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话 「身处此地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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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满井伊都见被近些时间自己的‘死亡率’吓到，对周围的异常事件神经过敏之际，如影随形的霉运反倒好像厌倦了只纠缠一个人似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发生超脱出日常生活的特殊情况。
「……难道我终于时来运转了？」
当她浮现出如此想法时，现实会明明白白地告诉天真的女性说‘并非如此’。
不过这一回降临到伊都见身上的问题比从前温和得多，甚至不能够称之为‘异常’，仅仅是倒霉而已。
离开舞台剧行当颇有一段日子的前音乐剧演员伊都见，在邮箱中收到了一封来自某位业内制作人的角色选拔邀请。
还没等她仔细阅读邮件的内容，手边的电话又响起了。习惯先看来电显示的伊都见毫不意外地发现，是过去合作过的制作方打来的。
「难道他们不知道我已经转行了吗？」
带有如此疑问，女性按下通话键和对方交流了起来。因为是午休时间，谷崎直美想和伊都见打招呼说话，在看到她放在耳边的手机后及时停止动作，转而在窗户边望了会儿风景等待伊都见打完电话才重新凑过去。
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之为恋爱脑的少女，果不其然一开口就笑得隐秘：“是谁的电话呀，难道是……男、朋、友？”
全侦探社都知道满井伊都见有个在□□工作的前男友，但现男友还是个谜。人类天性就是八卦，尤其是对此很感兴趣的谷崎直美。
“不，是以前工作上的同事。”面对少女好奇的目光，外表看上去很像是同龄人的成年女性如实回答，“好像是要找我去试镜。”
“试镜？哇！”可能这年纪的女生都对演艺圈有种别样的情结，一听到身边人要登台演出，瞬间燃起了比本人还高的火焰，“是什么作品和角色，难道是最近很火热的那个企划，就是和偶像组合合作的舞台剧？”
——早乙女的企划确实厉害，连直美都知道了由塞西尔他们的歌曲改编而成的剧目。
“当然不是了，那三出舞台剧已经巡演了不少日子，演员早就固定，怎么可能现在来找我试镜。”她小幅度地摆摆手，“是还没开演的新剧目，原创剧本。”
“新剧目啊，好令人期待。那阿泉什么时候去试镜？”
伊都见眨了眨眼，疑惑道：“我早就改行来这里当文员了呀，当然不会去试镜了。”
“咦？”乌黑长发的女生愣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那为什么还有试镜电话打到阿泉的手机里？”
“可能是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退出的消息吧。”伊都见猜测道。
虽然她这么告诉直美，但听刚才电话中的语气似乎对方又不像是不知情的样子，隐隐有些希望重新入行的语气，实在叫她捉摸不透。满井伊都见自认业务能力过关，可是应该也没高超到这种地步吧。
和她差不多水平的女舞台剧演员并不算少，实在不行还能从宝冢毕业生里挑选，真的有必要请她一个已经离开舞台的前演员回归么？
“好可惜啊，难得有试镜找上门但是不能去……”谷崎直美感同身受地叹息，唉声叹气地成了八字眉，并且对此仍不死心，“其实侦探社的工作还可以放一放，阿泉你就去参加试镜嘛！对了对了，用你的异能去试镜，或者用异能顶替你在这里上班，阿泉你自己去参加角色选拔，我觉得这样很完美！”
差点，满井伊都见差点就要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她觉得会正好在无意间提出自己之前生活方式的直美很可爱，少女对舞台和表演的渴望也很纯真，但可惜的是如今的伊都见没有办法满足。
