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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It ...

  •   胜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揉了揉眼睛,有点困倦地起了身,在黄昏的天空下抬头看着天空。一片晚霞流过天空,像橙汁,但耀眼得多。据说那上面有神,可神是什么呢?胜戴不知道。
      她只是有点怀念,但这情绪就像是一阵风,无法留在她这么一个残缺的人的心里。胜戴想起时间不早,得赶紧回家,于是急急忙忙走回家。
      家里点了灯,梅穆太太正在将烧得热气腾腾的杂烩端上桌。即使他们是农场主,但也不是每天都能有肉吃的,对此小胜戴没什么怨言,只是乖乖帮忙摆餐具。他们吃完饭,洗漱过后,胜戴爬上阁楼,点亮一只蜡烛。
      不知为何,她本能地驱散黑暗。她只是刚躺下,外面就一阵狂风,大雨倾盆。老马在远处嘶鸣,老乔治似乎推门出去了。胜戴没想太多,一方面是她其实毫无关心,一方面是她确实也困了,就这么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她起来才知道马棚塌了,老马在深夜被闹雷吓得不知道去了哪。老乔治唉声叹气,一边擦着皮靴一边打算去请猎人来找。

      她则无忧无虑,无悲无喜地从山坡上俯瞰牧场。牛棚才加固过,非常结实,菜园则已经惨不忍睹,梅穆太太正在采摘剩下能吃的部分。她抱起篮子,帮着摘了半天菜。直到中午,梅穆太太实在腰酸背痛,就起身回去休息,胜戴则一心一意摘着菜,摘到她听见马蹄声。
      她困惑抬头,以为是那匹屁股上有个褐色斑点的老马,但显然不是。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大,出现在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栅栏前的,是位从未见过的,□□着上半身的女性。
      她面相十分俊美,一头黑发又长又柔顺,将她的□□浅浅遮住,上臂则发达有力。而她的眼睛却十分古怪——一双猩红色的眼睛,胜戴一阵恍惚,猩红色……这可真熟悉,但她确认自己记忆没见过这样眼睛的人。

      这女人显然比她还震惊(话说回来胜戴现在根本平静如水),她睁大双眼,低声说:“胜……胜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好吧,虽然……”
      她一边说话一边靠近胜戴。但胜戴只是看了她一会,恍然大悟一般说:“不可以吃菜哦。”
      她说这话倒也不是无厘头。在这女人的下身,明显接着一身马身而不是人腿。这马身皮毛油光滑亮,黑的就像是闪着星的夜。女人被她这话震惊到,半晌才无可奈可地说:“所以你每次见到我就只觉得我会偷吃吗?”

      漂亮的母人马一跃而进菜园,踩在泥巴上。胜戴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怀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这匹人马。人马俯下身子,伸手将她的脸擦干净,又将刘海儿拨开。她说:“胜戴,你……为什么在这?还有,你到底干了什么?你知道她有多……”
      她顿了顿,显然以为胜戴能理解。但胜戴只是歪头看她,不解说:“胜戴?我叫这个名字吗?这是我以前的名字吗?”
      虽然她没有记忆,但是大概也能猜到,或者说意识到自己之前有过一段生活,但不知道在哪。她失忆了,失忆的意思就是不记得了,胜戴确信这一点。

      人马烦躁地踢了踢蹄子:“胜戴,你堕天了,但这玩笑也一点都不好笑。你自甘堕落,在这当个农妇?你可是神!”她说完希望能有些反馈,但只是失望地看到胜戴完全没理解的神情。
      胜戴摇头说:“我不记得了。我有记忆开始就在这里。所以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胜戴吗?”
      她擦了一把汗,刘海湿漉漉地粘在上面,露出一点粉色的底。人马以充满她难以理解的感情的眼神望着她,就像是很失落,又带着茫然似的说:“你忘了?”

      胜戴点点头,把菜篮儿提起来:“他们给我取名希斯。”
      正巧这时,老乔治气喘吁吁地从下坡处爬上来。他眼神不好,等走近时他才发现那黑色的东西不是一棵倒下的树而是一匹高大的马,又结实又漂亮。只是这马看起来很凶神恶煞。胜戴远远喊他:“爸爸,怎么啦?”
      “这是哪来的马?”老乔治说。胜戴看了看马,虽然有点不明白为什么马要这么做,但还是说:“是自己跑来的。”

      马儿静静站着,摇着尾巴赶苍蝇。虽然不知道这是谁家走丢的好马,但是出于对动物的喜爱,老乔治还是答应了胜戴的要求,将它带了回去。母马乖乖听命,跟着胜戴走,连梅穆太太都感到惊奇。直到晚一些,胜戴抱着干草进废弃的木棚时,它才没好气地说:“胜戴,你还不愿意走吗?”
      “去哪里?”胜戴说,“做什么?”
      “……你连她都忘了吗?”人马提高音调,“连我也?”

