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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薛蟠一路闷闷的跟着宝钗的马车到了府门口,只听见翎儿对车夫喊道,“停车。”

      但是马车一直在正大门口,也不见进旁边的车马院子。

      以为是宝钗今晚喝醉了,薛蟠走到车跟前小声对翎儿问道,“可否叫几个婆子出来?”

      只见车帘一掀,翎儿下了车,放下了马凳,朝车里轻喊了句姑娘。

      一双瓷白的手掀开帘子,宝钗定定的看了大门口片刻,才下了车。

      宝钗没理会旁边的薛蟠而是走到大门前,望着大门口。

      少女皮肤白如凝脂,一身蓝色撒银流水纹的蜀锦广袖大袍使她玲珑的身段,有了几分挺拔冷丽。

      如今晚山巅升起的满月,使人只敢抬首仰视。

      宝钗没发话,谁也没有动一步,刚出府门的管家也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

      薛蟠定定的看着烛光下妹妹静立的侧颜,眼光暗了暗。不知不觉中,妹妹已经不是那个整日里闲敲棋子,卧看云起的小丫头了。

      仿佛就是这一个月,宝钗像是凤凰涅槃一样,完全的蜕变了。变得更加的美丽夺目,也无端的让人心惊。

      这一刻,若忽略她娇艳的容颜,单单只看那双眼,凌厉的让人发颤。

      “哥哥,你记得咱们的家训吗?”宝钗缓缓的转过身,轻轻的问薛蟠。

      “?”

      薛蟠愣了一下,有点疑惑,“家训?什么家训?”

      自父亲祖父母去世后,家训只是祠堂里供着的一个摆设。

      “呵! ”看见薛蟠的神色宝钗就知道他根本就没在意过。

      薛蟠虽顽皮,但有薛父在时,有他镇着,薛蟠还有个样子。自从薛父去世后,王氏念及一双儿女可怜,尤其对薛蟠溺爱无度,五六年下来,已经不成体统。

      宝钗对管家道,“去祠堂。”

      薛蟠直觉今晚要受罚,他向身后的泼墨使了个眼色。

      泼墨暗自观察着宝钗的神色,也知今晚情况不对,他的心自从宝钗下车后就悬了起来。估计今晚薛蟠会受罚,主子受罚,自己可能也不好过。

      正想法子如何脱身,就见薛蟠使眼色,泼墨心领神会的同时,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朝薛蟠轻轻点了点头,挪开脚步向如意轩的方向拐去。

      翎儿一个闪身就到了泼墨的前头,“泼墨,你去哪?”

      “小的,”泼墨心一颤,没想到翎儿居然会功夫,“夜里风凉,我去给爷拿件披风。”

      翎儿注意到他躲闪的眼,轻笑一声,道,“是吗?你不说我还以为你要去如意轩找太太呢。”

      “……”泼墨低垂了头,不敢再说话。

      说完话,翎儿一个闪身又回到了宝钗身边。

      虽然翎儿没再挡着路,但泼墨却是吓破了胆,他抬首向四处瞧了瞧,明明四周一片寂静,但泼墨望着夜空里层层的重檐,那里好像潜伏着很多人。

      泼墨浑身打了个颤,后背无端生了一层冷汗下来,摸不准情况,不敢打草惊蛇,他只好又乖乖往祠堂那边去。

      祠堂里,灯火通明。

      供桌上方全是一排排祖先排位,宝钗上前点香,“哥哥,过来上柱香。”

      再摸不准怎么回事,看着妹妹脸上的神色,薛蟠也清楚妹妹今晚肯定要罚自己了。

      薛蟠走上前点香,心里哀叹能叫宝钗消气,罚就罚吧。大不了就是挨几下板子,疼几天的事。

      上了香,宝钗便双手拿起供桌上的家训,轻轻的翻开,“家训第一条,戒傲戒惰。”

      看到宝钗一本正经的脸,薛蟠就无端的怕,“妹妹,哥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宝钗抬首冷喝一声,“不敢什么了?”

      “不敢去花楼了。”

      “呵,”宝钗合了家训,转过身冷笑一声,薛蟠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对着门口道,“拿上来。”

      薛蟠不明所以,转头看过去,莺儿自门口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直到走近,薛蟠才注意到那盘子里的有些褶皱的纸张。

      宝钗伸手,食指和中指,两个手指夹起的上面的一页纸,夹到薛蟠面前。

      还没待宝钗再说话,薛蟠哀嚎一声,就扑通一下跪在了供桌前面,“哎呦,妹妹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宝钗夹着那页纸扔到了盘子里,拿出手帕轻轻刚才夹纸页的那两根手指,擦完后把帕子扔到了翎儿端上来的另一个盘子里,一边对莺儿道,“有风,小心别掉在地上脏了,端出去让泼墨认认。”

      宝钗走到供桌前,也跪在一旁,目光注视着供桌最底下一层薛父的牌位,双手向上,以额触地。

      头上花冠的璃珠和额头同时触在地上,沉闷的响声里带着一丝清脆。

      听到那响声,薛蟠就疼的一咧嘴,他的脸唰的一下白了,犹如冰面乍裂。看到宝钗微微颤抖的背,也跟着狠狠地以头触地,一边颤声叫道,“妹妹啊,你别吓哥哥,哥哥真的错了,你怎么罚都行。”

      说到最后都有些哽咽,“你可别吓哥哥啊,你这是做什么啊!”

      宝钗抬起头来,面对着祖先牌位,“以身作则罢了。”

      这时,翎儿走进来,对宝钗道,“姑娘,从泼墨的住处搜出一份未签署名的信,信上有些对大爷不利的言语,但是他什么都不招供。”

      “管家,平时家里下人有了证据还不招供,是怎么做的?”