伊都见摇摇头，打破少女的侥幸：“不行的，我和我现在的异能之身已经没有办法完成高强度的演出了。与其通过试镜后因体力问题将剧目搞砸，还不如早些清醒，远离舞台。”
“好吧……阿泉的身体还好吗？似乎一直都有些脸色苍白的样子。”
试镜的话题过去，女生转而关心起伊都见的健康来，仿佛完全忘记了她来找伊都见是为了什么事。不过谷崎直美的来意基本都是邀请伊都见一起出去逛街，估计这次也不例外。
“还好，只是身体比较虚弱而已。”
真实情况显然不止伊都见说的那么简单，但她并不想让更多的人担心她的身体。
谷崎直美好打发，她简单地相信了伊都见善意的谎言，然后重振精神说起周末购物的计划。
回到宿舍的满井伊都见找出邮件仔细阅读了一遍，又回忆起电话中对方所说的新剧目。
剧情的大致内容是一群渴望舞台的少女，为了争夺舞台上唯一的主角位进行比拼的故事。比起伊都见擅长的音乐剧，这出剧目更偏重于狭义上的舞台剧形式，并且独具本国特色，在企划时期就决定还要制作相应的动画和漫画——所以出演其中角色的演员，很大概率是要参与进动画配音的。
这又是伊都见完全陌生的领域，动画配音与舞台剧台词的表演方式有着微妙的不同。打个非常简单直接的比方，就是专业演员担任配音的作品听起来就和专业声优配音的作品不同。有些导演为了角色的语气能够更贴近现实，会特意采用演员来给动画电影配音——但满井伊都见本人并不十分喜欢这种方式。
声优为了动画专门创造出来的一套配音的标准，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替代的东西。包括那些采用‘普通人’配音的作品，在伊都见看来就是不如专业人士好。二维或者虚拟三维的画面搭配上现实中说话的语调，直到现在她都无法适应。
这部剧目就算是状态良好的时期她也不一定会接下，因为她对配音一无所知，不能保证可以给动画中的角色配上合适的声音。就算让异能体去学习，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好的技能。
“不过故事还挺有意思的……”
对追寻梦想的作品没有免疫力的满井伊都见，心里悄悄地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
舞台剧《少女歌剧》的出品方和满井伊都见打过很多次交道，她和里面的人有过通常而言的交际关系和合作关系。
试镜的当天，异能体赴约参加。
“满井老师，这边。”
因为她在工作的几年十分拼命，也算是给自己在业内打出了一点点的知名度。有些等级比较高的工作人员都是熟面孔，甚至存过电话号码发过短讯。
这次负责面试的人员也认识伊都见，或者说就是这名年轻的男性决定要朝她抛出橄榄枝，而具体原因……可能是，他私底下是满井伊都见的粉丝。
男性一见到穿着厚实的伊都见就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明明他比伊都见的年纪大，却还是尊敬地将其称为‘老师’。
“你好。”
认识但不熟，伊都见脸上挂着浅浅的商业微笑，简单地和热情迎接她的试镜负责人打了声招呼。由于今天是正经的试镜会，正经上班的男性穿得十分正式。当然这也可能是年轻的职员担当大任的通病——容易把自己打扮得太庄重。
就和这位对着伊都见冒星星眼的行内粉丝一般，衣着太过成熟反而显得与外表年龄的年轻格格不入。
“满井老师有好长时间没有在舞台上出现了，我还担心您会拒绝呢！这次的剧本内容我一看到就觉得很适合满井老师，不管哪位角色都是——当然主角是最契合的。如果不是考虑到您已经半退圈和面试的公正性，真想向上面提议直接定下您。”
这番话不适合在有其他人的场合说，男性明白这一点，他开口前四处张望了一圈才用手遮住嘴偷偷地袒露他的私心。
“那个、其实我不是……我不是来试镜的。”
再让他说下去，恐怕都要把自己吹得和制作这部舞台剧就是为她量身打造似的，不禁让自觉资历尚浅的满井伊都见感到惶恐，也越来越使她难以将真正来意说出口。
年轻的从业人员激动的神情一滞。
“呃额。”
