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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8 章 ...

  •   罗森快步走上楼,楼梯年久失修,走上去吱呀作响,散发着霉味,能够听得见沉重的刀砍在案板上的声音,一刀又一刀,像是在剁饺子馅儿,马上就是冬至了,所以家家户户都开始包饺子了。

      能剁这么大的声音的整栋楼李婶一个了。

      罗森动作很轻,行踪宛如鬼魅,悄无声息,只听见咔嚓一声关门声,将正在哼着小曲儿剁着饺子馅的李大婶猛然吓了一跳,正在剁肉的刀险些朝着他扔过去。

      “是我。”罗森抬手将自己头上盖着的风衣拿下来。

      “吓死我了。”李婶道:“你回来还盖着头,我还以为家里进贼......啊。”

      李婶话还没有说完,猛然尖叫起来。

      罗森凝眉:“你小声点儿。”

      李婶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捂着嘴:“你那半边怎么又没了,不是前几天才长出来的手?”

      “被某个瞎了眼的东西给炸的呗。”罗森说的很随意,李婶听的胆战心惊,一颗心直颤:“那你没事吧。”

      “好得很。”罗森说:“就是这边有点痒。”

      “他怎么样?”继而不等李婶开口,罗森就问,李婶说道:“唉,快别说了,今天闹腾了一天,邻居们都过来投诉了,好说歹说,我给支吾过去了。”

      “他是不是饿了。”罗森说着就要快步上楼,神色有些焦急,李婶说道:“按理说不该啊,我今天喂他了。”

      “他很挑食的。”罗森说。

      李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罗森说:“那个,你的衣服要不要洗,正好我要洗衣服。”

      罗森反手将自己的风衣给丢了下来,从楼梯下飘然而落。

      李婶抬手接着,只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继而她就看见了将近半边深色的血渍,顿时柳眉一横:“回回都是满身是血,弄得一身脏,也不知道照顾着点儿自己。”

      阁楼上再也没有声音了。

      李婶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去给他洗衣服,只怕又得洗上半天。

      这人说来也是,仗着自己不会死,成天囫囵个儿地出去,残缺着回来,照这样下去,就算是死不了,也得废了。

      “要不是当初看在你救了我们娘俩一命的份上,老娘才不给你洗衣服呢。”李婶一边嘀咕,一边拿过一个盆,将风衣放在里面泡着。

      才刚刚放进去,不过片刻,澄澈的水骤然变得暗红。

      李婶看着那盆血水,猛然站起来,噔噔蹬朝着阁楼上冲过去,敲响了罗森的房门,将门敲的震天响。

      罗森用仅有的一只手打开门,一脸疲惫地靠在门口:“怎么了?”

      李婶看着他的模样,原本想要对他破口大骂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了,最终说道:“那个,我今晚包饺子,你就别开灶了,我待会儿给你送上来,冬瓜羊肉配虾仁,吃吧?”

      罗森点了点头:“吃。”

      “他呢,吃不吃,吃多少?”李婶冲着门缝里面抬了抬下巴。

      罗森转过头来看了屋子某个角落一眼:“他你就不用管了,你那个和好的面给我送上来点儿,我也给他包几个饺子。”

      李婶道:“我可不是你的仆人,你要是想要拿,就自己下来拿。”

      “婶,你看我这个样子,还下的来吗?”罗森可怜兮兮望着她,一下子就攻破了李婶的防线。

      李婶背过身下楼去厨房拿面,声音尖利道:“你还知道你这个样子下不来啊?以后再这个样子,不许进家,天天出去弄得一身伤回来,你不心疼自己身体,我还嫌成天见血晦气呢,眼看着都过年了.....”

      “听你的,这几天我不出去了,不见血了。”罗森冲着楼下喊道。

      “别出去了。”李婶端着面盆走上来:“反正现在你弄来的钱一时半会儿也花不完,也用不着你天天出去接活。”

      罗森点了点头。

      “你呀,以后注意点儿身体。”李婶说:“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知道了。”罗森说着接过来了面盆,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李婶同他隔着一扇门,宛如两个世界的人。

      她此刻就算是说再多,估计罗森也听不下去,她索性也就下楼洗衣服包饺子去了。

      罗森将门刚一关上,整个人就疲惫不堪地靠着门缓缓滑了下来,身体左半边的血几乎将一整块地毯染的鲜红。

      阴沉的角落里面忽然传来低吼声,继而一点红光朝着这边看过来。

      罗森狠狠瞪了回去:“没良心的,我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你还犯馋?”

