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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Sleep ...

  •   胜戴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快要黄昏了。但如她预想,宴席上大家都忙着交际,剩下这几天则忙着分手和结婚,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意思就是和处女一点关系都没有)。胜戴将一堆儿新衣服整理干净,又将水渠疏通,给花儿浇水。说起来,这些花儿都没枯萎……真奇怪。
      难道有人给自己浇水?也许是金星。胜戴不去猜这件事,因为反正她也不会知道。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赞莉雅就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看她做事,一边漫不经心地编制一只小小的竹灯笼。说起来竹子又是哪里来的?胜戴停下手中的活,好奇地看她做这些事。
      “怎么了?”赞莉雅说。胜戴于是问出口:“您哪来的竹子?”

      赞莉雅低头继续编:“很奇怪吗?我从经过的花园里随便拔了根,刚刚破开的。”
      您能用那把剑做这样的事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吧?!胜戴无声腹诽。她注意到赞莉雅身边的剑——它可真大。这剑几乎比赞莉雅还要高,但非常宽阔,尖刃像从山体里取下的铁矿或者晶石,散发着金属的光辉,但又沉着血色。胜戴见过它被用作杀人工具的样子。
      这武器根本不是为了方便而铸造,就像赞莉雅不穿衣服上场似的,它只是为了炫耀使用者能用这么一把怪异武器取人性命的腕力和技巧。

      她忍不住问:“您为什么……带它?上次您好像没带着它。”
      “以防万一,而且你也听到了。”赞莉雅说,“神宫迟早会出事,我可不想再像上次那样……”
      她抬起眼,淡淡看胜戴。胜戴微妙感觉她有点严肃,就好像之前似的。胜戴稍微擦了把汗,顺道儿坐在赞莉雅的腿上。她都这么坐着了,赞莉雅总不能真当没事发生,于是用手环住她的腰,以免她掉下去。

      魇影原来在喝新鲜的水,看见这事态立马转过头去。
      胜戴则乖乖坐在她腿上,意识到赞莉雅说的上次就是那次被大象一溜烟带走的事情。她脸微微一红,问道:“说起来,上三层似乎是不能带武器的吧?”
      “当然不能。只是这是钥匙,又不是武器。”赞莉雅轻笑一声,有些担忧地抬头看胜戴。胜戴可真柔弱,如果真的发生叛乱……她能逃生吗?而自己,又应该在这次的哪一方?也许她现在就应该去杀了父神……

      她不能再犹豫了。赞莉雅不动声色,继续编制竹灯笼。但杀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除开限制和实力,她实在不知道那里面已经变成如何,是否能够全身而退。还有……她不想,也不能接替父亲的神位,只有哥哥可以,但她总不能直接推哥哥上位……
      胜戴不知道她已经推算到那么后面的事情,就说:“那您打算怎么办呢?那次……恶神们说……”
      “我不是说让你忘了它吗?”赞莉雅严词谴责她。胜戴顿了一下,有些困惑地说:“我知道。可我知道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他们会杀了我?”

      她说杀字又说的很轻巧,赞莉雅皱起眉来,轻轻捂住她的嘴。她叹了口气,解释说:“神宫尊卑有分,即使恶神有其职责,反叛也是很大的追责。所以她当时才那么激动……”
      “可我又不会告诉父神。”胜戴说,“我还没见过他几次呢。说起来,赞莉雅和父神的关系一直不好吧?”
      赞莉雅很想告诉她现在这样称呼父神已经算是不太尊敬,但是她作为最高三神都已经随便胜戴称呼了……这根本就是宠溺,虽然她意识到了,但她才不管。

      她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怎么谈父亲。胜戴察觉到她不愿意谈,于是就说:“您要不想谈,那就算了。我只是因为……没有父亲和母亲,所以有点好奇而已。”
      赞莉雅摇头。这时一只黑色的鸬鹚飞过来,慢慢地落在她腿边,微微整理羽毛。赞莉雅撇过脸问:“什么事?”
      鸬鹚歪头看她:“女神,老大,好久不见。我听到一个消息,来告诉您。”

      这鸬鹚虽然长得挺可爱的,叫赞莉雅却不和一般女神似的叫女神,叫老大。这称呼真怪,胜戴掩面而笑。鸬鹚偏头看她,奇道:“老大,女神,您的这个新姘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称呼怪异得可以,赞莉雅连忙阻止它说下去,“行了,有什么事?别告诉我是恶神的事情……”
      胜戴隐约觉得这词不好,但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听。毕竟赞莉雅之前就说了,她应该忘了瘟疫的话,那这自然不要听比较好。胜戴起了身,借口说:“我去打多点草料!”

      她轻快地跳下来,一溜烟跑了。赞莉雅知道她的意思,也就不阻拦她,随意示意鸬鹚继续说。鸬鹚说:“老大,那些死去的,残骸,不太对劲。”
      她嗯了一声,仍百无聊赖地编制竹灯笼:“你说没能用上的那些残骸?没差了。反正也不能怎么样……”
      没能用上的意思是父神制作失败的神明。它们并没有死去,而是被扔在一边,因为处理不了。以前这事情是赞莉雅来处理,自从她跑去下界没回来,这些残骸显然还留在那里,像求死不得的傀儡——赞莉雅想到父亲早就没了感性,嗯……虽然他有这东西时,也觉得自己为大局考虑而绝不会在意具体个体的痛苦。现在则更当然,不会去花精力处理它们。

