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话 「跨行侦探的本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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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剧结束之后，我沉浸在故事的余味中无法自拔。
精彩演出落幕之后的空虚席卷了我的心灵，躺在酒店的床上，一闭上眼就是两名主人公各为理想而分别的场景。那首不甘被规则束缚的歌曲回响在耳边，我的心情久久地被它影响着，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但不管怎么样，都该开始准备回程了。
这次的旅程非常地短暂，前后加起来不超过两天，仅仅是一次为了观看演出而踏上的旅途。
……不过今早在门把边发现的痕迹，多少让我心中有些不安。
为了防止最后一晚出什么状况，我不仅给门把手套上了一个衣架，还将一个小沙发搬到门口，成功把房门堵得严严实实。
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心悸。
好像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难道墨菲定律要再次登场了吗？
我看了看锁得严实的窗户和堵得严实的房门，虽然我所在的楼层很高，但还是在大扇的玻璃窗户前再堆叠了些杂物以作心理安慰。
枕边触手可及的还有个电击器，算是把能做的安全防卫都做完了。
——要是做到这样的程度还会出事……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只能以后再也不独自出行。」
——
“这位是？”
黑色短发的男性首先发出了疑问。
在一群穿着较为休闲的人当中，仅有他和另一个坐在电脑前工作的年长男性穿得比较正式。不过在女性当中也有一个和服打扮的妹妹头发型的小姑娘，看上去就和女儿节的人偶一样精致。
“侦探社的后辈，是过来协助调查的。”
织田简要地点出伊都见的身份，留出空档给她自我介绍。
“满井伊都见，请多多指教。”
伊都见端正地对着一房间的人鞠了一躬，然后站在织田边上靠后的位置，距离他们稍远一些。
他们也都自报家门了一圈后，其中扎着小马尾的浅棕色头发的男人挠了挠后脑勺：“偏偏是这个时候过来……很抱歉啊小妹妹，我们这里可能已经要被迫收工了。”
这位男性叫做泷川法生，自称是修行的和尚，不过外表看上去有些轻浮。他说话时的表情有些烦闷，但语气并不冲。
“被迫收工？”织田询问。
“嗯，是学校方面决定让我们撤离，说是因为我们半懂不懂所以让事情恶化了。”泷川法生两手环在胸前，弯着上半身，显然心情很不爽利，“委托人都这么说了，我们也没法继续留着。”
在他边上的年轻姑娘，名为谷山麻衣的助手也和织田他们一样刚刚才听说这件事，她不忿地朝着她的上司——最一开始说话的黑发男人，涉谷先生询问：“恋恋也觉得没关系吗？我们要是不去做些什么的话，那些灵……就又会互相吞噬，然后……会不会，到最后留下一个最厉害的灵……”
「恋恋……？」
又是个听上去和本名完全没关系的昵称，这名助手小妹妹和他的年轻上司之间的似乎不是普通的雇佣关系。
不过现在不是专注这个的时候，重要的是谷山麻衣后半截的话。
满井伊都见扭头看向织田作之助，只见他依然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唉，这说法可是头回听说。」
这种听上去就很不妙的情况，织田先生居然没有提前告知——虽然说了似乎也没什么用，但是这学校的危险系数毫无疑问又上了一个台阶。
也不知道织田先生是忘记了，还是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种所谓的‘留下的最强的灵’闹出的事情肯定不会止步于现在这样的‘小打小闹’，发展到最后或许能轻易地摧毁一座学校也说不定。
「我该不会要死在这里吧？」
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些怪谈和都市传说，人类面对灵异事物的时候能采取的手段总是非常有限，稍不注意就会去到那边的世界。
伊都见稍稍有些无奈。
黑衣服的涉谷先生突然放下手中的文件，仿佛梦中惊醒般地朝着他的助手急速询问：“你刚才说什么？”
“额……会不会最后留下一个最厉害的灵？”