突兀的停顿和没来得及咽下的大团空气成功地使男人在喜欢的演员面前打了个嗝儿，他反应极快地捂住嘴，然而做了无用功。
“抱、抱歉，失礼了！”快速且极深的一鞠到底体现出他的慌张，刚才展现出的一点成功人士气质瞬间消失无踪，“我没想到、不是，呃、那满井老师今天是来……？”
“单纯地对这部作品感兴趣而已。”女性的商业笑容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言语之间也带着忐忑，“虽然不能参加演出，但还是想来试镜……决定人选的时候不用将我纳入考虑范围，就当是满足我的表演欲，请问……可以吗。”
说得难听，这和‘我就是来玩玩’之类的发言表达的意思基本差不离。
满井伊都见原本不是会如此任性的性格，但谷崎直美的几番话将她隐藏于日常工作中，对舞台和表演的欲求又激发出来。在此之前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样一个容易动摇的人，明明之前下定决心要远离舞台剧的行当做一个普通人，然而当舞台主动召唤她的时候……难以拒绝。
蜜蜂会被花蜜吸引，向往舞台的演员也注定抵抗不了舞台的邀请。正因她是这样的人，所以在粗略地了解过《少女歌剧》剧本之后才产生了那么强烈的念头，让她违背了一贯的行为原则，厚着脸皮来参加‘试镜’。
年轻男性沉吟半晌，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一瞬间的反光让他看起来有些精英的气息，起初的热情也逐渐冷却下来变得严肃。
“其实，并不是不可以。”粉丝虽然十分惋惜，但还是决定给偶像开个无伤大雅的小后门，“正好能用满井老师的表演去对比其他人的能力，也是个不错的方案。相当于您和我们一起对前来试镜的候选人进行考评，满井老师觉得怎么样？当然，您的表演是不会被其它候选人看见的。”
他开出的方案是连伊都见都没想到的好，后者还以为要豁出脸面就此事多番和面试人员沟通，谁能想象得到这位负责人居然这么容易说话，反而让伊都见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更何况用她的表演作为标准什么的，满井伊都见认为有些过火。
“啊，这完全足够了。但是请不要用我作为参照物，我的表演还没有厉害到可以成为他人的榜样……”
作为粉丝的试镜负责人自然是看伊都见哪里都好，然而她自己可不能因为粉丝的吹捧而太高看自身的真实水平。不过，作为曾经主演过经典剧目，并且是唱段很不简单的角色役者，她的真实水平其实也没有自以为的那么低。
负责人见不得自家偶像这么谦虚，他对伊都见很有信心：“满井老师别这么说，您在同时期女演员中的功底和表现力是绝对出色的！您不再进行演出活动的消息出来时，我和同样喜欢您表演的粉丝们都……”
男人想了一会儿，没找到能够百分百表达他们当时心情的词语。
向来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演出的满井伊都见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了他的低沉情绪，恐怕不会知晓原来会因她离开舞台而难过的不止自己一人。
舞台，是演员的梦，也是观众的梦。
“说起来，这说不定是满井老师最后一次的人前演出，我居然能亲眼欣赏到，真是太幸运了！”
这名年轻男性似乎对调节情绪和气氛很有一套，没几句话的工夫就从伊都见确实不打算再出山的失落中走了出来。他带着满井伊都见越过等候区，那里现在还没有人，后者为了说明不参加演出的事情提早了很久到达。他们直接进入面试官的休息室——巧合的是，里面的两位面试员她都见过，有一名还是和她共同演出过舞台作品的前辈演员。
安原前辈。
绿陵高中事件的委托人，业内有名的杰出女性演员。她对满井伊都见的观感由于侄子的状态回归健康而迅速提升，听完伊都见的来意后更是一口答应下来，另外那位她不算特别熟悉的制作方也欣然同意。
……反正这件事对他们而言没有损失。
在候选者大都还没抵达之前，满井伊都见先开始了她的‘试镜’。
