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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纺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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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未然对纺织机部件的名称并不是很清楚,便向领事多询问了几句,才有了一些认知。
纺织厂里没有备笔墨纸砚,路未然拾了根针,要来块废布,去繁从简地在上面画起了示意图。
“你们看啊,我的想法是这样,把现在这个纺织机改造一下……”
桓家给纺织工们用的是手摇或者脚踩来驱动的两种纺织机,纵然是省下了大量人力,投入到工厂中使用还是稍显低效。
“三十多个锭子不用怎么变,车架加长一点,看,用这个部分带动材料加捻、卷绕,把手摇机的那个大轮子拿过来放在这里,还需要一个曲柄……唔,我算算直径……”路未然沉浸在“灵魂画作”中念念有词。
一旁的领事可谓完全呆住了,路未然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连在一起怎么这么费解??还有“我算算……”什么的,谁能告诉他,路未然是怎么唰唰唰算出来数字的啊!他原本还在惊愕于此人就是无为宗百年不世出的那位路未然,如今更是懵得不轻,路大侠还学过这些技艺吗?
路未然设计的模型,其实就是大纺车的原型,他也算是冥冥中和古代劳动人民不谋而合了,他没看见领事快给他跪下的神情,继续喃喃:“我看工厂后面有河,如若换成大水轮,用水力来驱动这个机子……”
“水……水力驱动?”领事呆呆地道。
“就是让水来帮人干活嘛。”路未然道。
“水……帮人织布?怎么帮?”领事只觉得路未然在讲什么天方夜谭,江湖邪术。
路未然点了点图:“认真听讲啊这位同学,喏,河流冲击此处,带动水轮旋转,再把这个大轮子和纺车的竹轮一连,让它带着第二个轮子也转起来,这车可不就自己劳动了吗?”
领事瞪着眼睛盯着图,似要把它看出一个洞来,懵逼使他甚至忽略了路未然吐出的新鲜词语。
桓少歌早已习惯,因而也忽略了。他由衷鼓了鼓掌,叹道:“路少侠聪慧,人莫能及,这机子若真能运转起来,则可昼夜不歇,别说产量翻一倍,就是十倍百倍亦不无可能,更何况省下的人力还能更多投放到其他地方……”
他越说越激动:“路少侠,你这可是大贡献啊,若是成了,那真是开天辟地了,不知有多少人想感谢你。”
路未然摆摆手,惯常深藏功与名:“若是它能帮你赚到更多钱,正好当你帮我买地的报酬了。”
桓少歌道:“那我可是赚了。你设计的这个东西绝对不止那块地的价钱。”
路未然眨眨眼,凑近他一些,小声道:“既然如此,我们的交易……”是不是可以取消了呢。
他还没说完就被桓少歌无情打断了:“不可以哦。”
桓少歌借机握住了路未然的手,笑得无害:“都答应了的事,不可以反悔。再说那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怎么舍得让我独自面对危险?”
路未然:“……”太舍得了。求求你自己面对好吗,你面对还有活路,带上我可能真的要GG啊!
吐槽归吐槽,真要自爆他毫无武力值,不等冷青松制裁他,小公子怕是要第一个给他颜色……
路未然只好板着脸,无波无澜地回了句:“哦。”
桓少歌欣然不减,当下吩咐领事:“把此图拓几份下来,拿给匠师看看,两天内我要看见成品,有何处不明白的,尽早过来问。”
领事恍恍惚惚地应下,双手颤颤巍巍捧着那“针图”躬身退下,临走还回看了路未然好几眼,觉得不可思议。
他走出去几步忽然又一顿,心中有些怅然和迷惘:四少爷说省人……这东西真要做出来,纺织厂该变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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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生产率的问题,桓少歌可谓心旷神怡,拉着路未然道:“走吧,先回桓府。该用晚膳了。”
提到晚膳,本来无精打采的路未然总算有点元气了,砸吧砸吧嘴,亮晶晶的两只眼睛看着桓少歌:“唔……今天也可以点菜吗?”
桓少歌哼笑了一声,开口前神情蓦地顿了一下,路未然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小公子太吝啬,听了他的要求而有的反应,于是他随小公子的目光回了下头,由于眼神太好,他捕捉到一抹黑色的身影嗖一下闪没了。
路未然神色一变,拽着桓少歌的袖子:“那有个人!”
“嗯。”桓少歌反应却是平淡的,他状似寻常地揽着路未然把人拱上马,自己也跟着骑上去,并未显露一点担忧。
路未然可担心死了,这万一又来那天那出,他只能调动一下跑百米冲刺的劲头先抛下小公子跑路。他不解地问:“那个人……你看到了吧?不对劲啊,好像在监视你?不会是等动手的机会,伺机再次下手吧?!”
桓少歌道:“没错,是大哥的人。”
路未然:!!
他现在就想下马跑路。
桓少歌并没察觉到身前这个人已经怂似狗了,他道:“没事。如今有你在,他们不敢动手。”
路未然:“……万一他们想不开,就动手了呢。”
桓少歌笑了一下:“那不是也有你在?你会好好保护我的吧,路少侠?”