谷山麻衣试探性地重复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她看到涉谷一也喃喃自语道：“居然是这样……难道这就是，使用灵的蛊毒。”
接下来的涉谷一也又为大家解释了一番什么是蛊毒。
织田和伊都见两个门外汉就站在边上安静地听专业人士们讨论蛊毒的解决方案，但这蛊毒似乎是失传已久的咒术，解决的方法听上去都不够圆满。
讨论不出有效结果的众人决定在有限的时间内再尽力调查，而伊都见当然是紧跟着织田行动。
根据伊都见来之前的分队，织田作之助和泷川法生应该是一队的。
显然泷川先生对调查队伍中多出一个女性助手非常乐意，可是织田却直接表示他想带着后辈单独调查。
虽然伊都见本身并不觉得两个对灵异事件一窍不通的人聚在一起调查会有什么结果，但织田先生既然拒绝了泷川法生的邀请，那就应该有他的想法吧。
“满井小姐。”
满井伊都见这一队刚准备和大家分开各自行动，伊都见就被一名学生打扮的男生叫住了。根据刚才的自我介绍，他应该就是安原前辈的侄子安原修。
伊都见之前虽然听说过这位侄子的一些事情，但是从来没见过他长什么样。现在一看，果然是很像优等生的斯文长相。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连日来的劳心劳力，他的眼底有些微的青黑色，充满热忱的态度之中偶尔会流露出几分疲惫。
这倒也不难想象，毕竟安原修要兼顾课业、学生会、调查员等多方面的事务，最近较为劳累也很正常。
“请问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看在他姑姑的关系上来打个招呼吧，伊都见心想。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遇到满井小姐，觉得有些惊讶。您为什么突然转行去做侦探了呢，果然还是……罗朱事件的关系吗？音乐剧行业又少了一名优秀的演员，真是可惜。”
安原修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是真的在感叹还是仅仅在奉承，但是就伊都见的印象中，没听说过他也是一个音乐剧迷。
“我的水平还远远称不上是优秀，转行也是迫于身体情况。即使罗朱事件没有发生，我也是打算在演完罗朱之后就退出舞台的。”伊都见露出了抱歉的表情，“没想到安原同学也对音乐剧有兴趣。”
“受姑姑的影响多少看过一点著名的剧目，前几年满井小姐主演的剧院魅影我有幸被姑姑带去看过，真是非常出色的表演。”说着，安原修感到有些遗憾，“可惜满井小姐只参与了前几场次的巡演，我想再去观赏时已经不是您的主演了。”
“嗯……那个时候发生了一点事情……”她语焉不详地带过了这个话题，并不想和刚见面的陌生人谈论其中的内幕。
安原修作为性格圆滑的学生会会长，非常识趣地没有继续聊相关的内容。就在伊都见准备道别去做正事时，他突然郑重地给伊都见和织田鞠了一躬：“很抱歉，姑姑她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强行让其他领域的人来接手灵异类的案件，想必您所属的侦探社很头疼吧。”
“没这回事。”
织田摇头。
自觉没理由承受这种礼节的伊都见马上摆摆手，跟着说道：“不用这样道歉，安原前辈的焦急我也能理解。况且接不接受委托的决定权在侦探社这一方，如果真的觉得为难，我们会直接拒绝的。”
“谢谢。”安原修扶了扶因鞠躬而有些轻微歪斜的眼镜，“满井小姐果然和姑姑说的一样，是位非常温柔的女士。”
对于安原修的称赞，满井伊都见礼貌性地回以笑容。
「……温柔，唔。」
——
安原修虽然是接待他们的学生会长，但他到底也还只是个学生，并不能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分给调查的时间也十分有限。
晨会的铃一响，他就必须回去上课了。
“织田先生，我们现在应该调查些什么呢？”
满井伊都见跟着织田作之助仿佛漫无目的地在教学楼里闲逛，在下课时间段还一直会有打着哈欠的学生和他们擦肩而过。
她刚来不久，并不知道前几天织田先生是如何展开调查的，但肯定不会和现在一样不知目的地瞎逛。
“不知道。”
“……？”伊都见惊讶地看着高大的男人，“不知道是？”
“灵异方面的话有涉谷他们在，我们即使调查也会因为对相关领域的陌生而遗漏很多重要的信息。”织田作之助在楼梯口的窗前停下，侧身同时看着走廊里和操场上的学生，“既然我们是异能力者，那就只能从异能力者的角度来思考这件事情。”