她根据拿到的台本和乐谱，表演完几名角色的片段后便像是完成了某种心愿一般，心中不能说轻松，但却满满当当。由于和角色某种属性的契合，伊都见在表演的时候进入了与当初四之宫演绎人格分裂角色时发生的奇妙感觉世界之中。
角色是角色，她是她，演员在表演之际应是扮演其中角色，即便是沉浸式的表演方式也不外乎如此。可伊都见于这次试镜之中，比起‘扮演’，更像是在将内心炽热的渴望和追求通过角色表达出来。
——《我们身处此地的理由》
预定将成为剧中一个爆点的多人唱段，满井伊都见选择演绎的歌曲。
这部剧目里的唱段大都是多人合作，极少有单人曲存在，所以她在‘试镜’时只能一人来表演全部角色，把合唱变为独唱。其他来试镜的候选者大概会根据各自想出演的角色分组搭档，但伊都见由于其特殊的性质做不到这一点。
一个人的舞台，一个人的诉说。
“面对梦想时有着豪情壮志，而在人们面前却畏缩不前
但是我想要知道真正的自己，一直憧憬着那个笑容”
厌于在双亲面前歌唱的少女，害怕与冷漠的新同学打交道的少女，在遇到他们的笑脸时第一次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未来。
桃果的笑容、太宰的笑容，是他们的倾听和鼓励造就了舞台上的满井伊都见……可是现在，那两个笑容，都渐渐消失了。
只有回忆中的少年少女依然如最明媚的花朵和最动听的摇篮曲般美好隽永。
“备受期待的未来，理所当然的舞台中心
即使被说是借着父母的光也无所谓，正因为这是我被给予的人生舞台”
被当作是同年龄段最优秀的舞台剧演员，受到许多前辈和业内人员的看好。虽然有她的努力，但没有人知道其中也存在着其他人所没有的绝对优势。
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公平的，可是她只能用这样的不公平来获取站在幕前的机会。
“不会输给任何人
如果只是美丽的话大家都有，但是我想用只有我所拥有的东西来闪耀”
即便被大骂狡猾也没关系，所有向往着那里的演员都是努力的，那么她就要用更多更多的努力来超越自己本应处在的位置，走到更上一层的台阶。
让她的演绎、她的感情、她的热爱被注视、被认同、被称赞，全身心地沉浸在喜欢的追求的事业之中，沐浴着灯光把最好的舞台献给观众和自己。
“这已经习惯了的理所当然的孤独，被舞台改变”
她的人生，因音乐剧的出现而璀璨。她的孤独，因对音乐剧的追寻而走出谷底。
难以想象没有音乐剧的她会是什么模样，她也不愿去想象那么痛苦的事情。不管作为役者还是作为观众，从舞台上传至全世界的美妙旋律和故事都她坚持至此的理由。
“如果是我的话还拥有着目标”
想要出演更多更多的优秀作品，想要用磨炼出的表演与功底撑起一个又一个鲜活的角色和动人的歌曲。
想要……继续站在舞台上。
“就这样不想改变”
不想，绝对不想离开这里。
“在下一个舞台”
在下一次的演出中挥发光与热，爱与梦。
“我还无法向着下一步前进
时间停下吧，不要成为大人”
……让时间停留在那一刻，停留在这具时至今日已残破不堪的身体还灵动鲜活的那一刻，有资格登上舞台为众人诉说音乐剧之美的那一刻。
这一句原本是角色怀念过去班级全员俱在时候的词，被她糅合进自己现在最深最强烈的渴求。感受着日渐衰败的身体，遭受煎熬的苦痛全部都借由这名角色的唱段体现出来，原原本本甚至更加强烈。
“时间啊，停下吧！”
与其他角色前进步伐所不同的，唯一一个‘反对’的声音，伊都见将她表现成百分之五十的暴烈、百分之三十的挣扎和百分之二十的绝望。沉默、关闭了内心世界的人会反复地拷问自己，直到经历的折磨化作一股不稳定的力量，把温柔善良的性格变得扭曲且充满戾气。
伊都见把自身想大声咆哮出来的质问，以角色之口，以歌唱表演的形式呈现得极具感染力和压迫力。天生嗓音较为细柔的满井伊都见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够唱出这么充满力量的语句，简直像是要将整颗心脏都呕出来似的。
这是刚盛开就要凋零的花儿的悲壮，与她走到末路时最后的奋力反抗。
