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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第一章,大人们擅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4) ...

  •   肖谷视角。

      心脏的温度一直保持在荒凉的状态,精神是一盘散沙,聚不到一起,也察觉不到身边人的表情。
      许文静蹲在我面前担心而望,女孩子小心翼翼说:“肖谷,你衣服上都是血,要不你先回家吧。”
      我盯着自己肩头和衣襟上已经干涸犯黑的血块,依旧止不住的颤抖,许文静给我递来了湿纸巾:“那你先把脸上的擦擦吧。”
      我接过来,然后对着她递过来的镜子,把脸上的血污一块块的擦干净。
      血已经结块,块块都是黑色,鼻尖是铁锈味。
      手在抖。

      为什么我会害怕?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德行。
      眼睁睁看着吕方带着狰狞扭曲的怒意撞开郑雨歇。看着他额头,手臂,流出止不住的鲜血,任我声嘶力竭的吼叫,郑雨歇依旧无力的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他没有意识,他不能回应我的话
      我连愤怒的想法都没有,只有无尽的恐惧……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触及到生命是多脆弱的东西。
      我原以为,死亡离我很远。

      他很轻,轻的不对劲,轻的让我觉得恐怖,手是冷的,流出的血像是他剩余微毫的生命力,他在消失。我心底顿痛,像猛地被刺了一刀,毫无抵抗的能力。
      有人喊要叫120,体育老师的声音最明显,先带他去医务室止血!那条路不长,我却觉得没有尽头,无数过想法在心里浮现。

      是不是会死?
      没有半点谎话。
      我好害怕他会死。
      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只是皮外伤而已,这个孩子血糖太低了。”

      医生把他脸上的血污用棉花擦去,平静地告诉我这些,一瞬间神经放松,我差点跪在地上,终于明白电视剧那些重病患者的家人给医生跪下的场面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活着就好,我当时就在想,没事就好,其他什么都无所谓了,他没事就好,还活着就好。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脑子一直处在很荒唐的状态下。
      郑雨歇被穆老师联系来的家人带走,原本他们是要留一个人下来跟进情况,可是易灵隐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只说把事情交给易灵隐,越过我们离开。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无论是易灵隐被推伤这件事,还是雨歇被撞伤这件事,我总觉得这些事情很不对劲!看起来半点联系都没有,可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从易灵隐和郑雨歇说了一次话之后,我就觉得他们两个人不对劲,可是那两个的嘴巴严的很,哪怕我拿钳子撬都撬不出一个字来!
      太巧,受伤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太巧合!!

      忍耐到放学,下课铃响了,我去二班堵易灵隐,我要问她!
      面对我的质问,眼前如雪的女孩子半点情绪波澜都没有,孤孤站在残阳艳红的夕辉之中:“我不会告诉你,事情还没有结束。”
      “所以你们两个真的在做什么事情对嘛?”
      “一开始只是我自己想要做,雨歇是为了保护我才被牵扯进来。”
      “这么说他不知情了?”我不禁冷笑,她打算骗我吗?
      “他确实不知情,我没和他说过全部的事情,但是他能猜到我的意思,他说他会站在我这边。”
      我突然觉得不可理喻,我盯着眼前飘零如雪般的女孩子,怒道:“你们两个为了帮别人把自己弄成这个德行是吗?!我不是说了我可以帮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叫我去做?!非要把自己弄成这个德行!”我知道,我能猜到,他们两个是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伤的,他们两个到底想要做什么?
      易灵隐面上的表情有些松动,她眉目之间带着我看不懂的复杂心酸和悲凉:“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她说:“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不应该被卷入这件事里。”
      “你说雨歇只是为了帮你,那你的目的呢?”
      “等等吧。”她眸色暗淡:“你再等等吧,等我把事情全部处理好,我再和你解释。”

      “为什么现在不行?”

      她抿唇笑的有些无奈:“因为……你肯定不会同意我和雨歇这么做。雨歇和我说过,你不喜欢我们做事的方式。”
      “……”
      “肖谷你知道吗?”她咬牙酸涩难忍,重重的叹气:“他在保护你。一直都拦着你不让你踏入我和他的思想范围。我们会把你污染了。”
      “污染?”
      她没有回答我的疑惑,只是背上书包,遥遥离去。

      我不懂……
      我一直都不懂。
      无论是红楼梦,还是郑雨歇,还是易灵隐,我不懂他们。

      污染个鬼!!
      老子在你们心里有多纯良啊!!

