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feit（神话）》崇致

21、Hurt

　　胜戴比她还吃惊，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瞪的溜圆，魇影都惊了，碍于自己的身份，只好在旁边扮演木桩子。赞莉雅猛然放开她，几乎喘着气起了身。好吧，这个方法很奏效，胜戴是不哭了，可这不算什么好办法——这两人就像第一次接吻的小情侣似的都红了脸（可能主要是因为还有外马在场）。
　　魇影实在看不下去，用头拱了拱赞莉雅，轻声提醒她：“那些神应该就快进来了，还是请赶紧退场吧。”
　　“我知道……可现在只能走另一条路了。”赞莉雅低声解释，“我和她的关系最好不要太明显……魇影，回去高层吧。从森林后面绕过去。”

　　魇影大吃一惊，但仍然乖乖听命：“……是。”
　　它弯下腰来，以便主人上马。赞莉雅抱着胜戴上了马，用绳子将她捆在自己腰上。胜戴愣了好久，才在开始颠簸时反应过来：“您……您说什么？”
　　她现在还有半脸是鲜血，看起来实在不算怎么样。赞莉雅没好气地叹了口气，简单地说：“去最高神宫，最高阶，随便你们怎么说……最开始的时候，那里就是神宫。那是我的家，曾经。”

　　“但是那里……”胜戴因为声音太哑而咳嗽了两声，才继续说下去，“像我这样的神……”
　　“我让你去。”赞莉雅说。她搂得更紧了一点，胜戴几乎被她紧紧卡在怀里。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赞莉雅似乎变得更冷了一点，难道是因为她？胜戴紧紧依偎她，试图给她更多一点温暖。赞莉雅简短补充一句：“我允许你进入。”
　　她没有怀疑过这点。魇影确实是匹快马，她们到庭院的时候甚至都没到黄昏。赞莉雅解开绳子，先将胜戴放了下去。胜戴抹了抹脸——她稍微休息了一下，已经缓和了一点神智。不如说被赞莉雅这么抱了一会，她真的感觉好多了。

　　她局促不安地等了一会，甚至没注意赞莉雅是怎么下马的。胜戴抬起头来——旋即她被赞莉雅整个人靠住。这姿势太微妙，而且很暧昧，根本不像是赞莉雅会做的事情。
　　她忍不住去看赞莉雅，于是几乎一瞬间就呆住了。但赞莉雅只是刻薄地，用她那种独有的冷淡方式笑了笑：“……很难看吗？”
　　她的身体好冷……这不是重点。胜戴几乎没能把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因为那张白皙、熟悉、但带着一点暴戾的脸，不知何时起几乎被怪异的黑色纹身铺满了。她惊呆了，同时也感觉赞莉雅的身体确实冷得像……冰。她没能想到尸体这个词。

　　“您……您发病了？！”胜戴使劲抱住她。赞莉雅浑身颤抖了一下，用力掐了一下她。胜戴被她掐的眼泪都出来了，又被她推开来。赞莉雅低声说：“听我说！把我……把我扶进去，往左边走……”
　　“好，好的！”胜戴连忙撑起她。赞莉雅长舒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和魇影说：“去……帮我听一下消息。”
　　她几乎是用尽了一年的力气，才把赞莉雅搬到门前。赞莉雅几乎把温暖的她当做支柱，搂在怀里紧紧不松手。她只松了一只手，伸手把门拧开了。

　　她和赞莉雅一起撞进门里。赞莉雅费力将自己挤进门里，伸手拔下旁边的符文，低声念了什么。随着她的声音，屋内一阵温和的黄光亮起，同时一阵吱嘎声，有什么地方的开关被打开了。远处传来了水声。胜戴甚至都没空去打量房间，赞莉雅就说：“进浴室去……”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全是气音。胜戴从没听过她那么虚弱的声音，一想到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她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但现在绝不是该哭的时候，她一瘸一拐撑着赞莉雅进到里面的浴室，顿时吃了一惊。这里面比她想象的还要奢华……这根本是个浴池。白玉的池子内正荡漾着浅浅的清水，狮子做的喷水口缓缓流出大量的热水，这屋子白雾弥漫，而且看起来……很安心。
　　赞莉雅低声说：“帮我脱衣服。”

　　胜戴没有多想，转过来伸手帮她摸背后的绳扣。她几乎贴着赞莉雅，小手使劲摸了一圈，才扯开外袍。袍子掉下去后，她解开上衣，脱掉皮带，但没摸到……
　　赞莉雅知道她在找什么：“我没穿。”
　　她才开始意识到她紧紧抱着赤身裸体的赞莉雅，脸不由得发红。赞莉雅微微侧过身体，她连忙蹲下去，让赞莉雅能坐在浴池侧边。战神低低喘息一声，用手一撑，把自己整个泡进浴池中。胜戴被溅了一脸热水，突然之间才回过神来，感觉脚踝猛然一阵剧痛。

