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feit（神话）》崇致

18、luna

　　事实上是胜戴咬她完全出于愤恨——如果说赞莉雅这半个制作者给了她什么，那肯定是气上脑门的冲动。胜戴锁门也出于下意识，实际上她直到现在都还在颤抖着，大脑一片空白。她窝在床上，试图什么也不想，只是躺在那，但委屈——或者别的，难受的情绪，浸润了她的肢体，她没有哭，只是紧紧抱住自己。
　　这距离感才像是骗人的。那个吻，那个吻，她不想当做是假的。也许是冲动，也许是赞莉雅出于别的什么目的，但她好喜欢那个拥抱。不再高高在上的赞莉雅，所以是假的……
　　她窝在床上，但又起来，想从窗户里跑出去。但她能跑到哪里去？胜戴最后闷头大哭。她的初恋，不对，连初恋都不算，她没有和赞莉雅告白，也没有被告白。她们只是把全套都做过一遍……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想了一个怎么样的词汇，顿时怪异心情一并冲淡，陷入奇怪纠结里。
　　为什么是赞莉雅——为什么是赞莉雅？
　　她不想再想，就强迫自己不去想，开始数羊。数羊数到一半，她想起来今天被套还没制花样，心里更委屈了，结果最后一边哭一边想着花样睡着的，抱着小羊面朝墙壁，脸靠在墙壁上。
　　另一边赞莉雅则直接没睡，第二天翻窗出去的。她出去的时候整个森林都肃穆得可怕，下着微微细雨。细密雨丝打湿她的的肌肤，森林被染的漆黑。她没骑马，独自一人走出去的时候，几乎被浓雾包围。

　　魇影远远跟在她身后。风将她的辫子吹得四处摇摆，她捡起它，咬在嘴里。
　　树木是潮湿的，草叶也带水露。雾重得让人呼吸不过来，赞莉雅什么也没说。她走出这片森林的时候魇影才跟上她，外面阳光灿烂，晒得她身上痒痒的。
　　她骑上魇影，往神宫出发。今天仍然是竞技日，路上没有任何神明。她沉默不语回到神宫，推门进入。神宫是几乎没有别的神来过的地方，只有被批准的神能够来到这里。话虽如此，她知道的也就只有金星等高级神明。除此之外，在这里进出的只有初始三神，以及父神。

　　但她们之所以初始，仅仅只是因为是父神的儿女罢了。父神将神力分给她们，让她们能以成为神。之后的神，都是父神制作的。
　　仅仅因此就高贵一些，赞莉雅无法接受这点。
　　而之后，因为她是女性，父神寄希望于她能够坐下来成为母神，来代替他制作神灵。但她反抗了，逃走了。神格被父神牢牢把握，人类不可能成为神，而神却占据着这世界上大部分的能源……

　　出现在她面前的仍然是熟悉的风景。魇影乖乖站在门后等她，她吸一口气，将门关上。白玉制作的墙壁上温柔地闪亮起光芒，察觉到走廊亮起光，菲比从远处探出头来。
　　“您回来啦？”他在熟悉的地方更加安心点，说话也变得流利。赞莉雅叹了口气，微微弯腰，轻轻拍他的头：“我回来了。”
　　她抬头环顾四周，这里还是什么都没有，活像个陵墓。赞莉雅说：“他还像以前那样？”

　　菲比摇头：“也不算……他最后松口，宁愿我在房间里织一些小东西。”
　　“听起来没什么改变。”赞莉雅说。
　　菲比害羞地笑了：“确实。我总觉得……就算被允许了，但我总觉得我在犯错。但，但……”

　　“带我去你房间坐坐吧。”赞莉雅说，“我不太想回自己的房间。”
　　走廊被分为树形，最上方是父神的工作室以及房间，而折返回来就是他们三的房间。就仿佛为了显示他们的亲缘关系似的。她进到菲比的房间，顿时感觉时间确实没怎么过：他的房间还是那么素净，连床单都还是只绣了金边的白色。她不和弟弟客气，抽了一条毛巾擦了擦脸，把外套一脱，就坐在弟弟的床上。
　　这一切感觉太熟悉了。装饰画仍然是那张斑马画，以及几张风景画。书架上的书还是她那时候捡来的外界书籍，那面镜子也还是挂着白布。就好像她还没出走时那样……那时候她每天都要偷跑去人间，给努力学习的弟弟偷不少小玩意回来。

　　那时候人间还未定型，临接的好几个世界因而会掉一些小东西过来。她经常去拾荒，虽然会被父神骂，但还是乐此不疲。一坐在弟弟的床上，她就开始困，菲比看她眯着眼，好奇问：“你昨晚没休息吗？”
　　“不休息也没关系。”赞莉雅模模糊糊应他。菲比给她拿了枕头，贴心说：“睡一会吗？”
　　“刚回来就睡，成何体统……”赞莉雅说是这么说，还是靠着眯了眼：“……我们聊一会。”