“答案不一定只有一个，直到找到为止都只能潜进
对我来说只为了那一个梦想，那就是我在这里的理由”
「这就是我此时此刻身居此处的理由……！」
其实，属于‘神乐光’这一角色的最后两句，本应是体现她和另一主角‘爱城华恋’之间诚挚深厚且复杂情感的这一句歌词，可是满井伊都见却没有将它表演好。
于此刻，她的角色比起‘神乐光’更贴近剧中另一位单打独斗的孤傲首席‘天堂真矢’。
孤身一人，从来都是孤身一人去追逐的伊都见不可避免地演出了——‘自己’。
当音乐停止之时，当最后的一个音节回荡在舞台上时。
剧中人还将继续朝着她们向往的舞台最中央前进，而剧外的演员，不得不一步一步从中央离开。
她走到舞台的左侧，走到舞台的边缘，走到幕布之后……和剧中的‘她们’，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角色和自身的契合会带来什么样的作用，在音乐剧这一行里混了好几年的年轻女性终于明白了。从身体到心灵的酣畅淋漓和极致表达，更高于平时水准的歌唱与演绎——「如果我的身体还健康，或许这部作品会成为个人表演生涯中的里程碑吧。」
因情绪的爆发而使得体力消耗剧增，呈现完角色的唱段后捂着胸口休息的满井伊都见不由得如此想到。
感动自己的同时也感动他人，这是真正能够流传下去的演出。
不过是一场类似于试镜的表演，她给三位面试员带去的冲击与震撼远甚于在精美设计的台上展现的歌唱。
事实证明，直达内心深处的情感不需要外在的舞台来装点。
“触动心灵的表演。很难想象接下来的候选者们可以超越……或者勉强抵达满井刚才的水平。”
即便心中感激满井伊都见为她侄子安原修抢回了一条命，但专业层面上东西安原女士一向如实评价，没有任何夸张成分。
另一位制作方的代表点头肯定她的说辞，并且无奈地表达了他的惋惜：“嗯，当初听他那么推荐这个人，还以为只是粉丝滤镜。结果现在看来，能拥有业内粉丝的演员都必定拥有一定的实力。假如她是真正来试镜的演员就好了，我们就有了一位无论哪名角色都适合的王牌——光与恋两位主角除外。”
《少女歌剧》这出剧目较为特殊的一点就是，剧内角色的根本内核是相同的，她们都渴望在舞台上闪耀。只要能够把握住这层本质，演绎角色就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剩余那位还没给出评语的面试官，也就是伊都见的粉丝——他实在开不了口，因为这位男性在演出的中途就哭得不成样子，手边都是揉成一团的餐巾纸。
“……我记得这部剧目里没有特别悲伤的唱段吧，原来你这么多愁善感？”同是制作方的男性不解且略有些嫌弃地往外挪了挪，生怕一不小心沾到同事的眼泪鼻涕。
年轻男人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一开口就是哽咽的哭腔：“你、你不懂……我从满井老师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关注她了！”
……瞬间，另一人的神情变得极其诡异，仿佛没想到一起工作的同僚还有这种爱好。他的内心所想完整地表露在脸上，无需言语就能让人明白他含而不言的想法。
“干、干什么，不是你脑子里想的那回事！我只是被满井老师那时候就磅礴而出的对舞台和作品的爱，以及拔群的感染力折服了而已！”
年轻的面试负责人非常以及极其讨厌被认为是因为外貌而喜欢某位演员，他气愤地再次抽出一张餐巾纸擤去鼻水。
“那个时候的满井能够拿到的角色应该都只是没多少戏份的配角，不过确实，比起影视剧的配角来说，舞台剧、音乐剧的配角更容易留下深刻的印象……比如《德古拉》的伦佛尔德。具备素质的演员，无论出演什么样的角色都可以吸引住观众的注意力。”
安原女士肯定了年轻粉丝的说法，满井伊都见刚进入行业时出演的作品她都看过，只不过当初不是冲着她去看的而已。
“哦，人来了。”
一经安原提醒，粉丝便匆匆收拾了一下桌上白色的餐巾纸海洋，努力地睁大肿胀的眼睛企图使他看起来正常些。
“非常精彩的表演，满井老师！”
