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掌柜娇且媚》寒影渡江

14、第十四章

　　男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少女，“你？”
　　这么多年他闯遍了大江南北始终都没有找回那种熟悉的味道，因为它就像个烙印已然深深的烙进了他的心里。
　　“那是我母亲的味道，一道极为朴素的菜肴，名为素烧鹅。”

　　从他的眼神少女确实看到了感伤，他没有在说谎，“您还真是个孝顺之人。”

　　“只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罢了。”
　　他来了几日只因听说此处是西市最好的酒楼，所以他想来试试，只是看到了少女他便放弃了，厨艺精湛的老师傅尚且不能给他做出母亲的味道，何况眼前的还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想到此男子站起，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钱放下，也当作是这几日的茶钱。

　　见他落魄的身影，少女心中微微一颤，既然他来到了这里，那就是她的食客，她必须让每个食客满意，这才是她存在的最终意义，于是她追了过去，“大哥何去？”

　　男子并未回头，他只是声如洪钟，“去处去。”

　　“我可以做出你母亲的味道。”
　　姚瑛觉得她能做到让男人满意的菜肴，也不辜负他来京都这一趟。

　　而没想到的是男人当真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扣子听到她的信誓旦旦极为担心，待她进入了厨房，又好言相劝道：“姚瑛，你莫要逞能，你能知道他母亲做的菜是什么味儿吗，你又没吃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做菜的手法和口味，众口难调，他母亲的口味少女并不知，但她知道母亲为自己做的每一道菜虽然比不上顶级的厨师，可里面包含的东西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因为她在用心，因为那叫— —爱

　　“自己母亲做的菜虽然是些世间最朴素的，却胜过山珍海味，因为她是在用心做。”少女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不管怎么说，你真的这位客能满意吗？”

　　“扣子，你相信我。”

　　姚瑛的这句话堵住了扣子的嘴，既然她如此笃定自己能让这位食客满意那他还有什么好劝阻的。

　　就这样，少女深吸了一口气，一切准备妥当后开始自己的第一步程序，首先锅中倒入适量的清水加入盐、糖、酱汁
　　做成卤汁，晾凉后备用。
　　将豆腐皮的边筋撕下，取两张豆腐皮润潮对叠，将撕下来的边筋和另一张豆腐皮放入卤汁浸软。将浸软的豆腐皮平摊在对叠的两块豆腐皮上，浸软的边筋放在底部。将豆腐皮的两边往中间折起来，并把底部往上折起来。将做好的豆腐皮放置入蒸笼中沸水蒸小半盏茶的功夫晾凉。最后，起油锅油热后将豆皮煎至两面金黄。将卤汁倒入锅中，煮至汤汁收干即可。
　　晾凉后，切块装盘，一道素烧鹅完成。

　　所谓的素烧鹅菜如其名，这只是一道素食做成的烧鹅，而姚瑛也加了一些特别的汤汁。
　　看到这道菜的武士神情微微一怔，“倒是很像回事，只是母亲的味道又怎能是每个人都能做出来的呢？”
　　形似简单，可味道相似便是最难之事，回忆如泉水一般涌上来，年幼时家中贫寒买不起鸡鸭鱼肉，娘亲就会用豆腐皮做素烧鹅给他吃，母亲的手虽然有些粗糙，可手艺确那般地精湛。

　　见男人失神，姚瑛明白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道菜上，此人势必是一个孝子，只是世事无常，生死亦然不是常人所能掌控。
　　“大哥，您还没尝过。”

　　那男人看了一眼少女真切灵动的眼眸，就好像内心深处被什么鼓动，他缓缓地拿起了筷子，尝到了那素烧鹅的滋味，竟没有想象中的好吃，反而是又酸又辣，在这个还没有辣椒的年代，男人被这种前所未有的辣味涨的满脸通红，几乎辣的快落下泪来，“这什么味道？！”
　　那种刺激感官的物质竟能让堂堂七尺男儿落下眼泪来。

　　少女轻笑，“您心理的这道菜就是这个味道啊。”

　　“你在这道菜里加了什么调味，为何我的舌头又麻又疼？”
　　男人狂饮着杯中的茶水，此刻他的神情有些激动，又似乎转化成一丝愠怒。

　　可少女却依旧云淡风轻，“这不是疼，而是辣，我利用了茱萸、胡椒、越椒好容易才提出了辣油的味道。”
　　对于喜欢食辣之人这点辣自然不算什么，只是大周没有人知辣椒是什么滋味，而这里也没有辣椒，所以姚瑛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用胡椒提炼出“辣”的味道。

　　男人疑惑万分，“辣？”