      鸬鹚颤抖了一下,蹦蹦跳跳地走过来说:“可有人把它们拼起来了……”
      这倒是出乎意料。赞莉雅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停下手中的活,极不情愿说:“由它们去。现在就快黄昏了,你继续去监视,记得小心点。”
      难得被赞莉雅关心一句,鸬鹚大为感动,可惜老大已经进门去了。它只能一展翅膀,按照指令飞走。主人则推门入屋,正巧看见胜戴关门洗澡。她没说话,就坐在门口等。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赞莉雅深吸一口气,还觉得自己有点像回家的丈夫。可惜妻子显然有点呆头呆脑的……不,这没关系。
      她等到胜戴出门。胜戴洗干净了身子,擦着耳朵说:“您也洗吧?”
      她心情沉闷,只应了一声就去洗澡。胜戴察觉她心情不好,于是乖乖坐在长椅上等她。她想了一会,开始织一对毛线袜,等她刚织完脚趾头,赞莉雅就推门出来,她抬头一看,赞莉雅啥都没穿,简直照惯例。胜戴叹口气,起身拿毛巾给她。

      赞莉雅拿过毛巾胡乱一擦,就穿上睡袍。胜戴仍跟在她身后,女战神顿了顿,回头说:“怎么了?”
      “我正要问您这句话呢。”胜戴说。赞莉雅看她一眼,处女神娇弱可怜,像束姜花,身上有股清新的香味。她看起来更像个街上人传闻的伯爵女儿,或者是娇生惯养的公主,都没差,她是想象和祈愿诞生的生物,不是真实存在的女性。
      赞莉雅叹了口气,将她抱起来。胜戴温驯地像只绵羊,只微微揽住她的脖子。真亲密,她希望能拥有凡人似的生活,就和胜戴一起生活在哪个小地方,像这样也不错。但是她不能。无论是现在的世界,抑或是自己的出身,还有使命,虚无缥缈的使命,都在勒住她的脖子。

      她无法舒缓自己的情绪,感觉自己像绷得太紧的弦。
      胜戴眨眼说:“我想和您一起睡。”
      赞莉雅又长叹一口气,还是认同了她的意见。她抱着胜戴进去,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胜戴屈膝看她,细声说:“您在忧愁什么问题。”

      “你觉得呢?”第一次,她问胜戴的意见。胜戴微微一愣,随后认真看她,似乎是要确认赞莉雅是否真的在问她。赞莉雅默不作声,只是盯着她看。
      胜戴说‘:“当然。而且……能令您忧愁的事情,绝不是什么小事。”
      赞莉雅露出稍有些赞许的笑容。她也坐到床上,拍床让胜戴躺下来。胜戴乖乖躺下,她也躺下,赞莉雅才说:“我……讨厌我的父亲。我和你说过为什么吗?好吧,我忘了有没有……”

      胜戴微微摇头。她则接下去说:“我……与其说憎恨父亲,不如说我的内心存在着对父亲这个角色的否定。曾经,在创作神明的时候,我的父亲认为神明的数量还不够多……但是依赖神格是不可行的制作方法。所以他希望通过繁殖——这是基础。”
      “虽然如此,但是还是制造了一定的神明……在那时,制作了你,胜戴。”
      “你不一样……胜戴。”

      “我……不一样?我只是低级神明而已。除非您说,是您唯一制作的神明……”
      赞莉雅摇头。她说:“你很特别。你是我的相反体……说回那时。我的父亲自视甚高,他是第一个观察了死去的神的残骸,获得神力的人类。是的,胜戴,我曾是人类,我拥有母亲,但是我的母亲因难产而死。”
      “所以我……害怕生育。我绝不要成为那样——我和父亲据理力争,没有接过生育的责任,并且拿到了战争的神格。赋予人格使我变成了神,但我也产生了变化。在那之后,父亲变了……”
      “我早该在那时候就知道的……”赞莉雅说,“他为了制造神格早就和恶魔有了契约,自然更多也无妨。他烧毁了自己的感性,用理性去处理一切。所以……他将我们和他自己都看做工具,保护世界的工具。”

      她摇摇头,苦笑道:“……如何?我只是因为害怕而逃避,才成为战神,变成这样。真讽刺……”
      胜戴不说话。她甚至不是没有想法,而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四周静悄悄的。她只听见魇影在喝水的声音——赞莉雅紧紧搂住她,以难以掩饰的痛苦声音说:
      “而你,是在工具中最无用的那个,因为处女甚至不可以繁衍!但神不应该以有用无用定义,毕竟你们不是工具……”

      “所以您想杀了我。”她说。
      “我不想让你变成真正的工具。”赞莉雅把头埋在她怀里,闷声说:“我害怕……是的,我虽然凶恶,但我却也害怕父亲。没有感情的父亲……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牺牲一个人的幸福,以换取他以为的千百人的幸福。”
      胜戴许久没说话,只轻轻搂住她。害怕的赞莉雅……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战神。但是,对着她袒露害怕的心情……她几乎因此心碎,又获得过分的心碎的甜蜜。

      胜戴搂着赞莉雅,轻轻安慰说:“您有些太紧张了,应该好好睡一觉。”
      赞莉雅深呼吸。她显然认可胜戴的话,就说:“别理会矫情的我。睡吧,晚安。胜戴……”
      胜戴乖乖闭上双眼。正在这时,赞莉雅低声说:“无论何时,离他远一点,胜戴……答应我。”

      胜戴意识到她说的是父神。于是为了让她安心,胜戴点头说:“好的,晚安。祝您有个美梦。”
      在睡梦中,也许是怕她跑掉,赞莉雅几乎将她塞在怀里,手也不放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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