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反派朋友》风歇时下

8、第 7 章

　　“神经病。”罗森骂道。

　　骂完之后，罗森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大家都是罗姆慈善疗养院出来的人，本质就是一个疯人院，从疯人里面出来的人还能指望他是正常人？

　　无论是笑里藏刀的罗南，还是丧心病狂的罗北，亦或者是玩世不恭的罗东，再或者是冷酷无情的罗西，就连从疗养院逃出来的作为罗姆失败品的自己，本质无非都是疯子。

　　自己与世道不容，世道亦不容自己。

　　罗森抬手将自己破烂不堪的风衣脱下来，罩在头上，遮住了半边脸和那条胳膊，他的电子转变仪已经被罗西给毁了，现在完全没有办法用。

　　罗森穿过小巷，路上不少流浪汉，不少都是面目狰狞，身体有残疾的突变人，在路过面包房的时候，罗森从口袋里面拿出来皱巴巴的二十块钱，买了两个刚出炉的面包。

　　面包师在递给他面包的时候，特地多打量了他一眼，外面也没有下雨，这人拿着衣服蒙着头做什么？

　　但也就看了两眼，无非是好奇而已，别的客人又来了，哪里有空去关心他。

　　罗森道了谢，拿过面包朝着一栋破旧的楼房走过去，路上仍然堆积着些许积雪，融化了雪水将原本就不平的路面弄的更是泥泞不堪，罗森走过去，泥点飞溅到靴子上。

　　小巷又乱又挤，还很破旧，在窗户外面挂着的五颜六色的衣服是唯一鲜艳的色彩，腥臭味和饭菜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人有些干呕。

　　这是繁华帝都之中最大的污点，这里算是贫民窟，大多居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被社会边缘化的变异人，其中占据绝大多数比例的是突变人。

　　即便是帝都法律明文写道不允许歧视变异人，可是帝都上层社会还是不允许，见不得这些“脏东西”，在法律刚出来的时候，他们兴致勃勃拿着简历想要找一份合适自己的工作，以为苦尽甘来，终于有了一展宏图的机会，可是却四处碰壁。

　　给出来的理由五花八门，体检不合格，人数够了，你很优秀但是不适合我们公司，请你回去等通知吧，总而言之能够被录用的突变人屈指可数。

　　他们只能做最脏最累的活，在帝都抛弃的肮脏的角落里苟活，在斗兽场为了挣钱殴打同类供有钱人玩乐，亦或者是被强迫学习技艺，被当成动物一样观看，像只猴子供人玩乐。

　　这就是他的顾队长和维泽校长心心念念的变异人和人类和谐相处的社会，这就是不惜用命，深入COW，而后背叛了他关了他三年的顾队长拿命换来的盛世。

　　帝都某些变异人的确光鲜亮丽，他们活跃在镜头之下。

　　有的是光鲜亮丽的演员，有的是人是精英分子，帝都的独裁者和记者恨不得将镜头怼在他们脸上，就好像是他们的一切都是自己施舍的。

　　他们恨不得将这些视频照片摔在那些仍旧不听话，不受管束的变异人的脸上，让他们看看只要努力，都能过上好的生活。

　　可是远远不够，能够融进社会的变异人不过百分之三十。

　　而且这百分之三十的变异人的外貌都无异于常人，只是某些基因不一样罢了，还有无数游荡在社会边缘，试图近乎渴望被人接纳，以正常眼光被人看待的外貌异常的人。

　　他们曾经也误以为看到过光明，那就是轻信了维泽的话，误以为真的可以和人类和谐共处，后来是轻信了顾斯洛的话，以为用赫赫战功换来的一条律法就真的能消除种族隔阂。

　　顾斯洛真不愧是维泽的得意门生，跟叛出师门的宁炎截然不同。

　　虽然罗森讨厌战争，可是他还是觉得宁炎是这么多年唯一一成功组织变异人军队对战人类的变异人。

　　罗森很佩服他。

　　如果宁炎现在活着的话，这世界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但是只可惜宁炎比自己还倒霉，和维泽决战之后就死了。

　　维泽也没有好到那里去，自己也身受重伤，只能坐在轮椅上，再也没有办法直立行走。

　　宁炎提倡用武力来换取变异人和人类的和平。

　　维泽提倡用和平的方式。

　　而自己那个变态爹罗姆，一心只想着独裁，创出来无数编译人，试图毁灭世界，看人类自相残杀，他只想要给自己找个乐子而已，这老头脑子有病。

　　罗森叹了一口气，归根究底，他也没有多大的野心。

　　他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回家去，看看顾斯洛饿了没有，他还得给顾斯洛做饭呢。

　　路过巷口的时候，有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孩低着头，神情涣散，坐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口琴，琴声悠扬。