“你是说，这些灵异事件其实是异能力导致的？”
“不是，只是把灵异事件当成是异能力来处理。”
“……噢。”
满井伊都见稍微想了想，觉得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然后询问：“这是织田先生自己想到的调查方式？”
“是昨天乱步告诉我的。”
织田作之助很诚实地说出了这个点子的来源。
「噢，果然是这样。」
“那么从异能力者的角度思考这件事情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伊都见也学着织田，透过窗户看向在操场上进行着体育活动的学生们。
“比起单纯地关注灵异事件，更加关注事件内的人，大概就是这点区别吧。”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我们从早上到现在遇到的学生和老师们，都很奇怪。”
“奇怪？”
“无论是高年级还是低年级，上的是文化课还是兴趣课，几乎所有的人都昏昏欲睡。”织田示意伊都见从教室后门的小窗看过去，果然有大半的学生都在打瞌睡。
少数没有打盹的学生也免不了用手支着脑袋听课，甚至在她观察的这一小段时间内，授课教师也悄悄地打了一次哈欠。
“会不会是因为灵异事件而没休息好？”伊都见猜测道。
织田先生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领着伊都见走过这间教室，去看了另一间教室的情况。
这一楼层的教室都看完后，他们又下楼看其他楼层的教室。看完所有正在上课的教室后，他们坐在了操场边的长椅上，近距离地看着学生们上体育课的样子。
坐在教室内上课也就罢了，居然连会有激烈运动的体育课都能让人明显感觉到精神状态的萎靡，这实在是反常。
“怎么会这样……”她轻声地喃喃自语。
“我刚来的时候好像就已经是这样了，但是那个时候灵异现象发生得太多，忽略了这方面的问题。”
长椅有一大半都在树荫下，织田一半的身体被阴影覆盖，而另一半则沐浴着阳光。在这样的交界线上坐久了难免会觉得不舒服，但是织田作之助仿佛没有感觉一般丝毫没想过挪动位子的念头。
“就算是因为层出不穷的灵异事件而焦虑，也不可能学校内的每一个人都精神萎靡吧，难道是那些灵对人的精神产生了一些影响？”
目前伊都见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而且听起来似乎也说得通。
“如果这在灵异方面是正常的情况，那涉谷他们应该早就发现了才对。”
“……说的也是。”伊都见附和道，“那我们待会儿汇合的时候再说明这个情况？”
“嗯。”
然而他们今天就要被迫收工，剩下的时间真的足够用来解决这件事情吗？总觉得非常悬。
再者，乱步让她来支援的深意伊都见始终没想明白。
到底为什么自己是最适合的？难道仅仅是为了其他社员的安全着想而出的下策吗？一个又一个的疑问萦绕在满井伊都见的周围，可即使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之后，织田又带着伊都见去了几个现场稍微看了看。
没有灵视及灵感的他们除了能从建筑物被破坏的情况得知恶灵的危险程度外，基本没什么有价值的收获。
“果然从灵异方面入手不是我们的长处，没有其他可以着手的点了吗？”了无胃口地划拉着餐盘里的蔬菜，伊都见有种遇到了瓶颈的难受——她才刚来半天而已，这么快就无处调查真是生平罕见。
“……坂内。”
“什么？”
织田突然说了个陌生的姓氏，让伊都见摸不着头脑。
“还记得之前和你说过，麻衣小姐看到有一位跳楼学生的灵被吞噬的梦吗？”
昨天晚上织田作之助陆陆续续说了很多事件，相比那些而言，这个梦可以说是非常不起眼了——不过满井伊都见是有印象的。
“……是那个，志向是成为灵能力者，但是被老师恶意地嘲笑，最后选择自杀的学生吧。”
虽然伊都见也觉得这个志向有些微妙，可这座学校的老师回应的态度也实在是糟糕，都能称得上是‘欺凌’了。长时间被这种师资力量管制，出了跳楼事件倒也不显得奇怪。
“没错，或许可以深入调查他。”
手头没有其他线索的满井伊都见点点头，此时她深刻地感觉到有乱步在身边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
幸好，坂内的家距离绿陵高中并不远。
