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54话 「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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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体从太宰那里得到了一件礼物——一颗颜色剔透的宝石。
她很难道出宝石的品种，因为满井伊都见自身对此没有研究。不过仅凭女性浅薄的知识也能看出，这颗手指大小的翠绿色宝石好像和世界上现存的珠宝都不太相同。它带着晶莹的生机，一眼便能叫任何人发觉其与众不同的身份。
‘这是异能力的结晶。’记忆中的男人如此说道，并将不知价值几何的宝物置于她的手中，‘带给你的本体，让她吸收。在被提取出来之前，它是一种能够随心抽取或给予植物能量……也就是所谓生机的异能。当然，小回文用不到给予的部分，只需要从源源不断的植物里吸取生命力就可以了。’
异能体有些惶恐地望着掌心的结晶，还来不及高兴，太宰又仔细地讲了许多融合异能所要注意的问题，并严格‘命令’此过程中一旦出现异常，要立刻中止融合然后联络他。因为进行这种实验的目前只有□□，所以出了问题也只有□□才能解决。
不管重复多少次实验，融合别人异能的成功率都不可能达到百分之一百。
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让满井伊都见的本体到□□研究组的实验室里进行融合，可是比起将她的真实样貌和身份暴露给□□人员，融合异能的危险简直不值一提。
融合异能失败大概不会死，然而她的身份暴露之后连太宰都很难在不断变动的形势之下保住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鉴于，他并不想让恋人接下去的人生都浪费在不见天日的黑屋中。
‘勉勉强强赶上了，如果有更多时间的话……唔。’
也许经过数十年的研究之后可以几乎无害地将异能移植到她身上，但伊都见等不了那么久。要赶在大动作前把这件事处理好，这样即使被卷进某些事件中也能有个保护自己的手段。
为了做到这点，太宰治付出的努力不比当初解决mimic爬上港口黑手党顶端的位置来得轻松。捕获‘龙彦之间’以及与其他一些盯上它的势力角逐，着实把那段时间的工作量翻了十几倍，也将他置身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仅有这个位置才能做到的事情。
虽然还是对所谓的‘首领’极度不屑，但太宰必须承认这把座位在很多时候都能发挥出不错的效果。
‘这次会成功吧。’
男人的轻言细语被他的手掌禁锢于原地，他的视线随着那身影的消失而逐渐黯淡下去……或者说，是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裹得严实的女性拿着她的希望离开这座牢笼，就像是被一只讨厌的狗把夜幕中唯一温柔皎洁的弯月吞吃下去，只留下空空荡荡的缺口，和一名不知所措的爱恋着月亮的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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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异能之身拿着‘救命稻草’上门时，本体的伊都见正准备就寝以接收今日的记忆。
言语叙说实在过于麻烦且冗长，两名同源的女性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所有话语都经由那一点的触碰化为共识，尽在不言中。
她该做什么，她该怎么做，无需异能体再逐字逐句地复述，本体已在瞬间了然于胸。
满井伊都见打开异能体带来的盒子，像拿出珠宝首饰一般将异能握在手中……然后狠狠捏碎。绿意盎然的结晶看上去坚硬得不可分割，结果居然连伊都见现在这种瓶盖都要咬牙才能拧开的力道都可以轻易破坏，甚至于她都没觉得自己使了劲。