      晚上回家正在厨房恩爱黏腻的两个瞬间吓掉了锅铲,他们指着我身上的血污愕然发问:“你怎么了?杀人了?”
      我换下那件夏季校服,然后和我爸妈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哎呦,那你同桌现在没事吧。”
      “他被他家里人带走了,我也不知道,打电话也关机。”

      我爸妈陷入沉默,又适时的安慰了我两句,他们很快转移了话题。我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我回房间开始和试卷做争斗,手边的复习资料是郑雨歇给我的。我脑子一团浆糊,一看到试卷满脑子都是郑雨歇浑身是血的样子,注意力没有办法集中。
      别人或许不能理解,但是我一直都被父母深爱着,父母的爱是世上最好的陪伴,我爸端着一杯水进来,他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伸手按住我的后脑勺:“和爸爸说说看,你烦什么呢?”
      “郑雨歇说他自己会污染我。”
      “哦……”我爸抱着那杯水,自己喝了起来。
      我叹气:“爸,我觉得他根本就不想搭理我。”
      “爸爸就觉得这个孩子挺好的。就是有点……不懂怎么和人相处,你不是和我说过他有点奇怪,也没有朋友在身边嘛?”我爸说:“上次家长会我见了他一面,那孩子虽然看着有点冷漠,但是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小小年纪有这种气韵和气质,很难得的。他对你不是也挺好的吗?”我爸拍拍桌子上的复习资料:“交朋友就要找这种往前走的孩子,心思要干净,不会害你。”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常常和他说话嘛,他前段时间挺好的,每天都笑咪咪的,看着软乎乎特好相处,本来还说今天要请我吃饭!结果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瘫在椅子上:“我就想他永远都正常,别总是做的一些我不理解的事情。不然我怎么和他做朋友,我连他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两个成长环境不同,你不能要求他什么心里话都和你说。而且按照你平时和爸爸说的,我觉得,郑雨歇是个防备心理很重的人。他和你口里的那个易灵隐估计都隔着一层呢。”

      嗯,我知道,雨歇和灵隐两个就算是亲密到这个地步,他们两个依旧不称对方为朋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两个保持了一段距离,聪明的极其理性的相处着。宛如两只恭敬守礼的野兽,从不会去突破对方的底线,若即若离,遥遥相隔。

      “爸,我特讨厌这种被人当做干净物件的感觉。”
      “嗯?什么意思?”
      我说出真情实感:“我觉得郑雨歇和易灵隐两个人对他们自己有很深的误解,他们好像很看不起自己。甚至很讨厌自己。”
      我爸笑了,他喝完了最后一口水,拍拍我的肩膀:“谷啊,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在爸妈的爱里长大的。”

      是,我很清楚。
      我们不一样。

      周一吕方因为殴打老师被学校勒令停课,记过。
      周二家长联名质问学校,要求处理吕方在校胡作非为一事,甚至还有记者的出现。
      周三易灵隐过来告诉我,吕方已经被送去精神病医院检查,她特地的补充一句是在警方的看护下。

      瞬间恍然,我明白了易灵隐的目的,她要彻底的毁掉吕方。

      我心惊的回到班级,盯着身边空荡的位置,突然有些明白易灵隐口中的污染二字。
      他们两个好深的心思……不惜让自己受伤,也要让吕方离开学校。

      郑万航看我不对劲,伸手拍了拍我像是在安慰,许文静也揣着小糖果过来:“你吃一个吧,你脸色好难看啊,别郑雨歇还没回来,你先倒下了。”
      “不至于。”我平静下来了情绪,开始准备上课。

      周四早上第三节课上郑雨歇被两个哥哥带到学校来,说是要处理这件事的后续。但是我看着班主任深思的表情,总觉得班主任察觉到了这件事里的曲折真相。

      班主任和他的家人站在走廊里面,我听到班主任对郑雨歇说:“你去黑板上把那两道题解出来。”明显的想把他支走。雨歇不解的看了老师一眼,又看了那个大师兄一眼,在他大师兄的示意之下,雨歇听从了命令,反身走回班级。他身上还缠着绷带,额角上也还贴着纱布,露在袖口之外的皮肤上还残有摩擦产生小伤口无数。
      “喂,你没事吧。”杨辰他们几个,也就是那天打篮球的队员们纷纷开口,各个面有担忧。
      “没事。”郑雨歇难得没有漠视,虽然还是不轻不淡的回答,面上却带着轻松的笑意,他是软的,每次他被他的师兄包围过后,性格和状态就会变的很平和,性格里尖锐的部分会消失。

