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簪花》凌郁

79、第七十九章

　　送他们出府时，我又抓着采薇的手，满脸的不舍和不放心，裕王笑道：“五嫂放心，我和采薇相亲相爱，是要白头偕老的。”

　　我一边点头，一边转身回府，欣慰之余还是略感辛酸，理智上我晓得采薇找到个好归宿实在是件大喜事，可人的占有欲作祟，偷偷地影响着情绪。

　　我特地早起梳洗，只想着采薇出嫁后第一次回相府，还是应当隆重些，故而梳妆穿衣都多花了些心思。谁料一大早宫里又来传旨，宣我进宫，我只好让夏荷打发个人到裕王府去将消息递给采薇，免得到时苦等。

　　我匆匆进宫去见皇后娘娘，这回皇后娘娘倒是有许多话对我说，总体还是围绕裕王和采薇的婚事，夸我红线牵得巧，不辜负她和皇上的期待。我仔细想了想，这桩婚事我没帮上什么忙，若说我做了什么的话，恐怕也只有从中作梗。我必须秉承实事求是的原则，笑道：“皇后娘娘过奖了，大约是他二人命中有缘，我倒没做什么。”

　　“怎么没做？采薇是你身边的，凡事不都听你的主意么？这事儿能成，你的功劳最大。”皇后又道。

　　我尴尬一笑，也不好说我向来没什么主意，是我听采薇的主意比较多。

　　没聊多久，云博便过来了，说是今日朝上无事，便早早下了朝。他见着我，也是首先说了裕王的婚事，说我促成了一桩好姻缘，郎才女貌，最是般配不过。采薇的相貌自然是没得挑的，但说裕王有什么才嘛，我只当是云博睁眼说瞎话了。

　　我只干笑：“皇上与皇后娘娘果然同心同德，心有灵犀，见着我说的话都一样。”

　　云博牵了牵舒慈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格外温存。难道我是来看你们撒狗粮的吗？可惜我敢怒不敢言，也只好露出职业假笑欣赏眼前美景。

　　舒慈冲我笑了笑便出去了，我终于可以找回自我，冷脸道：“有事说事，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云博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端起茶饮了一口，才问：“云柏同我说起要随你一道去江陵府开办学堂，你想好了？”

　　我顿时底气不足，有些心虚，“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随便问问呗，了解一下你的真实想法。”他端着茶杯盯着我。

　　“我当然不希望他为我牺牲太多，那样我心里恐怕没法安宁。”

　　“可他乐在其中，不觉得是牺牲啊。”云博叹了声气。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若愿同你一道去江陵，说不准也愿意和你一道回去呢。”他一边说一边眼神瞟向我，似乎在观察我的表情。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我直白问他，我同旁人说话都不愿弯弯绕绕，何况是面对与我来自同一时空的伙伴呢？

　　他又叹一声气，“他若要同你一起，等我走了，谁来做皇帝？”

　　这好像确实是个问题，但云柏只说想陪我去江陵府，从来没说过要和我一起回家啊。“未必见得他肯同我一起走啊。”

　　“这不是未雨绸缪嘛！”云博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我皱眉思索一番，“等你我都走了，管谁做皇帝呢！他家兄弟十五个，少了你们俩，不见得就坐不稳皇位了。”

　　云博望了我一眼，忍不住道：“你说真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我背了句诗，又道：“难不成你要如今先选定人选？那人家不愿意呢？你如今好好地在这儿，若去劝谁当皇帝，人家只会觉得你脑子有病。”

　　云博似乎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郑重地点了点头，又道：“你说得有理，待我走了，总有人来收拾局面。”

　　我挑眉表示认同。

　　“那我就放心了。”说完他又饮一口茶。

　　我对他的态度转变表示很满意，竖起大拇指，为他的突然开窍点了个赞。

　　“不过你此时坐着皇位就该做你分内的事，莫事事倚仗云柏。”我又想起来提醒一句。

　　云博不以为然，“你瞧你，自相矛盾。”

　　我无奈撇了撇嘴，也懒得和他计较解释，言尽于此，听不听也由不得我。

　　他试探般问我道：“你去江陵，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如今怎么知晓？学堂办起来了，若是没我在也无碍，我便可自由到处转转，也未必见得就要回京城，若是学堂离不得我，那我也只得守着。”我心中嫌弃他没见识。

　　“你是什么重要人物？怎么还离不得你了？拿足了钱去便事事都能有着落，莫把自己想得太要紧了。”他也嫌弃我自作多情。

　　他说得有理，但我不想承认，“这话说得像是只要有钱就万事大吉了一样，凡事总有个万一，况且我总有我的用处。”

