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5话 「两位新成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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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社有了宫泽贤治的加入，其他人的工作量轻松很多——但国木田独步还是老样子。
这和他总而言之就是爱操心的性格脱不开关系，况且贤治的年龄确实还小，经验也少，有些事务不可能放心让他去处理。
当然，这一切和文员满井伊都见没有任何关系。
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再找她去援助的临时情况几乎不会再发生。
从她的角度，宫泽少年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侦探社的气氛比起以前又轻松很多。
直率真诚做事勤勉的孩子到哪里都讨人喜欢，托他的福，伊都见在工作的时候没怎么想起过那个男人。即便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也大多会在下一瞬间被其他事情所替代。
不得不说，他真是在一个恰好的时机来到了恰好的地点。
——宫泽贤治的入社背后会不会有那个男人的手笔？有，一丝丝、一缕缕极其微妙的可能性。它像一根掉落在颈间的发丝，尽管细小但时刻以其不可忽视的异物感时刻提醒着女性，直到她摸索着抓住它，然后丢掉。
满井伊都见不想去考虑这么可怕的几率，她害怕越是觉得不可能的事情越是会成真的厄运，她不想连调剂心情的契机到头来都是那个男人一手安排的东西。
平稳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
武装侦探社这边没出什么问题，另一头的翁长纯成在异能之身的看护下也一直都乖乖地只在房间里活动。虽然伊都见各方面都尽可能地考虑到，但纯成真的直到现在还没被抓到着实令她惊讶。
「莫非真就成功逃出来了？」
此时此刻的满井伊都见对异能科的工作能力产生极大的疑问，就算按照他过去熟人一个个排查也应该排查到她头上了，然而不管是哪一个‘伊都见’都没发现异状，就好像根本没人要追查纯成的下落似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不就要彻底负担起他的所有开支吗。”
直到现在翁长纯成都没有找到工作，或者说他根本没法出去找工作，毕竟连门都不允许跨出去。之前一直是满井伊都见反复催促他出去谋生计，然而如今也还是她大门一关不让他得到出去的机会。
责任常常伴随着隐忍，它代表了‘不得不做’而不是‘想要去做’。
伊都见当然没兴趣给自己以外的人提供住宿伙食等日常开支，可是和放纯成外出可能导致的后果比起来，她出一点血简直不值一提。
——他达成了所有愿望，代价却只是待在租借的房间里不准外出。真不知道翁长纯成是不是早就预料到现在的情况，才从最开始就表现得游刃有余。
“哈，显然不是，毕竟那本道具不是在他的手里么。”
纯成拥有的只是一点好运，也就是满井伊都见向来缺少的东西而已。
听到他每天一声声的‘老师’和不厌其烦的搭话，驻留在那边的异能之身和纯成的对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自然。
潜移默化的习惯是可怕的，翁长纯成的耐心终究给予了他期待中的回报。伊都见的异能体对他的疏远与距离在这一个月内发生了显著的改变，毕竟后者的态度无可挑剔。他更像是一只聪明乖巧，懂得揣摩主人心思的宠物，两人的陪伴关系颠了个倒——鉴于异能体在那里都在工作，而纯成则看着她工作。
「这种状态要一直持续下去吗……？」
宛如情侣般的同居，永远多出一份的开支，换来的是与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的密切交流。有些不方便和侦探社的众人诉说的事情，伊都见其实可以和纯成讲述。因为如果他能够不被抓到的话，那么就是一位和所有异能组织都没关联的，单单属于她的朋友。
“……”
这是什么小型乌托邦一样的设定。她暗自想到，然后把脑袋里那些软弱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都点了一把火烧得干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满井伊都见的理智告诉她，翁长纯成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逃窜出来，仿若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启新的生活。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人找到他，其中一定有他们接触不到的突发情况。对这件事过分乐观而放松警惕将她的隐私暴露出去，只会把她和太宰的故事捅到异能科那边去而已。
“如果我能狠心一点就好了……”
按住太阳穴，满井伊都见在这段时间里无数次地希望自己成为有仇报仇的果敢性格，然而事实是，就算太宰做出那种事情，她仍旧要为了保护住他们之间的‘秘密’而烦恼。