　　“大哥觉得这道菜又麻又辣，可有您母亲的味道。”

　　男子并未明白她的意思，这道菜又麻又辣，又怎会有母亲的味道？
　　“我从未食辣，这辣为何让我这从不掉泪的七尺男儿泪流不止？”
　　不过转念想就是因为他的坚强连自己母亲去世也未曾流过眼泪，悲伤愈甚，他更是再也哭不出来了，而如今食了这道菜反而痛哭流涕。

　　“因为这是您对母亲的思念，既然是思念就没必要强忍着悲伤。”姚瑛慢条斯理地说着，母亲那是心灵中最柔软的地方，失去最爱自己的人无疑是最痛苦之事，让人食之流泪并非是她的本意，刺激感官所激发的情绪或许也并非是真正的痛，只是少女想用刺激他感官让他把情绪释放出来。

　　男子弹去了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从来没想过放肆大哭，就连母亲死的那夜他都在提醒自己时刻坚强，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掩饰内心的脆弱，假装自己坚强就可以不受人欺凌。

　　“为母亲哭不丢人，当您落泪时，您要明白自己的眼泪就是对母亲和最亲的人的思念，也是您母亲在您心中留的念想。”
　　姚瑛能看出他内心的脆弱，也正是因为如此便用刺激他感官的方法去直击他内心的脆弱，为自己的母亲流泪这并不是丢人的事，舐犊情深，世间无任何一种感情能代替。

　　男人持起了桌上的剑，抱拳向少女弯了弯腰，“多谢姑娘，你做这道菜的用意在下已然明白。”

　　他迷茫可他现在已然明了自己想做的是什么，男子消失在阴霾的长街上，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就好像在心上激起了一点点的波澜。
　　扣子见少女果然做到了，不禁地夸赞道：“哇，姚瑛，你真的是好本事，这三言两语就能把这侠士糊的团团转。”

　　少女的目光深邃而悠远，“我从未糊弄他，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触动了他的内心罢了。”
　　她总觉得男人的心里还有故事，他的背影是那般的沧桑，又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搬。

　　扣子看到男人吃这个素烧鹅的神情如此痛苦，他想这罐辣油也必然是用不到了，他拿起了罐子似乎是自言自语，“那些东西既然能让人又辣又疼还是扔了的好。”

　　可少女见到他有如此举动，连忙跑上前抢过来，“嗳，那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提炼出的一点点辣味，你竟然要扔了！”
　　初尝试辣椒能让人涕泪横流，就像方才那位客人一样，可嗜辣者无辣不欢的原因是吃辣时，人的味蕾对于酸和辣特别敏感，痛与热伴随着唇舌间的火焰迸发，这是一种极致的体验。

　　扣子云里雾里地看着她，问道：“姚瑛，你是有真材实料，还是只会卖弄小聪明？”

　　“都有。”说着少女便神秘的一笑，“若不是故弄玄虚，那老奸巨猾之人怎会将我留下？”
　　她说的那个老奸巨猾之人不用想也可以知道他是谁，扈敖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运气好她也没办法留在醉香楼，他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晌午，少女上集市买菜时，看到两个人东张西望地在议论着什么，她们的声音压的很低，“你们听说没有，侍御史的夫人昨日死了。”

　　少女拿起了摆摊上的一颗菘菜，又听到另外一个妇人回应道：“怎么好好的就突然死了？”

　　“听说在后院古井捞上来的时候整张脸没有一处好皮肤，已经不成样子了。”

　　那人摇了摇头，咂嘴说道：“真是不知何人如此丧心病狂！”

　　“是啊，真希望快点能抓到这个杀人凶手。”

　　几个人说完就这样慌慌张张的离开了，只有少女还留在原地，侍御史是裴桑瑜父亲的佐贰，这个姚瑛还是听裴桑瑜说起过的。不知为何少女有些担忧自己的这个朋友，几日不见她决定亲自登门。

　　她来到了裴府，年迈却和蔼可亲的管家给她开了门，只是她遇到的并不是主人而是裴桑瑜的丫头莲香。

　　少女有些奇怪的是以往来裴桑瑜从来都是欢呼雀跃的出来迎接，可今日出来的却只有莲香，她的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询问道：“你们家小姐呢？”

　　莲香的神情凝重，“昨日去她去侍御史的家中给她的夫人送绣样，在她坐在园中等侍御史夫人时，恰好一阵风将她的帕子吹进了井里，小姐想用东西捞，可我们竟看到，我们看到～”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脸上的神情越发惊恐。

　　说到此处小丫头的话停了下来，四周异常寂静，仿佛连风吹落叶的声音都近在耳旁，少女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屏息问，“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