      角落里面传来一声呜咽。

      “顾队长,听说你今天很不听话啊。”罗森听见他这个腔调,语气也柔和了起来。

      角落里面的人不说话,屋子里也没有开灯,一片阴暗,因为顾斯洛怕灯光,所以罗森从一开始就没有开灯。

      罗森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些许宠溺,继而他单手撑地,缓缓站起来朝着角落走过去。

      兴许是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角落里的人也开始兴奋起来。

      屋子里面厚重的窗帘拉着,一点儿阳光都照不进来。

      房间的角落里面摆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铺着软乎乎的兽皮。

      屋子里面的暖气烧的正热,同外面贫民窟脏乱不堪的样子截然不同,屋子里面收拾的非常干净。

      主要是顾斯洛从前就有点洁癖,罗森素来闲散惯了,但是为了他也经常打扫,角落里面还摆放着一大束洋甘菊,只不过这洋甘菊也被扯得七零八落,落了一地。

      屋子里面的暖气让罗森原本冻僵了的身子又重新暖和了过来。

      按照常理来说,这边贫民窟地带的人是大多交不起暖气费的,李婶先前也是。

      但是顾斯洛怕冷,罗森又刚刚从监狱出来压根就没有钱,所以只能出来接个单子挣钱,顶级雇佣兵出关,无数人都开出了天价。

      罗森又不能走太远,而且对单子很挑剔,所以只接了几个小单子,大都是在帝都的单子,也赚够了饭钱和暖气费,顺带给李婶将这边的房子给买了下来,免得房东天天过来查岗发现什么端倪。

      罗森盘腿坐在地上,和笼子里面的人四目相对。

      顾斯洛脸色很苍白,也很俊美,就好像是电视剧里面说的那种终年不见阳光的吸血鬼一样。

      顾斯洛穿着白色衬衫和宽松的裤子,光着脚,周围散落了一堆罗森给他买来磨牙用的毛绒娃娃。

      那些娃娃大都被利齿给撕破了,里面的残絮落了一地,凌乱不堪。

      他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眸此刻宛如雪狼眼睛一般赤红,死死盯着罗森受伤的地方看过去。

      一句话也没有说。

      罗森低声道:“不许看我。”

      顾斯洛很显然,就像是被吓着了一样,他立刻不看了。

      一双红色的眼睛同罗森大眼瞪大眼的对视,就好像是从前他在自己身下,每次都被自己欺负到极点的时候,都会委屈地红了眼一样,罗森不由得想歪了。

      即便是他现在再疲倦,再生气,对于现在的顾斯洛也毫无招架之力:“你看我也没用,今天别想吃晚饭了。”

      顾斯洛呆呆地看着他,忽然狂躁了起来,冲着罗森大吼大叫,如果不是笼子隔着,只怕是他现在就要冲上去咬断罗森的脖颈。

      “跟那家狗学的叫的这么起劲儿?”罗森皱眉:“以前在床上也没有见你叫的这么卖力。”

      说着罗森站起来,打开冰箱,拿出来各种奶制品,调和在一起,放在微波炉里面,又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罐药,抓出来一大把药片,用擀面杖碾碎,碾成粉末。

      继而倒在热好了的牛奶里面,用勺子搅拌了一下,自己又尝了一小口,试了试温度,这才给顾斯洛拿过来了,放在他面前:“喝吧。”

      顾斯洛只闻了闻,继而皱眉。

      “怎么?顾少爷,又不合你胃口了?”罗森横眉。

      顾斯洛哀怨地呜咽了两声,声音宛如小猫咪,罗森一点都不同情他。

      这个看似委屈又无辜的小猫咪胃口大起来,能把他给吃了。

      “自己作,给你倒的你不喝,活该渴死你。”罗森说。

      罗森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他,过了片刻之后,顾斯洛又要狂躁咬东西。

      忽然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头发上,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顾斯洛抬头,只看见罗森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发。

      面前的男人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好像是喃喃自语,可是落入耳中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他完全听不懂罗森在说什么。

      “我今天早上给你梳好的头,你怎么又弄乱了?”罗森的语气不太好,然后给他将头发上的扯碎的花瓣全都给摘下来:“还有,这花二十块钱一支,我买了五十支,顾队长你清醒过来之后得赔我。”

      罗森的气味让他更是意乱,顾斯洛低着头蹭了蹭罗森的手,罗森很无奈,低头用牙齿咬着袖口往上面拉,露出一截胳膊。

      顾斯洛尖利的牙齿猛然刺入了他的手腕。

      就好像是在沙漠里面迷失行踪,几天没有进水的人忽然看见了甘露一样,顾斯洛伏在他的手腕上,猛然吸了起来。

      罗森没有什么感觉,他整个人被造出来的时候,就没有痛觉。

      即便是这个时候,他也只是感觉自己手腕有些酥酥痒痒的,并没有别的异样。

      “顾斯洛。”罗森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当真记不起来我是谁了吗?”