      班级里的人都不是瞎子,他们都能看的出来。
      只要雨歇身边有大人的陪伴,他就不会尖锐的像是个刺猬。
      他就是个小孩子。

      我看他无视黑板直径走到我面前,在座位上坐下,笑盈盈地望着我,顺势将手里的精装的盒子递过来:“谢礼。”
      “谢?”
      迎着早午的阳光,病色未褪的脸上带着浅淡笑意:“听灵隐说那天是你带我去的医务室。”

      下课铃响,所有人的声音都被这股音乐声盖过,等到铃声过去。
      “嗯,然后呢?”我突然觉得应该能从郑雨歇这里要到答案,我问他:“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就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他迷茫的看着我,像是在困惑,我为什么有这么一问。
      “有啊。”门口晃悠进来一个吊儿郎当的乐天灿然男生,他走到我们桌前,拍拍郑雨歇的肩膀,郑雨歇立刻就把位置让给他。那笑呵呵的男人把郑雨歇拉到膝盖上,让那孩子坐在自己身上,郑雨歇没有反抗他,青年对我说:“你好啊,小朋友,我叫昊然,是小七的哥哥,我们家想谢谢你,周六有空吗?来家里吃个便饭吧,有海鲜大餐。”他抬头对着雨歇发问:“小七,邀请函呢?”
      郑雨歇呆呆指着礼物盒子:“放在里面了。”
      青年立刻拍了郑雨歇的后脑勺:“你个小呆子,哪有把邀请函塞到礼物里面的!”
      “嗯?那我拿出来给他。”
      “停停停!礼物人家自己还不动,你先动了?!”
      “那怎么办?”
      我第一次在郑雨歇的脸上看到正常发懵的表情,他盯着那个男人半晌,而后垂下睫毛烦闷的开口:“昊然哥哥你事情真多。”
      是对家人的嫌弃,语调是我从来没听过的无奈,不是面对郑雨扬时的成熟,是真正的面对哥哥的撒娇亲近。
      郑家不是郑雨歇的家,眼前这个青年口里说的家是郑雨歇的家吗?
      上次穆老师喊他‘清然’又喊他‘小七’
      所以……眼前这个开朗的人,是‘小七’的家人吗?
      昊然带着兄长的雀跃,半倚在位置上:“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敢收拾我,我就叫五师姐收拾你!她说过她给我撑腰。”小孩子一样的得意表情在他眉眼之间浮现,我对眼前的郑雨歇感觉到陌生。
      “嘿,你给我等着臭小子!”
      四面有稀疏的笑声传来。

      想起班主任的吩咐,郑雨歇走到讲台上盯着黑板上的题目陷入沉思。

      “哎呀。”昊然笑望着他离开,转过身面对着我:“舍弟有些没规矩,同学你千万别生气啊。”
      “不至于,不至于。”他平时多没礼貌的样子我都见识过,这一星半点的有什么。
      “同学怎么称呼啊。”
      “肖谷。”
      “哦……”昊然恍然大悟:“你就是肖谷啊,小七说你虽然是个二百五,但是人很不错。”
      班上不少人都听到这句话,我顺势抬头去看郑雨歇,他瞪着昊然差点没拿黑板擦拍他。
      昊然依旧乐天无忧:“小七还说你是他在这个学校里面玩的最好的孩子,暑假的时候聊起你,他说你和我都缺根筋,肯定能做好朋友。”说完他嘻嘻哈哈,勾肩搭背。

      突然理解郑雨歇为什么要对我敬而远之……
      这种类型的身边有一个就很难处理,两个实在是累得慌。
      但是怎么说呢……
      这个昊然哥哥好有亲近感。

      “我们小七啊,反应很慢的。”像是感慨,昊然望着讲台上正在写题的孩子,小声道:“他其实是个很懵的孩子,很可爱的。听小七的意思,我觉得你可能是想和他做朋友吧。”
      “嗯。”原来郑雨歇很清楚我的想法……
      “那你需要等一等,毕竟他刚来云斋那一年和我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我一度以为我这个小弟有语言障碍。我也等了很久,快三年才亲近起来,哪怕到现在他也不敢和我太亲近。”这个叫昊然的人告诉我:“其实,我也还在等他放下某些东西。”
      “不觉得要等太久吗?”
      “值得啊。”这个叫昊然的人笑盈盈的面对着我:“我很期待小七把他自己找回来的样子。我想看他原本的样子,多久我都会等,毕竟……”乐天派的眼底加深了笑意:“他是我弟弟。”
      这是雨歇的家人,眼前这个哥哥是郑雨歇真正的家人。
      “嗯,我知道。”那可能是很遥远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是值得等待的事情。不过!郑雨歇居然说我是他在这个学校玩的最好的人。哦?还不错,这样才有点做朋友的样子,做朋友就要这个样!!