　　罗森原本都已经走过去了，忽然又折回家去，蹲下身子，从袋子里面拿出来一条面包，递给他。

　　那个孩子抬眼看着他。

　　孩子只有一只眼睛，长在额头上，鼻子和额头之间一片空白。

　　他原来以为罗森会害怕，会厌恶自己，可是都没有，罗森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眼神里面满是温柔：“吃吧。”

　　那个小男孩在看见面包的那一刻，眼睛一亮，原本眼底的防备尽数消除，然后将面包接了过去。

　　“你要听什么？”孩子声音弱弱的，宛如蝇咛。

　　“你就给我吹个小星星吧。”罗森说。

　　孩子一听，立刻将面包放在一旁，然后拿起来口琴开始吱吱呀呀的吹，曲调简单又悠扬。

　　罗森忽然想起来以前顾斯洛还在COW的时候，远远没有他在GCS那样板着脸，就跟谁都欠他一千万一样。

　　他很活泼，特别喜欢跟在自己后面，绞尽脑汁也想要加入自己队伍。

　　在他明确表明自己喜欢独来独往，而且自己队伍人数已经够了之后。

　　顾斯洛仍旧不死心，坚持每天给他送饭，每天给他带奶茶，有一次，还拿着罗姆的电脑编出来个系统，用键盘给我敲曲子听。

　　敲的曲调很简单，就是这个小星星，他说这是他学钢琴学的第一首歌，还是他父亲手把手教的。

　　以前罗森会奇怪，顾斯洛为什么会想要加入自己队伍，一个COW全体人都看不起看不上的一个失败品的队伍？

　　明明COW有四个精兵强将，为什么他偏偏要跟着自己。

　　罗森也曾恋爱脑上头，认为是因为自己长的帅，长的好看，顾斯洛对自己心动了，想要跟自己多接触，所以才想着加入自己队伍。

　　可是现在想想，自己纯粹自作多情。

　　顾斯洛加入自己队伍的原因很简单——自己的队伍不杀人。

　　罗森不允许自己的队伍杀除却COW组织以外的任何人，哪怕穷凶极恶的人。

　　罗森有自己一套标准，他遇见那种恶人，最多会抓住揍一顿，但是绝对不会杀了，而是连同他的罪状一起扔到警察局，美曰其名，不脏了自己的手。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被抓之后，最终判决不是死刑而是关押十年的原因。

　　顾斯洛在COW卧底的这些年，收拢了无数情报，却手上没有沾染一个人的鲜血，都是借哥哥他的光。

　　曲子吹完了，罗森也从以前的那些陈年旧事之中回过神来，他看着那个孩子：“快吃吧。”

　　那个孩子听见这句话之后，立刻撕开包装纸，把面包往嘴里塞着，狼吞虎咽。。

　　罗森看着他的样子，又将自己袋子里面的另外一个面包递给他：“慢点吃，别噎着。”

　　那个孩子怯生生看着他，又接了过去，罗森看着他，唇角微微扬起：“你慢慢吃，我走了。”

　　“那个。”孩子忽然叫住了罗森，罗森转过头来看着他：“怎么了？”

　　“你怎么这半边身上全是血？”他看着罗森，眼睛之中带着迷惑。

　　即便是罗森掩藏在风衣之下，男孩还是能够看得见面前男人含笑温柔的眼眸是紫色的，头发是银白的。

　　“这不是没啦，这是戏剧装。”罗森声音格外温柔：“就是我刚刚去拍了一个电影，演被杀死的坏人，现在妆还没有卸呢。”

　　“是尼地电影公司的戏吗？”孩子满眼放光：“那个总是喜欢拍变异人电影的公司。”

　　罗森看着他——：“不是，是它的死对头，纳化电影公司的戏。”

　　孩子眼底的光没有了，不过他说：“那个也不错，就是他们家的电影不怎么搞笑，很严肃。”

　　“你从哪儿看的电影？”罗森奇道：“你还有钱看电影？”

　　孩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是我的眼睛，隔着墙能看到墙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要我愿意，所以每一次我都在电影院外坐着，就能看见了。”

　　“这可真是个不错的能力。”罗森说：“你要是念书，肯定会会考第一名。”

　　罗森说完之后，摸了摸他的头：“哥哥要走了，回去洗个澡，你可别偷看我啊。”

　　孩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看的。

　　罗森这才站起来，走了。

　　罗森不喜欢尼地电影公司。

　　这个公司虽然财大气粗，可是却让人很不舒服，看着这些年变异人的趋势逐渐变的政|治|正确，立刻也跟风拍了关于变异人的电影，将这种作为噱头。

　　典型的资|本|家嘴脸，俨然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宣告世人——你看，我一点都不歧视变异人。

　　然后粉丝在底尤其是下一溜儿吹，事实上呢，这些年无论是得奖电影亦或者是大公司，好像都必须请几个变异人才能对帝表明自己的忠心，表明自己不歧视变异人。

　　但其实这种趋势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歧视呢。

　　罗森一边想，一边加快了脚步，他现在得赶紧赶回家去，家里面还有个饿死鬼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