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绣年华》百柏白稗

4、第四章

　　古晓月回头望去，就见段逸站在东厢房的院门边，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带着金灿灿的光。他手里还拿着半卷书，嘴角微微抿起来，看向李氏和古晓月所在的方向。

　　李氏对段逸笑笑，“我教训自家丫头，没打扰到你念书吧？”李氏对读书人有种天然的畏惧，看到段逸，态度都和缓了。

　　段逸看向逃难般的古晓月，心里感到好奇了，上辈子分明没有这一遭，这辈子是什么发生了变化，导致古晓月想要离开周家？

　　李氏见到他，眼珠子转了转，像抓住了什么似的，说：“段秀才你评评理，我养这丫头这么大，耗费了多少心血，她居然翅膀硬了，想要分家出去单过？我白养她这么多年了！”

　　段逸瞥过来，古晓月便看到他的半侧脸，他锋利的眉毛和挺直的鼻，在余晖下特别显眼。

　　李氏说完，抄着扫帚，暂时停下了动作，等着段逸分说道理。

　　段逸想起早上的事，又看到这里并没有村长出现，料想村长是逃走了。段逸便开口替古晓月求情，“李婶娘，既然古姑娘要出去单过，她又不是你家的人，自然有她出去单过的自由。”

　　李氏顿时面目狰狞起来，紧了紧手里攥着的扫把：“段秀才，我敬你是个秀才，识文断字讲道理，才请你来评这个理，可不是让你信口雌黄的！”李氏微眯了眯眼睛，显得既狠又辣。

　　与之相对的，古晓月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她一把抓住云氏的衣袖，探出半个脑袋来，对着李氏。“李大娘，段秀才可不就是在评理么？我本不是你家人，这些年在你家也做了这么多活，够抵得上我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工钱了，我分家什么也不要，自己干干净净走人，你为什么不放我走？是不是想着让我给你儿子当童养媳？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我绝不会给周岩当童养媳！”

　　段逸诧异地望向古晓月，他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古晓月可是老老实实嫁给了周岩做童养媳的。这辈子她怎么不想当了？但既然早上答应了她，段逸自会办到。

　　古晓月牵扯到童养媳之事，就有点像是家事了，段逸不好再随便插手，便说道：“什么童养媳不童养媳的，先放一边，你们既然不是一家人，当然可以分开单过。我觉得这没什么问题。”古晓月也自知失言，闻言感激地看了段逸一眼，说道：“对，我们根本不是一家人，分开单过有什么不对？李大娘，你就不要拦着我了。”

　　李氏气得肝疼，捂了捂心口。她抄起扫帚又要再打古晓月，古晓月被云氏拉到一边紧紧拦着。云氏回头看了古晓月一眼。云氏问古晓月：“古丫头，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要分家过？”

　　古晓月说：“婶子你又没有和我们过日子，怎么知道我好好的呢？”

　　云氏一时无言，想想也是，虽然两家是邻居，但是日子是关起门来过的，就这样，古晓月在周家过的也不是什么好日子，这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

　　李氏却在这时说：“你本来就是我家的童养媳，什么不是一家人，既然是童养媳，早就是一家人了，你还想离开周家，离开岩儿不成？大逆不道！”

　　古晓月神色镇定，太阳又往下沉了沉，已经没有余晖洒落人间了，月亮即将要爬升，古晓月却像是早到的精灵。古晓月从云氏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她的一双眼睛泛动着灵动的光彩，双手紧紧抓着云氏的衣袖，好像生怕被丢弃，不禁让云氏有些怜惜。

　　“我不同意做你家的童养媳，你就不能拿这个要挟我！”

　　古晓月已经想清楚了，虽然村里人都知道李氏养她是拿她当童养媳在养，但是自己绝对不能承认，一定要抵死不认，方能在这场分家战中占一丝上风。她是外村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很难让村里人站在自己这边。想到这，古晓月又感激地看了段逸一眼，像段逸这样肯为她说话的，实在是难能可贵了。

　　闹了这么久，太阳也彻底沉了下去，段逸身上的余晖也消失了，月亮取而代之地升了上来，更显柔和的月辉洒落在段逸身上。

　　段逸往前走了好些步，一直走到李氏和云氏中间来，挡在她俩中间，也是挡在李氏和古晓月中间。

　　段逸说道：“天色已经晚了，我看这件事一晚上也掰扯不清，李婶娘不如先回家去，您和古姑娘都冷静冷静，等明天天亮，再来解决这件事。”

