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feit（神话）》崇致

12、muiply

　　胜戴立马意识到这是个什么状态，掉头就走：“抱歉，我还有事。”
　　不待他回答，胜戴便接着说：“而且——这也是对您好！是真的！”
　　这个对谁好有待商榷，反正胜戴一溜烟跑了倒是真事。目睹一切还没发声的赞莉雅忍不住低声笑出来，魇影觉得主人最近实在有点怪，忍不住又看向胜戴。但胜戴早就跑远了，只有一头粉色长发一晃一晃，像梦神掉下来的绸缎似的梦。

　　赞莉雅掰了根胡萝卜，伸手喂给它左边的头。她说：“你在疑惑。”
　　“我不应该疑惑，我的主人。”魇影说，“您这么做自然有您的道理，而我只需遵守。”
　　赞莉雅古怪笑了笑，也不说下去，只是抚摸魇影鲜红的鬃毛。她来这里仅仅只是因为能够自由斗殴，缓解烦躁情绪。她是这里面唯一的女性——这是当然，其他的女神的神职基本没有攻击性的，因为她们都是被制作的，只有她凭着自己才拿到这样的神格。

　　为此即使变成恶神也无所谓……赞莉雅一瞬间感到更多的厌恶生成。真令人不快……
　　她猩红色的眼睛只是慢慢扫过竞技场中的众神。竞技场和她当初在地下的那个形式差不多，围了一圈圆形的观众席，中间是平整的斗技场地。神明们斗技有很多种类，其中马上比试也有，单纯角斗也有，射箭，投技，除了跑步这种体育类，这些事情神明实在不屑于去做，因为这一跑大部分得从海这一头跑到那一头，实在没有观赏性。
　　她之前没几天在神宫，自然也没参加过。如今她过来，实在太显眼，简直如同混在马群里的梦魇。赞莉雅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把外套一脱，随手丢在梦魇背上。她久在地下，肤色甚至有种病态的白，但锻炼得很好，绝非女神们常有的软弱皮骨肉。

　　恶神们深知这位恶神无形的头领的实力，纷纷躲得远远。老一些的善神也清楚知道赞莉雅不好惹，毕竟当年由于和父神争吵，她甚至动手把神宫最上层都拆了，要不是太阳神来劝架，说不定现在山头都得抹平。除此之外的一些新生的神，也就是在赞莉雅出走之后才诞生的神——他们不认为恶神有何可怕，于是肆无忌惮打量她。
　　从相貌来说，赞莉雅不算被大部分男性所欣赏的那一类，她的唇太薄，常抿着，刀锋一般，眼角也太疏离，风情被锐利眼神一斩两断，显露出可怖杀意。她也不是长发，也不穿裙子，她露出肩膀是为了方便打架，仅此而已。

　　她在等待赛事开场的时候斜眼看见金星的香座大驾光临，稳稳落在前座。白色纱布盘起，落下另一层薄纱，金星端坐于中，只能隐约看见雪白大腿。她没在意，优哉游哉看起比试。当下正好是猎神和锻造神的马上比拼，十箭中七，环数不均。猎神的马是好马，另一匹好马，因为前一匹发疯被赞莉雅勒死了。
　　目前猎神还不知道自己的爱马死于赞莉雅之手，但他很久之前由于猎场分配不当被赞莉雅一箭穿了左肩膀，看见她就肩膀发痛。锻造神倒是还年轻，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别的神抢先提着旗杆朝赞莉雅走来。赞莉雅不说话，只略微抬头看他。
　　年轻的男神——风浪之神站在她的面前。她伸手握住旗杆白布卷起来的部分，示意自己接受挑战，就站起来说：“比什么？”

　　“箭术。”风浪神硬邦邦地说，“战神，谁射下飞着大雁身上的金牌最多就算赢。”
　　赞莉雅不比他矮，但他没什么尊敬的意思，探究一般盯着她看。竞技场内神明可以自由挑战别的神，身份在这里变得没这么重要——可基本礼貌还是要的。
　　但也没关系，赞莉雅可以教会他。

　　她只停了一下，和魇影耳语一句，就走向武器架，拿出一把较为古久的，没有装饰的原木色弓。赞莉雅挑了几只箭，便和风浪神一并登上木制的高台，等待远方放出大雁。
　　就在不远处的香驾中，倒也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不过，这次是两个人……胜戴面红心跳地坐在金星身边，手指乖乖放在腿上，眼神还是跟着赞莉雅过去了：“她们在比什么？”
　　金星懒洋洋躺在坐垫上，一边咬草莓一边说：“箭术，射飞禽身上的金牌。”

