂亮的,少女胜戴,穿着一件根本不适合她的猩红色长袍看着她。她的眼睛……只是这么望着,她就无法出声。啊……果然是这样。赞莉雅一点也不意外。

      她望着她。周围竞技场那日夜不停的喧闹声仿佛海浪突然停止,渐渐充斥她耳中的是响得令人耳朵作痛的尖啸声。而胜戴,就像是被海水冲上来的贝壳似的,她只望她一眼,喉间就被早已泯灭的柔情的尸体堵塞,海浪席卷而来,涌上眼角,一般咸苦。
      赞莉雅看着她。她走向她,所有柔情枯萎,化作不褪色的苦涩。她低声说:
      “……你瘦了。“

      胜戴毫无感触,听不懂她这句话,不明所以。
      胜戴也毫不紧张,毫不害怕。
      她只是轻轻皱眉,说:“我……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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