      上课铃响了那个叫做昊然的人跳出班级,跃到班主任和大师兄身边,虽然性格有点跳脱,但是,这个人好像很守规矩,下课进来,上课就出去了。郑雨歇解完题放下粉笔,转头找了一圈昊然,发现人在外面,立刻跟了出去,小尾巴吗?我盯着他,发现他很乖的停在那个大师兄身后,然后把额头抵在大师兄的后背,昊然见此立刻上前去揉他的脑袋,那个大师兄一直僵硬着情绪的脸上也因为他的靠近露出温和的笑意。

      想起上次在电影院里面他拉着易灵隐的袖子撒娇卖乖而笑的样子。
      哦,原来他是个很会撒娇的家伙。

      班主任和那位大师兄说了很久,终于要离开。
      “和老师打个招呼,咱们要回家了。”大师兄对他说,郑雨歇立刻听话的告别,见他这么顺从,班主任吓得眼镜都快掉下来,盯着郑雨歇看了半天,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最后和他们言语道别。

      他们离开了,那个昊然的声音很清楚的从楼道里面传来。
      “来吧,小七站这么久累了吧,哥哥来抱你。”
      “你拉倒。”然后一阵脚步声,郑雨歇的声音有些遥远,可我听清楚了,他说:“大师兄,你管管他!!我不要他抱!我自己能走。”
      “臭小子,给我过来,听话!”
      ……
      ……

      班主任回班之后盯着黑板上的两道题,盯着最靠右边,自己解出来的题目睁大眼睛,突然怪了音调:“嘿!!这臭小子!!”
      我去看,发现郑雨歇用粉笔把一行字母圈出来,在一旁写上:【公式写错了,你怎么当的老师。】

      全班大笑。
      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两题讲解完,余下的时间老师让我们自习,他的视线落在我的礼物上:“这是什么啊。”
      “谢礼。”
      “小七给你的?”
      “嗯。”
      “他还挺明白知恩图报的,送的什么啊,我看看。”
      班主任八卦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郑雨歇曾经睡着迷迷糊糊的时候对我形容过班主任,他说,穆老师虽然是邋遢大叔的外表,内里却是三姑六婆的泼辣。

      我本来也就好奇,伸手把东西打开。
      我的乖乖……
      他送了我三只高足蝉翼纹红釉杯。

      “这值不少钱吧。”班主任直接给出了结论。
      我打开放在一旁的一张小信笺,读完,我笑了:“不值什么钱,这是他自己做的。”
      班主任抬眸看了我一眼,然后微微摇头,小声嘀咕道:“那就更值钱了。”
      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最吸引我视线的还是那份被他放在礼物盒子里面的邀请函,哇,看着那烫金的字,我有些发愣,雨歇他大师兄到底是做什么的?
      仰头看着班主任,我问他:“老师,你为什么叫雨歇小七啊?”
      “他小名啊。”
      “为什么是小七?”
      “他在师门排行老七,所以就是小七喽。”
      哦……
      小七啊。

      周六我站在小区门外,远远一辆车子驶来在我面前停下,郑雨歇降下车窗,打开车门:“上来吧。”
      上车之后他看着我手里的水果,对前面正在开车的男人报告:“周哥哥,他买了水果。”
      不认识的哥哥对我点头:“怎么还带了水果过来。”
      “毕竟是去做客,周哥哥?”我看了郑雨歇一眼。
      他对我点头:“嗯,周毅然哥哥。毅力的那个毅。”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昊然,毅然,上次出现在郑家的嫣然,还有……清然。

      我握着那封邀请函问正坐在身边玩游戏的郑雨歇:“你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啊,邀请函?还这么正式?”
      “小七啊,你没和你同学说过吗?”
      “没有。说了他们也不能理解师父的地位吧,常识概念不同的。”
      “什么意思?”我问。
      他说:“你不知道比较幸福。”

      站在云斋前,我觉得我好像明白郑雨歇说的不明白比较幸福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是非常了不得的人的徒弟。
      并不会尴尬,我不说话也能很舒服在这里停留,屋子里面都是些很和气的人,就是有点吵,雨歇的师父虽然看着威严,但是说起话来文气十足,点到为止,还时不时提点我几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第一次有了切实的体验,和这样的人说话,真的可以增长见识和底蕴。
      眼前稍显徽派的古典建筑里流淌出墨香与竹木的气味,流水,苍竹,庭院风光。
      郑雨歇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面长大的吗?