「真不公平。」
他和她的交往从一开始就不公平，他知道她的一切，她却只能了解他有意表露出来的一面。喜悦、悲伤、激动、愤恨……全都由他操控。
想忘记，却忘不了。
经历大起大落的女性倒在宿舍的床铺里，双眼无神地接收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又自我嘲讽地梦呓：“不过也是啊，如果要把他的事情都忘记的话，恐怕我得彻底失忆才行。”
模糊地说完这句话后，她真的进入了梦乡。
——
她又生病了。
因为现在异能体的数量实在不多，跑来跑去顶班也很麻烦，所以满井伊都见直接请了两天假期在家休养。她不敢托大，也姑且撑着虚弱的身体去医院排队看过，医生说是思虑过重引起的偏头疼。
「……思虑过重。」
听闻病因的第一个瞬间，病恹恹的女性不由得想着，原来她平日里思考过那么多他的事情吗？
……好像确实挺多的。
独自一人的时候，在工作中走神的时候，看到某些会联想到他的物件的时候，毕竟满井伊都见的人生里没有太多值得她去不断思索的事情。一向单纯的生活中加入了一味口感复杂的调味料，留在味蕾上的自然全是他的味道。
虽然医生嘱咐她不要想得太多，要放空思绪让脑袋休息一会儿，但是伊都见好像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让大脑一片空白，即使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那个男人最后的话语也仍旧会在耳边响起。
无法摆脱的梦魇，如影随形的诅咒。
于是伊都见选择了睡觉。
已经不会真正意义上做梦的她，只有睡着了之后才能度过没有来干扰思绪的时间。两天的假期几乎都在半睡半醒间摇摆，意识尽管混沌，但头疼的毛病惊奇地痊愈了——虽然这两者也说不好哪个更难受些。
谷崎直美和与谢野晶子她们似乎来探过病，不过由于伊都见一直在睡觉，对周围的变化没多大感觉。她是起床准备吃点东西的时候，发现了留在桌上的慰问品才知道有人来过。除了侦探社的成员，其他人没有这里的钥匙，所以只可能是她们来过。
打开冰箱，原本以为没什么食材可吃，却惊讶地发现里面塞了一筐鸡蛋、几种蔬菜和几包速食乌冬。满井伊都见有一瞬间以为她睡得太多，把买了这些食材的记忆都给睡没了。下一秒理智回笼，她就知道这些肯定是侦探社的大家帮她买的。
说心里没有一丝触动，那绝对不可能。但一想到这些关系也都起源于那个男人，满井伊都见就无法率直地把他们完完全全地当初自己的好朋友和好同事……尽管他们其实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才好，就像是她与外界接触的途径被切断了。
和身体契合的灵魂再次被刺激地缩成小小一团，藏在躯干的最深最中心处。失去灵魂凭依的部分躯体尽管还能正常行动，但是知觉已经迟钝麻木得像在冰天雪地里被冻僵一样。
冰冷的手指捏起一袋冰冷的速食乌冬，又从木框里握住两个鸡蛋，拿了一把葱花。
如何烹煮速食面仿佛已是满井伊都见深入骨髓的知识，在混沌大脑的支配下，仍旧迷迷糊糊地烧完了一碗清淡但香气十足的温泉蛋乌冬面。圆头的木筷割开淡色的表皮，半熟的卵黄从孔中流出，流进清澈的汤里，包裹住粗面与翠绿的点缀。
刚出锅的滚烫晚饭冒着大口热气，她将脑袋伸在正上方，感觉大脑也要跟着被蒸熟了似的。
‘呼——呼——’
夹起一筷子……大概几根乌冬，使劲地吹走热度，然后吸溜一下填满口腔。
「制作面的人把面团揉成压成一根根面，而吃面的人又用牙齿把面条咀嚼成面糊。那从一开始就直接吃糊状的面不是更加方便省事吗？」
神智不太清醒的满井伊都见在一口一口的进食中，生出了上述的荒唐念头。
将酱油底的汤也全部喝完，补充进各种能量并且理智回笼之后，伊都见将碗筷放进水池，无奈地自言自语：“我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悲的是，即使是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时，她的状态和获得的快乐都比想起那个男人好很多。
次日，偏头疼痊愈的满井伊都见照常去侦探社出勤。
她和在门口遇到的织田先生打了招呼，告知对方自己已经没有问题，然后又去找晶子和直美感谢她们的探望和慰问品。又因为食材的购买有大家的份，于是她还要再去向大家道谢。
“咦。”找完国木田的伊都见转身便看见一名黑色头发的少年坐在调查员专用的座位区域，完全陌生的面貌让她愣了一秒，“这位是新的调查员？”
“啊，算是吧。在你请假的两天里意外找到的成员，名字是芥川龙之介，比你小两岁。”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视线仍旧定在屏幕上，“还在试用期，现在由织田带着。”
“……织、织田先生带新人？”
稍微想象了一下织田作之助带新人的场景，伊都见不由得对一面之缘的年轻新人同情起来。
织田无论作为前辈还是同伴都是很可靠的男性，但他教导别人的能力实在堪忧，伊都见不明白国木田为什么偏偏让织田去带新人。
“姑且，有问题的时候我也会帮忙处理。”
大约是脸上的不信任表现得太过明显，国木田独步瞥了她一眼后似乎隐隐带着毛躁的情绪回答。
——他很不情愿，而且帮忙的过程应该很不顺利。
礼貌地干笑几声，满井伊都见逃窜回她的工位：“哦、噢……那我先去工作了。”