　　他哈哈一笑，“可不是有钱就万事都行么？难不成你还觉得有什么比有钱更要紧的？”

　　我鄙夷地望向他，讽刺道：“你与舒慈的感情也是钱财买来的？如今你是皇帝，坐拥天下，你倒是花点钱找到回去的办法啊！”

　　他不恼，也不怂，只道：“我若不是皇帝，哪有见到舒慈的机遇，更别提什么感情了，钱财地位那是我们感情的基础啊。”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不答他话。

　　“有钱回不去，难不成我们没钱，沦落到街头行乞，就能回得去了？”他反问我道。

　　“你看嘛，你自己也承认有钱不是万事都行了。”我笑道。

　　他叹了声气，“先圣说得对，莫与女人讲道理。”

　　我哈哈笑道：“讲不过道理便说不讲，这便是男人的道理了？”

　　他气得翻了个白眼。

　　“对了，这话是哪位先圣说的？”我又问。

　　“此时的我说给将来的我听的。”他道。

　　嗯，相当不要脸，的确是他的风格，我也不与他争辩，只道：“本来是你与我的事，倒上升成了男人与女人的区别，说得太远了，与舒慈在一处，你就不会觉得女人不讲道理了吧？”

　　“那是自然，舒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谁如你一般我说一句你怼一句！”他理所当然道。

　　“难道不是你先怼我的吗？”我急道。

　　他无辜地望着我，“我几时怼你了？我不都是好好和你说的吗？”

　　我翻了个白眼，坚决不再与他讨论这个话题，放下茶杯正准备走，又听他道：“既然你决心要去的话，路上若有什么发现，及时告诉我。”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行，以后除了回去的事不要再找我了，和你说话费劲得很。”

　　他愣了愣，才又笑道：“好。”

　　既然进了宫，总还是要象征性地去拜见太后，尽一尽做儿媳的孝心。时间还早，太后还没来得及铺开打叶子戏的阵仗，而是在殿外给园中的花剪枯枝。见我去了，她也高兴，取了把剪刀递到我手中，让我同她一起剪，也顺便陪她说说话。我拿着剪刀有点下不去手，想想府中被我修坏的竹子，丑得不一般，还好竹子长得快，日子久了便不明显了，可若是把花剪坏了，可能分分钟死给我看。

　　我手抖得像筛筛子一般，太后见了，忍不住吐槽道：“你冷吗？”

　　我摇头，“不冷。”

　　太后笑道：“怕什么，既然让你修枝，便随着你的心来，你看哪片叶子不顺眼，你便剪了它，不就好了？”

　　“可母后园里的花都照料得极好，我瞧着一枝一叶都各有姿态，舍不得剪。”怎么说呢，拍马屁做狗腿子我还是有些天赋的。

　　太后果然乐呵呵的，“你倒是会哄我开心。”

　　我赶紧跟着笑，“母后开心，我便也开心了。”

　　她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剪刀递给身后的宫女，移步殿内，问我道：“如今你与云柏可好么？”

　　“我与王爷都很好，母后放心。”我乖巧答道。

　　“听人说起你在府中办了个学堂，教下人读书识字？”她又问。

　　我偷偷抬头看了一下她的神色，没有怒意，那就可以说实话，“是，我与王爷商量过的，府中许多孩子，都没机会读过什么书，教他们识字，今后也能做更多事。”

　　太后又点了点头，“这倒是件好事，我从宫女口中听来，还当她们是胡乱传言，既是真的，便用心做，下人们读些书识些字兴许能有别的出路，不必再祖辈服侍旁人，也算是你做好事了。”

　　“是。”我赶紧应下。

　　“我们虽身处皇家，但皇室从来不曾限制你们什么，不强求亲王效力朝廷，王妃们各有主张也向来不作约束。你是心善的，愿意多帮些人，可以放手去做。”太后又道。

　　太后这意思，像是知道了我想去江陵府开设学堂，这是鼓励我不必顾忌其他？我殷勤点头，“多谢母后教导。”

　　南巡回来之后，每回来拜见太后都免不了要参与辰康宫的必备项目——叶子戏，这次自然也少不了。上回皇后教了我一些规则，我大致是了解了，只是不怎么会算牌，所以还是赢得少，输得多，不过我输了太后高兴，那我也就输得很高兴了。

　　临走时，太后命宫女拎了两个食盒，说是云柏爱吃的点心，夏荷和秋兰不敢怠慢，赶紧接下，小心捧着，我谢了恩准备离去，太后又突然叫住我。

　　“既然他愿意，就让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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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末不休息，连上十天班，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