　　“这次回来有什么要做的吗？”菲比问，“我有点好奇……”
　　“我回来确立一下决心。也许……我现在不太清楚。”赞莉雅模糊应对。她看着天花板，天花板柔和地发出温润的白光，她更喜欢黄光一些。她说：“这里一成不变……我讨厌这里。”
　　“……是吗。”菲比轻轻碰她的手。那还是很久之后第一次触碰姐姐，他吃了一惊——姐姐的手真冷。说起来姐姐回来的时候一身雨水……他起身拿了披肩，突然想起那天见到姐姐时的事，不禁问：“说起来……那位是……”

　　赞莉雅睁开眼睛。直到现在他仍然会被赞莉雅的眼睛吓一跳——赞莉雅说：“处女神？我认识她。你还记得她吗？你见过她。”
　　“我见过？”菲比吃了一惊。赞莉雅接过他手上的披肩，疲倦地轻轻叹气。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姐姐如此疲惫，就好像她不是赞莉雅似的。
　　他仔细一思索，说：“啊，难道是那个……你没有制作完成的神？”

　　“嗯。”赞莉雅很轻的应了一声，随后说：“我和她吵架了。”
　　她这话说的很奇怪，而且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缓缓往下躺，将脸埋在枕头里去了。这句话奇怪，一半是因为之前那些胆敢和她吵架的人都已经不配让她说句话，一半是因为赞莉雅从来不会提自己的事情。
　　菲比顿了一会，才说：“你和她的关系……有好到可以吵架吗？”

　　这话直击重点，赞莉雅猛然抬起头来，心想自己和胜戴的关系根本没法形容……她深吸一口气，起来说：“有关系。”关系是她单方面欺负胜戴，“而且很有关系。”
　　“吵架……是因为你要做的事情吗？”菲比猜测到。
　　“有可能，但不是。”赞莉雅说，“在人间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件事，所以我必须得做……我看到了恶果。”

　　“她……能理解吗？”菲比说。赞莉雅只是看着他，他便继续说：“老实说，虽然我很久很久没有出过门。但梭罗有和我说过，那些神都非常听父神的话。如果……我是说如果……”
　　赞莉雅盯着他看。他低下头去：“姐姐和她玩的真好。有一种很久没有有过的安心的感觉，我也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但是理念的不同有可能会伤害友情。”
　　赞莉雅抬起头说：“如果不是友情呢？”

　　菲比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看，足足看了一分钟，他们俩谁都没说话，最后菲比才结结巴巴地说：“姐……姐姐，你这是恋爱了吗！！！”
　　一瞬间赞莉雅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这话有点奇怪，她困惑皱起眉头——起先是皱起眉头，然后她比菲比还震惊，几乎站起来说：“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还没到友情，但是我们……好吧！我坦白，我和她做了一次——”
　　“可她是处女神啊！”菲比几乎都在尖叫。

　　赞莉雅开始头痛：“不不不，这个……你要知道，女性有很多做的方式，不用……”
　　“姐姐……好懂……”
　　她不应该谈起这个话题的。赞莉雅一阵头痛，只能挥挥手说：“别谈论这个问题——不过，我保证，胜戴是个很好的孩子……”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维护胜戴，“是我做了过分的事情。菲比，我必须要和你说，我……有时候不是以前的我。”
　　“病越来越严重了吗？”

　　“……可以这么说。”赞莉雅有点高兴他不再讨论刚刚那个话题，正要说下去，菲比就说：“那你会和她结婚吗？”
　　“和胜戴？”赞莉雅觉得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是，一个男性和女性发生关系，要是男性说她还不错，大部分时候就可以谈婚论嫁，因为他夺走了对方的贞操嘛。但她真没想过这件事，讨论胜戴不错，也仅仅只是……胜戴确实比她想象得好。
　　她皱起眉反驳弟弟：“她是不错……但我在想，也许我们不合适——不对！你别绕我进去，我不会和她结婚的。而且我应该远离她，她不应该牵涉进去我的事情。”

　　“听起来你很喜欢她……”菲比小小声说。赞莉雅大为恼怒，仔细一想还是这么回事，只能冷声道：“这又不一样！我没那个感觉……而且她太柔弱了。总而言之，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虽然你很关注……”
　　她拧了拧眉头：“总而言之，我回来是为了见你。见到你还挺精神，我很高兴。”
　　她无视自己用了两个总而言之，最后还是站起来。她抱歉笑笑：“我最好不要抱你。我太冷了……”

　　菲比摇头：“请抱抱我。”
　　他轻轻拨开一头银发，向比自己高几个头的“姐姐”——实际上赞莉雅是他的妹妹——展开手臂。赞莉雅实在不愿意让他失望，于是弯了腰抱了抱他。弟弟的身体也很冷，但真怀念。弟弟从小身体就很虚弱，直至成为神灵也如此……
　　她怀念地摸了摸菲比的头，随后放开他。菲比又抱了她一下，这次她没有回抱，只是浅浅笑了笑。赞莉雅说：“我还有点事，得出去一趟。况且我最好还是不要和父神见面比较好……”

　　她起身要走，菲比却拉住她，说：“那……这个给你。这本来是做给你的……但是你太高啦，我想送给胜戴。”
　　“……好吧。”她知道菲比的意思，只是没法拒绝，只能伸手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