　　她闷哼出声，看见一边有毛巾，而且不止一条，便拿了过来，心里默念一会给赞莉雅洗干净，一边就着水面开始擦脸。她的头发也被血沾满了，只能一点点拆开来擦。脸擦干净了，她开始擦手臂，小心翼翼绕着伤口打转。
　　她擦干净身子，又慢慢把裙子脱了。脱到一半，胜戴突然回过头，看见赞莉雅正回头盯着她。
　　胜戴的脸猛然红了。她犹豫半天，最后发现赞莉雅似乎还没回过神，她猩红色的眼睛根本不是在看她，而是在寻找一个能放视线的地方。

　　她慢慢弯下腰去，试探性说：“您……您没事吧？”
　　赞莉雅不言语，半晌才说：“你为什么在树上？”
　　她的声音很空洞，像是回音似的。胜戴内心发怵，连衣服都不敢拉，快速说：“那是因为，我……那时候腰带不小心挂在象牙上面了……”

　　赞莉雅突然回过神来。她猛然站起来，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咬牙切齿般说：“象牙？你被大象带着跑了？！”
　　乖乖女胜戴立刻条件反射一般捂住眼睛：“是，是的？”
　　她的肩膀被掰住。赞莉雅粗鲁扒开她衣服，把她真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松开她说：“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居然没有被开膛破肚？”

　　胜戴思考了一下，确定这没有问题，才结结巴巴地说下去：“然后大象被袭击了，就……把我甩到树上了。”
　　她看见赞莉雅脸色更阴沉了，连忙说：“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居然只受了轻伤……简直他妈的……”赞莉雅狠声说。她可能一时间实在想不出什么比喻词，也还是相信了胜戴，只能回头坐在浴池边开始解开辫子。看她气冲冲的，胜戴一瞬间就突然觉得特别委屈，就好像刚刚在森林里那些根本不算什么，刚刚扛着赞莉雅进来也不算什么，这一切都不如赞莉雅的态度伤人。

　　她闷着头不做声，心里自己和自己计较：为什么？值得吗？她救了自己，确实也冒着风险……可她憋得慌。胜戴默不作声，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于是用毛巾拼命搓自己的脸。而且……说起来，她才和赞莉雅吵了架。
　　所以她就应该用这种态度？另一个声音这么说：而且是她不需要你。
　　别想了解我！——赞莉雅几乎将她完全推远了，但是今天她却被迫待在赞莉雅的老家里。而且……她本来就不……糟糕，为什么头痛？

　　“胜戴？”有人捏住她的下巴。她微微睁开眼，望进那对熟悉的猩红色眼睛中。似乎察觉到胜戴现在状态不太对，她皱起细细的眉头，责问一般看向她。胜戴突然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张嘴说：“您……”
　　她本来想说请您不要再关心我了——可张嘴就开始哭，连话都说不出来。她想捂住自己的脸，但手还没抬起来就被赞莉雅抓住。小处女神一紧张，哭起来都带打嗝。
　　她委屈得一边哭一边说：“您……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赞莉雅低声说。她拿过胜戴手里的毛巾，给她擦干净脸。这么一问，胜戴反而说不出话，憋着一口气把脸都涨红。憋了半天，胜戴可怜巴巴地说：“您……您别骂我……”
　　赞莉雅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说：“我为什么要骂你？”
　　“您刚刚骂我……”胜戴在她面前几乎蜷成一个小鸡仔，觉得自己越说越不对，涨红了脸说：“才不是！也许我……多想了，但是，您这么说，我……呜呜……”

　　她的下巴被赞莉雅提高了些。那女人垂下眼眸，哑声道：“不用尊称我。”
　　胜戴呆呆应：“啊……没关系吗？”
　　“嗯。”赞莉雅不太习惯似的把后面散开的长发拨了拨，低声说：“刚刚我说的……你就当我太紧张了吧。”

　　她看胜戴还呆呆盯着她，顿时把头撇的更过去，几乎牙缝里挤出来说：“……抱歉？”
　　这远远超出胜戴的预料，她比赞莉雅更不好意思。胜戴局促了半天，伸手把她揽住。赞莉雅把脸撇的更过去了。胜戴小声说：“那……那也抱歉，我不应该咬你的……”
　　赞莉雅没绷住，听见这句笑了出来。她耸耸肩，低下头来看胜戴。胜戴怔怔看她，几乎被她眼瞳内的某些情绪抓住，心怦怦跳起来。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赞莉雅用手触摸她的脸——她的心跳的更快了，像是随时都要炸开来。

　　她几乎呜咽似的说：“您别靠我那么近……”
　　“为什么？”
　　“您再过来点，我就要烧起来了，烧没了，从这里开始。”她说。

　　赞莉雅没有听她的。她轻笑一声，低声说：“你真暖和。不会烧起来的……我会熄灭你的。”
　　她起身去拿了一瓶用月耀叶子泡的汁液，皱眉看了一会，说：“这玩意应该没放坏。来吧，在上我的床之前，你最好洗的……干净点。”
　　“您——您说什么？！？”

　　“难道你想让我去睡地毯？”赞莉雅反问她。胜戴几乎都忘了自己脚的事情，大声辩驳道：“我……我可以睡地毯呀！”
　　“为什么？你受伤了。”
　　“因……因为！我……”她顿时失了力气，被赞莉雅的逻辑一顿乱拳击倒，只能无可奈何点头，打算先洗完头再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