或许，唯有异能力者才有资格被异能结晶‘特殊对待’。
绿色结晶破碎之后没有像通常的宝石似的以清脆的声响碎落一地，而是融化成植物汁液般的液体自发地流进本体伊都见的手中。它们覆盖在皮肤上，仿佛具有生命似的，透过极其细小的通道钻进她的身体，准备着成为新主人的一部分。
以植物相关的异能力为主，少说还掺杂了两种不同异能的结晶也就仅仅是外观瞧着纯粹，实则为异能力的大杂烩。体内已存在一种异能后又接纳进起码三种异能混合而成的‘奇美拉’，满井伊都见现在可不怎么舒服。
体型娇小的女性两腿一软，被身边的异能之身及时扶至床边坐下。
正常来说一人体内只会诞生出一个异能力，人为打破常规的满井伊都见当下正在体会每一处细胞都能量溢出、精神意识都因为被迫接受庞大的‘信息流’而过载的过饱和状态，神情扭曲的伊都见觉得经此一遭她算是彻底对暴食症患者的痛苦感同身受。明明胃部的接受能力已经抵达极限，却仍旧不得不将极限也通过堆砌的方式不断扩大，‘享受’每时每刻都在把身体拉扯成更大容积器皿的‘喜悦’。
“啊……唔！”
满井伊都见第一次知晓，原来疼痛是那么不值一提的感觉。恶心的饱胀感在每寸皮肤间跳跃，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以人体为素材燃放一场别出心裁的烟花大会。
毫无疑问，她小瞧了融合异能的难度。
除了某次自杀行为外几乎没在□□上经受过多少折磨的普通社会人，很难在如此难受的漫长过程中保持清醒——但不幸中的万幸，满井伊都见的异能是分出异能体。即便本体无法保持清醒，旁边的异能之身也可以通过记忆共享的方式提供第三视角的理性，勉勉强强让她不至于彻底晕厥过去。
“坚持住！一定不能失去意识！”
旁边助威加油的异能体也知道这着实有些强人所难，可是假如不能在清醒的状态下让新吸收的异能好好融合，根据太宰的说法，之后很有可能出现异能暴走的情况。
虽然满井伊都见并不能完全理解‘异能暴走’是什么，但这听着就不像好事情。
如果是一个人无法承受的痛苦，那就几个人一起来分担好了。本体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和异能之身一起总能咬牙扛过去，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整个融合的过程大约要持续半个小时，其实并不长。
异能体从太宰口中听说的时候以为自己能够轻松做到，却没想到这半个小时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成为考验意志力的难关。
‘小回文的话，肯定可以做到的。’
忍受着浑身胀痛的本体默默骂起天真的自己，尽管她就算提前意识到融合过程的艰辛也没多大用处，但这时候能憋着力气骂人有助于保持清醒。
……可无论如何，满井伊都见本质是温柔的。即便抱怨自己的无知也没能给她带来多少动力，反而是异能之身在□□里的记忆令她咬牙坚持。
太宰信任的话语就在耳边，他的眼光绝对值得信赖，也莫名地给予她支撑下去的力量，得以在许多个仿佛意识要远去的瞬间及时地收拢精神，对抗‘宝石液体’在她体内造成的各种影响。
她需要去思考些其他的杂乱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于是满井伊都见想到了才刚刚开始步入正轨的演艺事业、平均而言起码还有几十年的寿命、不再担心副作用随意地使用异能，等等这些可能拥有的美好未来。
不断告诉自己，只要度过这半个小时，这些美梦都能成真。她依靠着那些日益壮大的渴望去压制懦弱到打算用昏迷来逃避痛苦的内心，竟也获得了成功。
“半个小时……到了！”
异能体的报时不差一分一秒。
最后的音节落下，本体倏地吐出一大口憋着的气。浑身鼓鼓胀胀的感觉像是也都在算计着时间，一到点就和碳酸饮料的气泡似的消退下去。躺了三十分钟的本体伊都见宛如在高温桑拿房里待过一样汗淋淋，平时苍白如纸的面色红得宛如被人灌了一大瓶酒。
“哈、哈……”
粗重急促的喘息，甚至带着从干涸的喉咙中摩擦而过的撕裂音。