新来多少个调查员，实质上对她的工作并无多少影响。不过之前非常缺人的侦探社能在短短几个月内连续招到两名异能者，伊都见当然会为他们感到高兴，这下子大家的工作量应该可以下降不少。
……大概？
看刚才国木田先生的表现，似乎新来的这位芥川先生在某些方面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约莫也是需要别人操心的类型。
「但是从外表看上去，分明还挺严肃正经的。」
淡淡的眉毛和紧皱的眉头，对着电脑屏幕的样子和国木田先生十分相似，总感觉应该是一位认真工作的调查员。
满井伊都见对他的印象大约如此，算不得错误但也绝不正确，很快她就会明白这点。
——
那位叫做芥川龙之介的新成员显然性格不如宫泽贤治开朗，不在工作时候也依然严肃的表情令他看上去很难以接近。
宫泽少年来到侦探社的时候，仅仅第一天伊都见就觉得她和他成为了普通朋友。而芥川先生来了侦探社整整一个星期，伊都见对他的了解仍旧只有当时国木田先生告诉她的那些信息，也就是名字和年龄而已。
“阿泉你不知道吧，新来的芥川先生据说是比织田先生还要难搞的角色噢！国木田先生都要疯了呢，好久没看见他暴躁的样子了，真想让阿泉也看到啊！”
下午凑过来和她讲悄悄话的谷崎直美一脸惋惜，连带着伊都见自己也这么觉得了。
她的工作场所虽然离调查员的办公区域很近，但实际并不在一起。大声的响动倒能听见，其他的动静还是察觉不了的。
伊都见想起工作时听到的一些声音，视线游移：“你说那个的话，我有听到过一点……芥川先生到底犯了什么错？国木田先生好像有不少时间没这么大声地说过话了，就连对织田先生也是。”
这么说似乎有点对织田作之助不太礼貌，但是句句属实。如果要问武装侦探社里谁最能‘牵动’国木田的心绪，所有人都会回答织田先生的名字，没有例外。
“他犯了什么错啊……”直美很苦恼的样子，不自觉地咬住勺子，“该怎么说呢，芥川先生他真的、真的很不会文书工作。简单来说，是个文科白痴。虽然平时说话像是几十年前穿越来的古人，但文学素养倒是一点都不符合口癖。”
“原来是这样。”伊都见大致明白了点情况，“侦探社不擅长文书的调查员们这么多，难怪国木田先生要暴躁。做不出合格的报告，最后还是要靠他来收场，真不容易。”
谷崎直美非常有同感地频频点头。
“而且芥川先生好像还和大家有一个约定，说是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就能去寻找失散的妹妹。可能是有所求的原因吧，芥川先生虽然脾气很冲动，但战斗之外的时候很注意礼貌噢。”
“嗯？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是啊，据说他唯一相依为命的妹妹前几年被港口黑手党抓走了。”
“……港口黑手党？”满井伊都见着实没想到，这时候还能听到港口黑手党的种种恶行，“芥川先生的妹妹难道拥有很历害的异能力吗？不然□□为什么要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他们应该没有人口买卖的业务……？”
直美惊讶地侧头望了她一眼：“阿泉好像对港口黑手党很了解的样子，啊，是因为前男友的原因吧。但是恋人之间也不一定是毫无保留的哦，阿泉你本来不是混黑的人，所以你的前男友很可能没有把黑暗的那一面告诉你。”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知道很多了。”
“只是阿泉以为的很多，没错吧。像□□那样庞大的组织，涉及的灰色业务多得数不清。即使他们真的没有亲自参与人口买卖，也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芥川先生的妹妹被□□的人抓走……类似的事情在贫民区还挺常见的。”
无可辩驳。
感情上伊都见极度不愿意承认她的前恋人做着这种工作，可是理智告诉她直美说得完全正确。
“……直美你，为什么对这些这么熟悉？”
“因为兄长大人一直会接触到嘛，作为他最最亲爱的妹妹，我当然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啦！”黑色长直发的少女暧昧地一笑，“兄长大人的事情我全都了解，我的事情兄长大人也全部知道。阿泉不用这么羡慕地看着我，百分百互相接纳的恋人确实少见呢，但是就算羡慕也没办法哦，毕竟我们可是兄妹呀。”
——明晃晃地炫耀着他们两个不同一般的关系，刚刚受到‘情伤’的满井伊都见霎时被伤得不轻。
平时性格很好的谷崎直美在碰到兄妹话题时总会变成这样，应该说恋爱中的女性就是喜欢做这种事吗？可是她和太宰交往的时候也没那么夸张。
「……」
但直美说得没错，除了特别的他们，哪里存在百分百互相理解、互相了解的恋人呢。她曾经以为的理解，到头来不过是被欺瞒的可笑姿态。
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对世上的大部分人来说，这才是真实的现象。因为如此，接触到全部的‘他’之后，存在于满井伊都见心中的‘他’才毁灭了。
就像没有存在过……不，比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还要令她难过。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第65话 「两位新成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