尽管努力摆出面试员应有的专业性，然而面对偶像的小粉丝还是显得过于激动。
表演完的满井伊都见和三位面试官聊了一会儿作品内容和她自己的事情就直接道别，毕竟她不是真正来试镜的候选者，不需要等待最终的结果或是可能出现的复试。
“满井老师不留下来一起面试？”
粉丝期盼的目光打在女性身上，但伊都见只能抱歉地笑笑……和剧组无关的人员，还是不要参与太多为妙。
过于有礼貌和自知之明的女性坚决地拒绝了挽留，在大部分候选者到达之前离开了这里。
严实地穿好外套，围好围巾。
她身体的虚弱仅从这两个动作便可看出来，现在的气候温暖宜人，显然不该是穿秋冬装的时候。
“满井你不热吗？”
安原女士由于年纪原因也有些畏冷，但后辈的那身装束对她来说都闷热，更何况是应该活力四射的小姑娘。
‘小姑娘’下意识地一笑，回答道：“不热，现在这样正好。”
此时此刻，曾和满井伊都见共同演出过的中年女性才终于意识到——病魔袭来的时候不会挑年龄。
——
一人走后，无数人到来。
和伊都见猜想的一样，正式参与选拔的演员们都均以临时搭档的方式表演。她们大多为二十到三十几的年轻女演员，其中不乏有非常出色，将角色和歌曲诠释得很到位的老手。
……可和刚才满井的独唱比起来，似乎都欠缺了一点东西。两名制作方的面试员表情纠结，冥思苦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还是另一位前辈直切要害。
“强烈的渴望。”
演出经验丰富的安原女士在和其他两人最终决定人选的时候，如此说道，“她们也有渴望，但没有一个人能超过满井。可能正是因为她已经决定要离开舞台，才得以在最后的一次表演中把不得不走下台阶的不甘在表演中爆发。毁灭时刻的光和热总是爆炸性的耀眼，有过这次经验的满井，能力大概突破了一个瓶颈……只可惜，已是无用功。”
「离开行业的演员，就算演技突破了又能如何。」
已然见过满井伊都见在侦探社内工作的安原女士替这位年轻有为的后辈感到惋惜，她之前就知道满井退出是因为身体不好，这一次的模拟试镜更加让她感受到满井的身体不好到了什么程度。
出演舞台剧是一项非常劳累且高强度的工作，按照满井现在的状态，大概不可能再有于舞台之上见到她的那一天了。
“满井老师还年轻，我相信她养好身体会回来的！”
即使粉丝的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但看过试镜表演后这股念头就无法消退，他难以想象那么热爱音乐剧的满井老师会就此放弃。
“等到养好身体，估计也要嫁人生子了吧。很多女演员都这样，结婚之后就专注操持家务不出来工作。那个满井小姑娘虽然热爱舞台，但你也别忘了女性对婚姻和家庭的向往啊，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
另一名制作方同僚的发言还没等伊都见的粉丝反驳，就先被至今未婚未育的安原女士不高兴地瞪了一眼，显然平时没少听到过这类言论。再好的脾气也会被不断重复的劝婚消磨殆尽，她现在听不得半句相关的说辞。
刚才还神态得体的女性一下子面若冰霜，强大的气场压得其余两人说不出话。
“不要用所谓的传统绑架女性，我可对成家没有半点兴趣。舞台才是我的全部和人生意义，懂吗？别以为没有事业型的女人。”
那位男性制作人显然还想反驳，然而考虑到眼前这位在业内的级别，最终他选择闭嘴——逞一时之快对职业前途没有好处。
几位主演的人选在那天还是没有确定下来，有满井伊都见的表演在先，不管多少人合作的相同的唱段都失去了吸引力，味如嚼蜡。
之后的种种严格选拔已和伊都见没有任何关系，她呈现完大约是人生最后一段的表演后便回归原本的位置，为了赚取异能体的房租而工作。
爆发散去，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平静。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50话 「身处此地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