交握的手掌中传给异能之身的温度高得吓人，让她不由得回忆起了那时的噩梦。异能体赶忙探手测了一下本体额头的热度，果不其然一片滚烫。
半小时异能融合的折磨即便过去，它留下的影响还没那么简单就一起消失。
‘很快……不，按照小回文现在的体质，可能要整整一个晚上才能把多出来的力量消化完全吧。’早就猜到此时情况的太宰，好似拥有未来视一般把过程完完全全地为异能之身讲述了一遍，‘应该是类似于发热的症状，但不会比起初的半个小时更难熬，放心。’
异能体想起太宰的关照，又借由触碰感受了本体的情况。虽然她看上去情况不妙，但根据记忆中传来的感觉来说，确实并不特别难受，还不如前段时间的重感冒来得折磨人。
这位刚从□□回来的异能之身强打起精神陪在状似高热的本体伊都见身边一整晚，时刻观察着她的状况是否出现差错。
直到上班的闹铃响起，本体也没有恢复正常。
幸好第二天的工作异能体有所预料地提前通知了另外一位异能体去顶班，除了名侦探之外应该没人能发现她们的交接。而江户川乱步本质上知道太宰的身份，所以他察觉了也没关系。
大约到临近午饭的时点，本体身上的高热才散去。
“……拉、我一把。”
奄奄一息的声音瞬间把异能之身的瞌睡虫吹跑，后者心领神会地将本体扶至浴室冲澡。
热腾腾的水流击打在仍有红晕的皮肤上，将汗液留下的黏糊感和不忍细闻的气味统统冲进下水道。放在平时，她和许多本国人一样会倾向于把浴缸放满热水泡一会儿，但经历过一整夜的高温体验，满井伊都见暂时对‘温泉’敬谢不敏。
就在本体洗漱的档口，窝在沙发里的异能体又忍不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你去睡吧，我找其他人一起试试，说不定一觉醒来就有好消息了。”洗完澡神清气爽的本体迅速地把沾了汗的被褥换上一套干净的备用被子，将认真守夜的异能之身按到床铺里。
自己和自己没什么好客气的，困得不行的异能体一沾上枕头就沉沉睡去，接收起其他异能之身的记忆。
而本体的满井伊都见则如她告诉异能体的那样，带好了基本的随身物品，做好变装出门去找现居东京的另一个异能之身。
以防万一，即使要多跋涉些旅程也不能在一人的情况下使用刚获得的新异能。
尽管躺了一晚上，但照理来说伊都见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应该非常疲乏，然而她前往车站的脚步如此匆匆，一点也不见‘大病初愈’的虚弱与平时习惯性的慢节奏。
「马上……马上就能实现了！」
伊都见不是不累，而是临近终点的希望使得她忘记了所有疲劳。最近越来越觉困顿的精神一下子神采奕奕，仿佛融合异能的效果已经出现似的。
从横滨到东京无需花费太长时间，异能之身的暂居处距离车站也并不太远——这是当年她为演出而租下的公寓，依然发挥着不错的功用。被找上门的异能体早就从睡梦时的合流记忆中知晓了本体的打算，所以在她抵达之前做足准备，于附近的商店里买回了几盆体积不大的绿植用以试验。
“已经准备好了？”
本体伊都见一进门就瞧见放在桌上的几抹绿色，小挎包都没来得及放好就直接到桌前坐下预备开始试用太宰交给她的新异能。
异能之身拿起电话，确认好就算发生意外也能立即联系太宰后对着本体比了个手势，示意一切妥当。
就像当初满井伊都见需要无数次的实验才能把自己的异能摸清楚一般，从别人那里取来的异能更加不可能直接凭借莫须有的‘顿悟’了解其作用。
如果世上的一切都能按照‘我以为’的主观认识运转，很多事情都会变简单吧。
关于新异能方方面面的情报，那个男人都告诉了伊都见，它使用起来并不复杂。本体的满井伊都见看到异能体的手势，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轻轻捏住盆栽深绿色的叶片。
「异能……启动。」
随着心理暗示产生作用，她的手上生出一层别人看不见的微弱荧光。异能之身紧张地盯着盆栽和本体，连眨眼都强迫自己撑到极限，以免漏过任何一帧画面。但凡当中出现什么问题，大拇指虚虚对准的通话键都将被按下去。
本体伊都见正经历着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官体验。