      胜戴非常耿直的摇头——确实如此。她的神格破碎之后,连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也受到影响。如今她比起常人稍有些异样的,也就是恢复更快一些,不受普通的病痛影响罢了。但是杀死她仍然非常容易……
      母马无言地看着她。最终,母马叹气道:“所以她才想要杀了你,我早就应该知道的……她憎恶你,憎恶到连粉色头发的女性都不放过。只是我没想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胜戴像只小羊羔一般盯着她看。不知是以前的记忆还是真的怜爱她,半晌母马才说:“我不能说。她一定会生气,我不能背叛她,但是,胜戴——快离开这里。”

      “去哪里?”胜戴重复说,她甚至不考虑两位老人,只是单纯因为她没有感情而已。她无法像正常人那样感受离别,甚至说一句我不能就这么走,我不想走。她任由摆布,随意得像片无根浮萍。
      她的眼神既无害怕也无烦躁,只是单纯得如同山间映出的一抹湖色。母马无法抗拒这样的眼神,母马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你真的是胜戴吗?”
      胜戴自然没法回答这样的问题。

      那天晚上她没有离开这个家,尽管这个家确实不算家,但至少遮风避雨。胜戴给母马——魇影加满了水,上楼安然睡去,浑然不像个知道有人恨她入骨,恨不得杀了她的人。
      倒是魇影一晚上没睡好。这真的是胜戴吗?它认识的胜戴不是这样的孩子,那个胜戴虽然有些过于天真,但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又固执又可爱的处女神……
      现在的胜戴虽然仍然天真,但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就像是坏了似的……它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报告给赞莉雅。女战神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也许不应该让她分神……

      自从那一日起,父神闭门不出,认定赞莉雅叛乱之后,恶神们趁机造反,神宫已经打了几个来回。死去的神不胜其数,一片腥风血雨。它是无所谓,毕竟它是匹战马,可它也疑惑过:赞莉雅所宠爱的小女神去哪了?
      在魇影的心中,它认为胜戴比大部分赞莉雅以前的玩闹床伴都要更好。也不是传统的意味……但是胜戴有那么一种温和的力量,赞莉雅无法抵抗她,就这么简单。
      它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胜戴。而且胜戴忘了一切,连曾是神都不记得。

      魇影在黑暗中深深叹气,顿觉自己其实更像主人的女佣而不是座驾爱马,爱马可不用担心床伴的问题,对吧?可赞莉雅总那么任性妄为。它不能抛下主人,无法放心。
      它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赞莉雅这件事。
      胜戴则根本无忧无虑,一个失忆又没什么感情的人当然没什么情绪。她拿着篮子去采蓝莓,魇影扬着马蹄儿跟在她后面。小胜戴一颗颗仔细摘,打算回去给梅穆太太做蓝莓派。魇影则不耐其烦的在她前面偷吃蓝莓。胜戴说:“你为什么不走?”

      “我在看着你。”魇影说,“好吧,你说是责任感也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罢,我就是放心不下你。而且……”
      它顿了一下。胜戴没注意这点停顿,依然弯着腰在摘蓝莓。
      魇影说:“神宫在沦陷。很快,恶神们就会撤退到大陆上,这里必将沦为战乱区。所以我让你快走——因为瘟疫就要来了。”

      “神宫是什么?”胜戴问。魇影梗了一下,想起胜戴确实是不记得了,便又详细给她解释,神宫就是神住的地方,你以前的家就在那。胜戴对这倒是毫无关心,点了点头又问恶神和瘟疫的问题——这下魇影倒是非常自豪,解释完了,顺便给她吹了一顿赞莉雅。
      小胜戴听完爱马的一顿吹捧,一点没觉得恐怖,倒歪着头说:“可是,你说我是低级神……那么我为什么会认识那么高级的神呢?”
      魇影这下彻底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了。虽然它确实知道,可是……嗯,因奸认识,这话实在太怪了。这么说完赞莉雅形象简直跌到谷底,不符合它吹捧的恶神设定。它含糊了半天,干脆一个直球说:“你不打算在战乱之前离开吗?”

      “可是,去哪呢?”胜戴摘完了蓝莓,直起腰来说。魇影深思一刻,叹气说:“好吧……你说的对。这里没有地方是安全的,只要是弱小就是受害者,连神宫都不安全的世界并没有地方是安全的。反正……”
      它没说接下来的那句话。反正世界都要毁灭了,它也只是好心让胜戴不要死的凄惨点而已,纯属过往恩情作祟。正在这时,它听见风中传来什么声音,顿时一个激灵,猛然抬头。
      胜戴也听见了:“这是什么声音?”

      魇影深深呼了一口气:“这是……这是战争的号角。这是赞莉雅的宣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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