      薛福安还未说话,薛蟠抢道,“妹妹,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管泼墨的事,他只是个下人……”

      宝钗心里暗叹一声,打断他,“哥哥,你确定吗?”

      薛蟠点点头,“确定。”

      那信虽然不知里面写的是什么,但薛蟠也瞧见过他收到过信,泼墨说是京里来亲戚的家信。

      泼墨平日里小心翼翼的劝诫自己好好读书,劝诫自己要名扬天下将来庇护妹妹母亲。自己近来的学问不错,全靠泼墨的功劳。

      薛蟠注意到,泼墨眼里的求知欲,学院里夫子讲的他也都懂,每回都拿着自己的书偷偷的学。

      薛蟠的上进除了泼墨的苦劝,其实也是被泼墨身处逆境还求上进的那份执着打动了。他自来重情重义,何况他抄作业时,若不是他再三确定题目他听懂了,泼墨从不敢让他直接抄。

      薛蟠绝不会信泼墨故意接近他,对他有什么不利。

      没有理由。

      “好。”宝钗点点头,心里下了决心。

      “家训第六条,洁身自好,言行如一。家训第一百二十二条,以上逐条,明知故犯者,罪加一等。家训第一百二十三条,以上逐条家主若犯者,罪加一等。”

      “福叔,我作为家主,不洁身自好,该如何罚?”

      管家迟疑了一下,看到宝钗的眼神,又望望脸上有些愤愤的薛蟠,也猜中宝钗的心思。

      “薛家家训,家主若犯错,家训最后两条也算在内。家主既犯了第六条,那么处罚时,连同最后两条一并计算在内,一共是六十大板,因家主是女子只需三十大板。”

      薛蟠本来还有些气妹妹对泼墨的咄咄逼人,这会子看着他们两人这么正式的一问一答,一时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不是罚他吗?怎么妹妹扯到她自己身上了?何必要这样多此一举?

      “好。”宝钗点点头。

      说完后,宝钗站起身,躬身向着祖先牌位行礼,“家主薛清行触犯家训第六条,第一百二十二条,第一百二十三条,受刑杖三十。薛家第十四代后辈薛蟠,触犯家训第一条,第四条,第六条。受刑杖六十。”

      薛蟠目瞪口呆的看着宝钗洁白的额头上,触目惊心的是一个拇指大小的伤口。有血沿着额头流下来,形成一道两寸长的红色的印记。

      雪白的肌肤,艳丽的眉眼,额上血红的印记,本就有几分异样的夺目,何况她的眼里偏偏有几分莫名的狠厉,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但是,薛蟠心里却生出一股悲痛,忽然捂住了胸口,心窝那里,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样揪着疼。

      他想喊什么,嗓子里又是酸又是涩,说不出半个字。

      “管家,执法!”

      薛蟠眼睁睁的看着宝钗亲自覆上条凳,眼睁睁的看着婆子拿着长杖高高挥下。

      “啪——”

      全身一个痉挛,全身才回了知觉,疼痛如烈火燎原,从臀部开始撕心裂肺的传至四肢百骸。

      薛蟠惊叫一声,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也被抬上了条凳,板子已经开始落了下来。

      死死咬住牙,薛蟠转过头去看宝钗,只见她后背上下颤着,下巴抵在交叠的手背上,牙关紧咬,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额头的血迹被汗珠带下来。

      那一道道红色的印记,映着惨白脸庞,像是在雪地里盛放的红梅。

      薛蟠的内外眼眦都鼓胀了起来,他被死死的压着动弹不了,就那么看着那长杖一下一下的落下。

      直到宝钗那边的杖责都行完后,薛蟠喉咙里一股腥甜之气上涌,一口血喷了出来。

      虽然婆子们只按最轻的力道下去,但身娇体贵的女子,哪里受得过这种苦,腰间衣袍上还是印出了大团的血色。

      宝钗颤抖着手,伸手握住薛蟠。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偏过头,轻轻的对薛蟠道,“哥哥,无论如何,我不会丢下你,我会陪着你。”

      比起上辈子哥哥被人诱导染上各种恶习难改,犯下一桩桩无法挽回的错事,直至最后走上绝路。

      若能叫哥哥从此改好,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薛蟠咬着牙,紧紧握着宝钗的手,听完这句话,他眼中的泪,像豆子一样,夺眶而出。

      兄妹两这样对视着,直到薛蟠全身火辣辣的,连疼都不知不觉时,杖责才结束。

      在薛蟠要晕过去的那一刻,他听见宝钗低低的问话,“泼墨招供了吗?”

      “招了。”

      翎儿眼中含着泪,拿着一页画押的纸上前,看着宝钗湿透的衣衫,连碰都不敢碰一下,生怕牵扯到她的伤口,莺儿早哭的嗓子都哑了。

      “遵循家法……泼墨……杖毙!”

      薛蟠听见这么一句后,便感觉手中握着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自己随即也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薛家兄妹晕过去不久,一只信鸽从春风十里上空盘旋而出,向北方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更新,这章从昨日起,删删减减,还是按照我原设定发了出来。我怕着这章发出来会遭受到杠精。
    我也在这里先解释一下,薛蟠其实很单纯,直来直往,重情重义,你对我好,我会对你好十倍。宝钗若不管不顾直接处理了泼墨,薛蟠表面可能答应,接下来还是会染上恶习,走上前世的歪路。
    他只有在心底里直面的感受到痛,才会成长。
    爱你们,摸摸哒,爱我就支持我一下吧,我需要你们的收藏来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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