‘生机’这种虚无缥缈的定义，她居然真的从这盆小小的绿植中切实地感受到了，并且享受着生命的源泉缓缓流进身体内的快乐喜悦。任何药物都比不上这纯粹至极的能量效果突出，满井伊都见不过是吸收了一株小盆栽中不算全部的生机，就已经能真切地察觉到在这具破烂身体内发生的变化。
由绿植提供的‘涓涓细流’带着沁人心脾的清新，为这片干涸得开裂的贫瘠土地注入稀少珍贵的水源。它们流进那些裂缝，虽然分量过少而无法把裂口都填补上，但是长久以来一直在失去的身体一接触到这份能量便如快要饿死的难民吃了半个包子，求生的意志复苏，疯狂渴求着更多的食物与养分，为此迸发出短暂超越□□的力量。
若要打个比方，满井伊都见当下的状态与临死爆发出强大武力的作战人员、遇难时逃跑速度超越世界纪录的求生者有些相似。
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身体素质全面提升时间，然而她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利用来之不易的增幅机会去完成，只能在停止吸取后让久旱逢甘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
被吸了好大一口的小盆栽肉眼可见地萎靡，整个植株上的叶片颜色褪去，大半都在短短几分钟内变得枯黄干脆。小小的树干如同老人被冻的皮肤般干燥龟裂，险些要露出内芯。
见到植株的衰败模样，异能之身捏住一根长筷子将本体的手轻轻从叶片上打落，就如打落了一只啃噬叶片的昆虫。
“感觉还好吗？”
旁观的异能体选择了询问而不是直接同步记忆，这样更保险一些。本体握紧右手置于胸前，闭上双眼锁住眉头，仿佛在忍耐着什么。显然不可能是忍耐疼痛，毕竟异能体根本没用多大力道。
“很好，不能更好了……但是我要稍微休息一会儿，不然很可能会因为‘食欲’失去控制。”伊都见站起身，直接蜷缩在一边的懒人沙发里努力抚平某种不太好的激进情绪。而异能之身则十分有眼力见地将几盆绿植都收起来，摆放在一眼望不到的位置去。
于一众鲜翠欲滴的盆栽中，被汲取了生命力的那盆尤其醒目。只有它提前进入了秋冬季，委屈地迎来生命最后的阶段。
阳台外吹来一阵轻微的风儿，直将枯萎缩水的黄叶吹落到土壤中。脉络在叶片失去水分后如骨骼般一根根地突起，书写着面对命运注定凋残的无力——因她而导致的命中注定，因她而凋谢的无力。
“生机……”
异能体抱着垂暮的小盆栽喃喃自语。
严格意义上，植物并不能算是‘活着的生物’。起码对人类来说，植物和动物之间存在巨大的差别。可是既然能够提取所谓‘生机’，这不就意味着植物也拥有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吗？她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吸取活着生物的生命，将其转移到自己身上……简直和吸血鬼如出一辙。
满井伊都见终究不是道德高尚的卫士，没法做出‘植物的生命也是生命，我不应该掠夺他人的生命来延续自己的生命’这种决绝的选择。甚至假如太宰给她的异能是夺取活物而非植物的生机……伊都见说不定，也会去饲养繁殖能力强的鼠类自用。
当然，作为底线她绝不可能为自身利益去伤害其他人。
“往后，我就要依靠你们生存下去啦。”
对着盆栽的自言自语即便因伊都见的声音天生就细软，也显得轻柔得不可思议。
面对她的‘生命之源’，满井伊都见仿佛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不忍，另一半是对它和它们不可避免地心生喜爱，而这两种情绪都将汇合成相同的行为。
不通植物种植技术的女性把早晨一并购入的营养液和家中的水道水混杂在一块儿，给枯黄的盆栽浇灌了不少，打心底期盼着它能依靠这些养分慢慢恢复健康的状态。
也期盼着她的本体能够和这盆盆栽一样，从垂死的临界点挣扎着回到过去的全盛时光。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54话 「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