      罗森在监狱里面的日子,每一天都在等顾斯洛过来。

      他想质问顾斯洛为什么要骗自己,这三年来的所谓的情意就全都是假的吗?

      后来黑水监狱实在是看守紧密,罗森又被专门制作的锁链拷着脖颈,失去了全部能力,宛如废人,他也出不去。

      后来他又想,只要顾斯洛过来看他,他一定就会原谅他,既往不咎。

      可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

      顾斯洛压根就没有来看过自己,他入狱整整三年,顾斯洛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自己。

      这个铁石心肠的贱人,几乎将整个COW的人送上了断头台。

      罗森觉得自己更贱,因为他爱上了一个背叛自己的人。

      后来顾斯洛小队出事,下落不明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之后。

      他知道了消息,里应外合,越狱而出。

      他发了疯想要找到顾斯洛。

      罗森知道,他那个丧心病狂的父亲会对背叛者做出什么恶毒的事情。

      因为太过于了解,所以才更胆战心惊。

      可是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等他冲进疗养院,打伤罗南,将人给带出来的时候。

      顾斯洛已经被注射了丧尸基因,也被洗了脑,整个人浑浑噩噩,神志不清。

      他曾经最爱的人,现在最恨的人,他想过无数次要质问其为什么要背叛自己,为什么三年来一次都不过来看自己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那个曾经看着自己温柔如水的少年,那个笑起来嘴边有浅浅酒窝的男人。

      那个总是怕冷将自己裹得比谁都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会自带暖宝宝的可爱的乖孩子。

      那个后来被整个帝都的变异人视之为神,百战不殆的顾队长。

      现在不过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抓着一只兔子咬的鲜血淋漓,没有神智的野兽。

      罗森所做的一切就好像是击打在棉花上,绵软无力,又绝望透顶。

      他最终还是选择将顾斯洛带回来。

      他说服自己,他只是带着顾斯洛回来复仇的,他只会比自己父亲更加折磨顾斯洛,让顾斯洛求生不得。

      可罗森又发了疯想要顾斯洛清醒过来,解释清楚当初发生的事情。

      罗森听着角落里面宛如老鼠一样抱着坚果啃的吱呀作响的声音,心如死灰。

      他只想着回到从前在COW的时光,谁能想到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如果能够回到那个时候,他会带顾斯洛远走高飞,什么新仇旧怨全都抛诸脑后,他们隐姓埋名,就此浪迹。

      在顾斯洛来到COW之前,罗森活的浑浑噩噩,即便是战功累累比肩四大首席杀手,可是仍旧是这个组织最低的失败品。

      执行最危险的任务,遭受最多的白眼和耻笑,没有人关心他今天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伤。

      COW的人只知道,有罗森善后,自己死不了,这就够了。

      他们恨不得将罗森当成防弹背心穿在身上,背在背后,即便落入绝境,千疮百孔,他们还想着临到坠落的时候拉着罗森当垫背的。

      反正你也死不了,COW的人都这么对罗森说。

      只有顾斯洛会在任务结束之后,过来问自己疼不疼。

      只有顾斯洛会给自己拿绷带和伤药,会看着自己的伤口难过。

      他永远记得那一次,雪山崩塌,悬崖边容不下两个人,他让顾斯洛放开自己的手,顾斯洛明知道他死不了,可是仍旧固执地攥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将他从万丈深渊拽上来。

      那一年罗森二十五岁。

      他二十五年浑浑噩噩,不见天日,得过且过的人生倏忽燃起一道光,伸过来一只温暖的手,试图将他从人间地狱的边缘拉出来。

      顾斯洛是他整整二十五年来,唯一的光。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全天下最可爱的小可爱的营养液!!
    读者“^_^”,灌溉营养液 +1 2019-09-17 10:32:28
    哒哒哒,顾队长出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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