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未婚夫重生后》静水蛙

42、第四十二章

　　赵恒的拳头紧了又松，他撇过了脸去，生怕再看一眼，会忍不住将人掐死。

　　若不是两人一直待在一块儿，他都要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屋外。

　　“这还是在老娘的地界上，他都敢这么嚣张，反了天了！”李氏回头狠狠瞪了老罗头一眼，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你也是，就这么看着？”

　　“不然还能怎么着？总不能真把人给逼急了。”老罗头忧心忡忡，“你先别急。”

　　“我能不急吗？你不是说贺家管事快来要人了，这事要是搞砸了，还能有我们好果子吃？”一想到贺家的家底，李氏忍不住又一阵唉声叹气，“贺家可是这一带最大的地主，这要是交不了人，别说把剩下的银子拿了，就怕把人得罪死了，连立足的地儿都没了。”

　　老罗头也有些后悔，先前打听到贺家老爷有特殊癖好，尤擅搜罗一些身残却长得清秀的孩子养在府中，还觉得是上天眷顾，一时昏了头，自荐上门去了，

　　贺家管事听说了他来意，为了讨主子欢心，两人一拍即合，当场便促成了这笔生意。

　　贺家势大，他也不怕老罗头耍诈，临走前还好心地给了半斤肉。

　　欢欢喜喜拿着肉回来，本以为这事算是十拿九稳了，却不料这救回来的小子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你先回屋休息，身子要紧，别累着了，其他的有我呢。”老罗头劝她。他跟着着急上火没关系，可不能让他老罗家的根出了个好歹来。

　　李氏摸了摸肚子，见他转头要走，问道：“你上哪儿去？”

　　“我再去跟他谈谈。”这茬就跟鱼刺卡喉咙里，总归得面对解决才行。

　　……

　　门外响起了轻微的响动，赵恒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已察觉，他将燕辰月安置好，再看向来人的时候，老罗头就站在门口的位置，也不靠近，看着他欲言又止。

　　赵恒脖颈间的伤只是看着唬人，并不打紧，过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结了痂，不过身侧放着几块大小不一的碎粗瓷片，还是起到了些许震摄的作用。

　　“我们谈谈。”赵恒率先开口道。

　　“说什么？”

　　“你来的目的我已经猜到了。”

　　赵恒半点没打算拐弯抹角，老罗头刚准备一肚子说辞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被他一打岔，心里也有些没底。

　　他狐疑地打量着赵恒，有些不确定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赵恒任由他打量，一脸坦荡：“我可以配合你们，但是有两个条件。”谈论平常琐事般，平常淡然。

　　老罗头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他是越发看不懂这人了，居然能用这般事不关己的语气，说出这种话，他知不知道被发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自个儿！

　　但同时心底也越发紧张了起来，这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早就见识过了。

　　原以为这人之前闹出的那一茬已经是对自个儿够狠了，没想到那些还只是开胃菜，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并不担心，左右不过是个瘸子，既然落在他手中便是插翅也难飞。

　　只是对自己越狠的人，对旁人又怎会仁慈？往后若是……

　　“但愿此后不会再相遇吧。”老罗头暗叹一声，却并没有多少喜悦的情绪。

　　他看向赵恒，决定暂且听听没什么损失：“你说？”

　　“给我两碗肉粥，还有……”赵恒看了燕辰月一眼，“再熬一碗药。”

　　比起他惹出事端来，他笃定老罗头不会介意浪费些许的吃食和药草在他们身上，燕辰月若是真能熬过这道坎，他们也有利可图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老罗头想了各种可能，绷紧了精神就防着他再耍别的花招，却没想到对方会提出如此简单的条件，愣了一下才回过了神。

　　能费点草药吃食，就把人顺利发卖出去，自然是再好不过，毕竟这小子现在就等于是白花花的银子，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他还以为要颇费一番功夫才能说服这小子，没想到他倒是先一步想通了。也难怪这小子一看就细皮嫩肉的，想来也没吃过什么苦，一看就是被饿着了。

　　想及此，老罗头脸上才有了进屋后的一丝笑意，满口应了下来。

　　窗外月朗星稀，黑夜仿佛笼上了一层剔透的琉璃轻纱。

　　伴着蛙声蝉鸣，静谧而祥和。

　　“燕辰月，不许死，前世的账还没跟你算呢。”赵恒带着些许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茅草屋中响起。

　　两碗肉粥已经进了两人的肚子里，吃了东西后，燕辰月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但情况好歹和缓了一点，她脸色还是惨白如纸，但至少嘴唇不再因缺水而脱皮，人看着也有了些许的生气，便是在昏睡中也不老实，无论逮着什么都要往怀里扒拉。

　　赵恒费了好一阵的功夫才挣脱了那双魔爪。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赵恒经她一咬，他仅剩的那点怜香惜玉的心思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见状，只能将人费力挪开，自己再缓缓挪到了木板床尾，调转了个方向，阴沉着脸看了她一眼，一狠心直接拿两条废腿对着她的脑门。

　　燕辰月若是对着它们也能下得了口去，他也认栽了。

　　渐渐沉入了梦想，直到午夜十分，一阵人语声惊醒了他。

　　赵恒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从旁挑了块一指见宽寸许长，边缘锋利如刃的粗瓷碎块，藏进了袖中，再将放在旁侧有些时辰的药汁给燕辰月灌下，才看向了门口处。