      庭前落花,我和他师父闲聊,郑雨歇就举着小锤子鼓捣着眼前的小木板,时不时抬头和孕妇说上三两句话。
      我发现,他一直都在笑。

      晚饭一大家子忙进忙出,郑雨歇被一个自称大夫的老人家带进屋子里面处理伤口,我被留在院外,原想帮忙,可是昊然哥哥说我是客人叫我好好的在院子里面休息,望着四面风景,总觉得这里距离我的世界很遥远,随后大门被打开,有个女孩子背着大包小包回来,这个秀美的姐姐在我身边坐下,她笑盈盈的面上是有趣的打量:“你好啊,叫我梦然姐姐吧。”
      “姐姐好。”
      “哎呀,真是千百年来头一会儿,我们家小七居然也有能带来云斋吃饭的小伙伴了。”
      我盯着她,不理解她这番话里的意思。
      看着秀美的女孩子面上露出清爽干净的笑意:“他一直都独来独往的,话也不多,我们以前带朋友回来吃饭都是常有的事情,他一次都没有过!也不愿意交朋友,后来连话都不怎么和不认识的人说,我那个时候都快以为他有社交障碍。”

      “他没当我是朋友。”突然觉得有点伤心,我并不觉得郑雨歇把我当朋友了。

      “那也很不得了了。”她长叹一声:“他能接受你来云斋,踏进他的生活,对他而言已经很不得了了!你知道让他亲近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吗?!”带着愤愤不平:“当年被昊然那个混蛋抢先和小七先亲近上,哎!!想想就不甘心!!”
      “已经很不得了?”我发问。
      梦然姐姐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圆门,她一双秀目微微落寞:“我们小七是个很好的孩子,就是遇上了不好的爸妈,不然他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对了,你叫肖谷是吧。”
      “嗯。”
      “别着急呗。”她说:“小七暑假的时候说过,除了一个叫灵隐的女孩子,你是他在学校玩的最好的人。他能这么说就很不容易。你不知道!他说在学校有关系好的同学的时候,我们都快放鞭炮庆祝了!多大的喜事啊!!”
      我捏着裤子上的破洞,又想起我爸说的那句话:“家庭不一样,孩子的性格就会不一样对嘛?”
      梦然姐姐听到我的自言自语,望向我莞尔一笑:“如果是你这样的好孩子,大家都会很放心的让你们两个交朋友的。”她垂下眼睛,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色彩:“我们不会再让别人伤害那个孩子了。谁都不可以哦。”

      父亲曾经和我说过,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幸运的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所以要学会体谅别人的缺失和别人的不完整。
      晚饭过后郑雨歇送我到马路之上,他站在路灯之下,眉眼舒展,温和清艳,他问我:“你不会觉得很烦吧。”
      “烦?有什么好烦的?”
      “就……云斋他们几个。”
      “你就觉得他们几个烦?”
      他恍然明朗的笑道:“我每天都觉得他们几个很烦。”
      我盯着郑雨歇脸上还没有消掉的口红印,是刚刚两个师姐亲的,他蹭了半天都没有蹭掉,我问他:“雨歇,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身份啊?”
      他毫无隐瞒的点头:“嗯。”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他满目盈出的欢喜和温柔:“等我找到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我不是答应你了吗?以后我找到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和你说一声。”

      原来他记得。
      “那我就等你。”我说。
      他有些可惜和无辜的苦笑起来,沉重的宿命感在他身周蔓延,他是个很无助的人:“可能要很多年,要很久,很久。”
      “没事。”
      “嗯?”
      “我才十六岁。”我说:“你也才十四岁,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浪费。”

      如同孩童,他真正的,第一次的对我露出笑容,不为其他,只是因为我说的话。

      我爸的车子来了。
      我跑向马路。
      车子开动,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他……

      宛如一阵随时都会离开的风,郑雨歇转身离开。
      我们开始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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