路未然欲哭无泪:“我会。”才怪。
他不由自主地把脊背又挺直几分,试图营造出“我,天下第一,不好惹”的气场,好教那些暗中偷窥的人知道,千万不要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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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未然跟着桓少歌回了桓府,万万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堆熊孩子。
严格来说也不熊,就是吵吵闹闹的那叫一个可怕。搞得他差点怀疑桓伯达在自己院子开幼儿园了。
桓淙见他和桓少歌一同回来,他叫一个高兴,领着一堆小朋友们上前,齐声喊道:“先生好!”
路未然惊地都退了一步。
桓少歌也不明所以,见桓伯达不在,只好问桓淙:“淙儿,你这是闹什么呢?”
桓淙道:“四叔,淙儿才没闹呢,淙儿这不是完成了先生布置的任务吗?先生你看!他们都是离开了秋山学堂,跟我一起来投奔你的!”
路未然想到会有人,哪想到会有这——么多小屁孩:“这……你们都知会父母了吗?”
“当然啦!”桓淙道,“先生!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们上课呀!”
路未然虽说没有准备,但见到熊孩子们这么捧场,觉得无为书院分分钟就要发扬光大了,心中也挺开心,要说上课,他当然随时能上啊,就看无为书院什么时候修葺出来嘛。
他当即把责任推给桓少歌:“那要看你四叔,什么时候帮我把书院整理出来。”
孩子们立即就缠着桓少歌问,书院什么时候好。
桓少歌被吵得头疼,连连承诺快了快了。
其实确实快了,那废弃的道观本身也不残破,桓伯达又加派人手帮忙修了匾额和外观,再按照路未然画的“教室”,布置出一些桌椅,很快就可以用了。
路未然脑内都开始构思将来扩大招生的美好未来了,差点就要哼起BGM,改革春风吹满地~~吹满地~~江湖儿女真高兴~
但他比较发愁的是,他诚然有心给孩子们带来基础教育,但他自己一个人连轴转也够呛吧,还是得找些帮手啊。
孩子们可不管他帮手不帮手的,这些学生大多数其实都是冲着路未然这个人来的,说是父母同意了,但父母也是看在“天下第一”的声誉上,若他们知道路未然想教的是什么,到时又有几家欢喜几家忧,就未可知了。
只争当下,路未然相信给这些白纸一样的孩子们带来他们所匮乏的知识和见识,就算父母甚至更多人反对,也算是埋下火种了。
于是一来他自己有精力,二来架不住孩子们纠缠,路未然就借着小公子的方便,把小公子的庭院当成了露天课堂,给孩子们讲了几节数学课。
哪知好景不长,没几日,突然有下人向桓少歌来报,说是无为书院建成之际,秋山学堂带着一批人,来砸了书院的匾额。带头的虽未谋面也算半个熟人了,正是那位邱先生。
原因么,也简单,就是那些离开了秋山学堂的小孩们的父母,本以为自家孩子跟着路未然学艺,自当有所大成,谁曾想,几天下来听说路未然尽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剑法一招没讲,这些孩子们各个儿跟弱鸡似的,压根不是同龄人的对手。
父母们哪里受得了啊,报给了秋山学堂,学堂里的先生们一听,也愤怒了,怎会有如此误人子弟的无耻之徒!居然还好意思开书院!这便一群人浩浩荡荡去,砸了招牌。
路未然在旁一听当场就怒了:“到底谁无耻!无知还当武器才最无耻!”
桓少歌哪见过路未然这么上头,立即劝道:“莫生气,早劝过你,你想做的事坎坷多着……无妨,不过是砸了大哥匾额,我再帮你换一个。”
路未然气过之后也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平常那副样子,道:“我想过去会会他们。”
他早就想去秋山学堂了,奈何他和桓少歌的交易时,要一刻不歇的陪在桓少歌身边,因而桓少歌不准,他又没法单独行动,为了那块地也要忍嘛。而桓少歌这两人又在折腾纺织厂的事,抽不出时间给路未然放假。
这会儿小公子却突然大度了:“那你去吧。”
路未然一噎。他去是想去,没想一个人去啊……怎么说这都是个武学世界,万一动起手来,他得找个人撑腰不是嘛……
他幽幽瞅着桓少歌:“说好的寸步不离呢?”
桓少歌其实也没打算让路未然一个人去,他不是担心动起手来路未然会吃亏——没有人会思考这种问题。他只是担心路未然对付人的经验不足,应付这种场面会吃亏。而且他看出路未然这个生活自理都费劲的怪物,此时也希望他跟着一起去的。
他颇为欣悦,但有意逗逗路未然,便忍笑道:“你陪了我这么些日子,也实在辛苦,今日你要独自行动,我就准了吧。”
路未然一口血哽在喉头,默然了一会儿:“……不可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桓少歌:“你大可放心,尽管去就是。我支持你。”
可恶,我要你行动上的支持啊喂!路未然设想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去,然后不慎动起手来的情形……
然后他决定豁出去了,一个人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他上前一步挽了下桓少歌的手,肃然道:“这几日和你同吃同住同行,都有感情了,不习惯你不在身边,请你和我一起去吧。”
他自觉说的多么难以拒绝,小公子听了定然想:路少侠是多么重视友谊啊,反观自己……当即愧疚并同意。
桓少歌如他预料中的怔忡了一下,随即他闪了闪目光,忽然结巴:“有、有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