　　“您觉得哪一边会赢？”坐在特等席上，胜戴能看的很清楚，但她有点揣揣不安，于是问道。
　　金星银铃一般笑起来：“亲爱的。在赞莉雅下到人间之前，她从神宫顶端能射中最下层的一个针眼！她不是猎神，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围猎而已。”
　　她们谈笑期间，风浪神已经弯弓射箭，射八中六，余下捡金牌的神使报完数目，轮到赞莉雅上场。远方一群大雁刚刚放飞，她就用颇为怪异的姿势抽箭，连发八箭，一箭不差。

　　她什么都不说，只把神使递过来的优胜象征红果蔓绕在腰带上，就下去了。风浪神楞在原地，也慢慢下去了。金星一边吃草莓一边说：“普通的神明怎么敢去挑战赞莉雅呢？真奇怪……到底是谁怂恿的？”
　　她的眼神飘了一圈，此时却有人推着一位女神又进到香驾中。这位有着浅金色发色的是花神芙洛拉，刚刚金星见她在找胜戴，就一并把她拉了进来。芙洛拉见到胜戴，连忙向金星致礼后坐在她身边：“我听别人说见到你了，没想到你在这里！”
　　胜戴好久没见到她，如今倒是很高兴，就把她拉到一边，向金星微微欠身以示敬意。金星没空理会她，一时间仍在巡视场地。两位小女神得以有空窃窃私语。

　　芙洛拉低声说：“胜戴，真抱歉，我之前一直都没能过来……而且，我……”
　　胜戴知道她的事情。芙洛拉本来和她住的很近，但由于她们俩年岁相仿，而且挺谈得来，年长的女神觉得靠太近不好，就让裁缝女神们带胜戴，让别的女神带芙洛拉。年幼的女神们没得反抗，况且也不知反抗，只能就此减少见面。
　　胜戴不愿意因此责怪她，便安抚性的拍她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问题。对了，你是进来做什么呢？”

　　“我在找你，神使听说之后就把我带来了，我没想到你在金星女神这里……”芙洛拉一阵紧张。
　　父神对神灵之间的交流礼仪有严格规范，虽说彼此私底下不用太介意，但一旦被人抓了把柄仍能被处罚。芙洛拉对于自己的直属女神当然有敬畏之心。
　　胜戴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逾规，小脸也红了一下，轻声道：“女神叫我过来，我还没能问她的意思……”

　　金星的手温和地抚摸她俩的肩膀。芙洛拉吓了一跳，几乎跳起来。但金星只是坐在两人之间，以神秘微笑注视两人：“嗯？哦……我想起来了。我叫胜戴过来，只是有话要问她。倒是你，芙洛拉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顿了一下，说：“前些天，你去盖亚那里培育的花朵，叫什么名字来着？”
　　“勿忘我。”芙洛拉低声说，浅绿色的眼睛仍然疑惑不已，她看了看胜戴，恍然大悟似地说：“啊，女神喜欢吗？我会为您培育更好的一批的！”

　　“那就正好。”金星浅浅摸她的脑袋，替她挽好头发，仍笑着说：“那就麻烦你啦。我还要和胜戴再谈一会，你先下去吧。”
　　芙洛拉拉了拉胜戴的手，示意之后来找她，才欢快地跑出去了。她一出去，金星就轻轻扶额：“哎……果然不应该让暮光女神来带她的。算了，本来这件事我也不赞成……胜戴，你过来些。”
　　胜戴没听懂前面的意思，但仍犹豫不安走到金星身边。她望过去，只见金星穿了一条新的白色的纱裙，内里裹着白色的衬裙，显得朦胧的肌肤更为梦幻。但她仍美，是一种女性的柔和的美，连笑或眉眼都是迷人的。她只一愣神，手就被金星安慰性地抓住。金星抬起眉眼，低声说：“你和赞莉雅待了一晚？”

　　“我……我，天啊……这可怎么说？”胜戴没料到这个话题，她只顿了一下，脸就开始红起来：“确实如此，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看到石板上并没有你的名字。老实说……我有点惊讶。”金星说。她海蓝宝似的眼睛扫过竞技场内，并没有看见赞莉雅。她于是轻叹一声说：“你要知道，父神做这件事可并不是为了什么谁与谁之间的关系促进。他并不着眼那些，他总着重看一些太大局的东西，罔顾切实落到人身上的痛苦。”
　　“我也觉得是。”胜戴顿了顿说，“虽然我大约知道不是为了这件事，可……父神要我们黄昏后待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金星眨了眨眼，又吃了颗草莓。她只一笑，就说：“本来这事绝不会涉及你，可惜父神没想到他的小女儿竟然会犯下这样的事情——好吧，我承认，我甚至都因此感到兴奋，毕竟我本身就是爱的女神嘛。但——胜戴，你要知道，父神立下禁令，是为了新的后代。”
　　胜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许久才反应过来，金星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一时头重脚轻，张口说：“您……您说的是繁衍？”
　　金星点头：“所以这本来不应该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