　　老罗头迎着月色，已经开了门，身旁还站着个身材微丰的中年男人。

　　看来这人便是买主了。

　　赵恒也不在意，他朝着那人淡声说道：“走吧。”

　　他语气太过随意，给人的感觉不像被发卖出去的，反而像是去郊游踏青。

　　贺家管事怔了一下，以后那些货色，除了那些从伢行买来的，已经认了命外，旁的渠道来的，那一回不是那些个不是闹得要死要活的。

　　偏大老爷嫌伢行出来的没灵气，就喜欢那些野路货，他们这些个做下人的，自然得投其所好。

　　只是这般从容淡定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不免看着有些新奇。

　　转念一想，这是个瘸子，反正也跑不了，配合一些想少受些罪似乎也能说得通。

　　少年看着岁数不大，虽不良于行，但身形颀长，便是坐着也自有一股气势，如松似竹，气质清冷孤傲。

　　他青丝杂乱，鼻峰挺巧，眉眼凌厉，即使衣衫狼狈，却依旧遮掩不住那精致的五官与独特的风情。

　　这样的美人，便是他看着都觉着赏心悦目，老爷定然喜欢。

　　贺家管事原还想着挑拣打压着些价钱，眼下验了货，却只觉着见猎心喜，多花点钱也值了，对着老罗头也没多话，爽快地便把银子给掏了。

　　……

　　顾荣第二天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回了驻军营地，片刻没歇带着一身风尘就去见了燕归年。

　　燕归年早已交代了下面的人，第一时间得知了顾荣回来的消息，只是一向行事果断的他，不但没有出帐去，还难得的情绪外露，心事重重。

　　顾荣进了军帐，就见着他一向稳重，如山似岳，曾以一人之勇逼退百万雄师的将军，目光也不知落在了哪一处，正在出神，他叫了两声，燕归年才回了神。

　　“怎么样了？”他的声音透着哑。

　　顾荣默了一瞬，知结果避无可避，只能低下了头：“经过夫人查证，确实是大小姐。”

　　燕归年脸色常年都是黑沉冷峻，浑身气势更是如山岳般磅礴，威势逼人，情绪让人难以揣度。

　　然而这话落下，却见眼前伟岸如高塔山岳的身躯竟是微微晃了一下，才重新站稳了。

　　顾荣有些不忍：“请将军节哀。”

　　同时响起的还有帐外一声拉长音的通报：“圣旨到！”

　　两人出了帐外，便见一个内侍手持明黄圣旨正盛气凌人的候着了，与内侍前来的，还有一个人——太子赵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将军燕归年，因痛失爱女旁顾不暇，故派太子赵源从旁协助南下赈灾，钦此。”

　　“臣接旨，叩谢皇恩。”

　　打从见着赵源起，燕归年便知来者不善，却没想到对方动作来得这般快。

　　接了圣旨，内侍又说了些无关痛痒安抚的话，无非是他痛失爱女，皇帝也失去了一个儿子，燕将军的心情，皇帝感同身受，燕将军要节哀，保重身体，南赵的兴盛还要靠燕将军之类的云云。

　　话说得情真意切，然而送来的圣旨却早已经表明了皇帝的用意，这回终究是太子赵源赢了。

　　“燕将军又见面了。”赵源上前来，关切的攀谈，“父皇没有别的意思，你是体恤燕将军日夜为国操劳，如今痛失爱女，想必心中定然悲痛难熬，所以特意让孤前来协助将军，毕竟赈灾之事，关系到百姓苍生，父皇纵然对燕将军的能力颇为赏识，也不得不慎重对待，燕将军可莫要多想才好。”

　　“殿下言重了，雨露雷霆皆是君恩，何况事关天下社稷，陛下慎谨对待，那是百姓之福，我又怎会多想？”

　　燕辰年刚经历了大起大落，眼下也没心思跟他扯些弯弯绕绕的，告了一声罪，便以身体欠佳回了营帐，反正他有皇帝体恤，谁也不能往这方面挑他错处，便是赵源贵为太子也不能说三道四。

　　赵源原该想看他气急败坏，气度尽是的丑态，未曾想自己碰了个软丁子，一张英气勃发的俊脸顿时平添了些许戾气。

　　“将军，这也欺人太甚了。”顾荣跟着燕归年一回到军帐，就替他打抱不平了起来，像被针对的是他似的。

　　“不然你还想怎么着？”燕归年顿了下，“他能来这里是陛下的旨意，你还想抗旨不成？”

　　傍君如傍虎，功高震主本就是帝皇忌讳，如今他被抓了把柄，无论是壮大己身，还是讨好圣上，赵源一派都定然会把握好时机，群起反扑给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顾荣依旧意难平：“可咱们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将军您为江山社稷抛头颅洒热血，可皇上这分明就是不信任将军。”见了鬼的体恤，分明就是让人前来监督和分权的。

　　“住口！”燕归年本还有些心不在焉，被他这话被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才转回身：“这种话往后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一个字别出口，没半点好处。”

　　顾荣却是个倔脾气：“我这不是替将军您打抱不平。”

　　“好了，这事别再提了，你回去休息吧。”见顾荣欲言又止，他朝他挥了手：“回吧，我想先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