不过困难的点在于坂内的家人是否愿意配合他们的调查，该如何说服他们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从学校里调出的档案上还显示坂内是单亲家庭，从小跟着母亲生活——不难想象他们待会儿即将受到什么样的‘迎接’。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开门迎接他们的母亲是一位性格温和且大度的人。她明显还没能完全走出丧子之痛，面色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郁和憔悴，但接待他们这两名‘不速之客’时，却展现出了极大的耐心。
“您好，我们是来调查……”
“绿陵高中的事情是吗？”
坂内夫人提前一步道出了他们的说辞，瘦弱的女性低着头，虽然是独自生活，但鬓角的发丝和身上的服饰都十分整洁有序。
“我想这附近的居民应该都知道，而且除了这件事大概也没人会来找我了。”
“您能理解就太好了。”
伊都见随着织田的话语展露出和善的微笑，没在这里吃瘪让她心情很不错，笑容也显得非常真实。
“你们想问什么？”
“只要是关于坂内同学的事情都可以。”
伊都见发觉一直看着桌面的坂内太太听到织田的这句话后，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他是个固执的傻孩子。”坂内太太神色平静地说，“整天抱着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书，吵着要当灵能力者。我趁他不在的时候翻过，有很多内容一看就是假的，可他信以为真。我告诉他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幽灵鬼怪也都是不存在的，他却抱着书反驳我，说总有一天要证明给我看……他留下的那些书都还放在他的房间里，想看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
织田作之助和伊都见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提出了想去看看的请求。
坂内的房间非常整洁，书籍等物品都很好地陈列在柜子里。
床上的被子折叠得十分整齐，空空的写字台上一尘不染。
「这是……一直有在打扫。」
距离坂内跳楼已经过去了一年，这间房间的干净程度显然不可能是放置了一年的水准。
织田从写字台边上的柜子抽出了一本很厚的灵异类读物，粗略地翻了几页。内页上全是红笔划线的痕迹，同时也可以见到不少字迹还算工整的标注。
他又抽出一本递给伊都见，翻开后也是差不多的光景。
足以看出坂内同学对待这件事的认真，赤诚的梦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到打击，想必是难以承受的痛苦。
“这些书您都看过吗？”
织田问站在门口的坂内夫人，她点头。
“他走了之后才看的……也许，我当时支持他走上这条路就好了。即使变成一个莫名其妙的灵能力者，也总比现在的结局好多了……”坂内夫人痛苦地皱起眉头，她似乎认为自己的态度也是儿子自杀的原因之一，并为此一直自责。
“请不要这样想，坂内同学的悲剧并非是您的过失，这是绿陵高中错误的教学方针和教师道德低下所导致的终末，和您并无关系。”伊都见合起手中厚厚的志怪典籍，“我想逝去的坂内同学对您依旧是敬爱的。”
“……谢谢。”
坂内夫人垂下眼帘，但面上的伤痛色彩却没有减轻半分。
坂内同学憎恨的只有那所学校的老师——这句话伊都见藏在心里没说出来。因为总有种挑拨家校矛盾的感觉，而且坂内夫人……说实话，伊都见不想让她和绿陵高中有过多的接触。
看到那位失职的教师直至今日，对跳楼自杀的学生依然是看不起的态度，依然称呼他为傻子就能知道，这位‘杀人犯’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错误。
对于受害者的亲人而言，这可能是完全切断理智的一刀。
痛失爱子的苦难并不是像满井伊都见这样的外人安慰两句就能释怀的，更何况这还是比起普通家庭而言，亲情的纽带更加紧密相连的单亲家庭。
不过他们的任务也并不是让坂内夫人重新获得生活的动力，而是解决绿陵高中的灵异事件。
即使心中为坂内夫人的遭遇感到遗憾或不平而想要做些什么，也无法将已然逝去的亲人带回她的身边。
顶多只能将绿陵高中的作为上报，让他们受到处分而已——为了不让更多的，像坂内一样的学生被逼上绝路。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话 「跨行侦探的本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