　　李氏想拉扯古晓月，却被挡住，她再傻，也看清了，这母子俩是想护住古晓月，不由得冷嗤一声，“我今日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就再也带不走这个死丫头了？要么让她跟我家去，要么今天晚上我们就掰扯清楚！”

　　段逸抿起嘴角，月辉像是随着段逸流动，仍在他身上慢落落地洒者辉光。段逸伸手抓住了李氏攥着的那个扫把。他虽然是个书生，到底是个男人，力气比泼妇状态的李氏要大，一下子就按住了扫帚。

　　段逸劝说李氏：“李婶娘，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出了事，就好好讲道理，不要动不动就打人，就算古姑娘真是你家的童养媳，也没有说你想打她就打她的道理，更何况她还不是你家的童养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古姑娘的娘重病，古姑娘只能算是寄养在你家吧？现在她要出去单过，你没有拦着她的道理。”

　　李氏气得吹鼻子瞪眼，却拿段逸没办法。同样是月辉，洒在李氏身上，就好像泼了一层漆，让她看起来越发的狰狞。李氏想要拽回扫帚，重夺对扫帚的控制权，却怎么也夺不回来，气得破口大骂。

　　“什么寄养在我家？要不是我要让她做我家的童养媳，谁会白养个什么都不会的丫头？哦，现在大了，不想做我家的童养媳了，就想离开了？我告诉你，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李氏喘着粗气，粗鲁地对段逸喷道，“你让不让这死丫头跟我走？”

　　古晓月看着段逸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觉得他挺直的背脊那么高大，明明是个清瘦的少年，从背后看起来，竟也肩背宽阔似的。

　　段逸仍旧紧紧抿着嘴角，“不让。”段逸一句话回绝了李氏，这下子就像捅了马蜂窝，李氏拽不回扫帚，索性一下子甩开扫帚，扬起巴掌要打段逸，被段逸拿扫帚一挡，挡了过去。段逸微微露出一丝笑，气定神闲道：“李婶娘，君子动口不动手，您老这么动手，也打不到人啊，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李氏更气了，打又打不到，现在这大晚上的，也没人看她撒泼，她光在这三人面前撒泼有什么用？

　　李氏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才看向段逸。李氏问段逸：“段秀才，你这是打定主意不顾多年邻里的情谊，要帮这死丫头了？”

　　段逸摇摇头，回说，“我不是帮她，我是站在道理这一边。事实就是，你们根本不是一家人，分开单过是理所应当之事，我不知李婶娘为何一定要一个不愿意做童养媳的人做你们家的童养媳？”

　　李氏气道：“我这么多年白养她了！”李氏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虽然泼，论讲道理，自然是讲不过段逸这个秀才的，这一来二去的，就被段逸拿捏住了。李氏看今晚实在是讨不到便宜，思来想去，只有暂时先放过这个死丫头，明天一早去村长那大闹一场，才有可能把人闹回来，这才气呼呼地一伸手：“扫帚还我！我家去了！”

　　段逸微微一笑，“李婶娘不打人了？”

　　李氏哼了一声，“暂且放过这个死丫头，明天再说！”

　　段逸看她神色不似作伪，就把扫帚还给了李氏。李氏拿着扫帚，气呼呼地回了隔壁自己家。古晓月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古晓月冲回过头来的段逸露出一个笑容来，她已初现美人的风采，这一笑便是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晃了晃段逸的眼。段逸上辈子的妻子也算是个美人了，因为是他考取举人后娶的妻子，所以身份也不低，也是因为如此，她背后牵扯甚巨，再加上段逸上辈子察觉到自己这高门大户的妻子心中另有所属……虽说要想生活过得去，身上必须带点绿，可能避则避，这辈子段逸是不打算再娶了。但即便他妻子是个美人，却也不及土生土长的古晓月，段逸是不贪颜色的，觉得人要看的还是内心如何，如他上辈子的妻子，若果真自己的行踪是她传出去的，岂不是个蛇蝎美人？

　　话虽如此，但是谁不喜欢看美好的人和事物呢？所以段逸还是被古晓月清澈的笑容晃了眼。

　　古晓月看着离开的李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段逸说道：“段秀才，云婶娘，谢谢你们。今天要不是你们，我怕是要被李大娘打死了。”

　　段逸从思绪中回过了神，未及回话，云氏已经赶紧回握住古晓月冰凉的小手，宽慰道，“哪有那么严重？就算没有我们，也会有别人出手拦住她。”云氏说到这，有些担忧地看着古晓月，问她，“可你要出来单过，到底要怎么过呢？你没有地，也没有钱，这世道，这两样有一样没有就很艰难了，你两样都没有，岂不是奔着死路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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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开始就是每晚更一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