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绿》cersie

11、第十一章

　　[沉胥宫]

　　张影儿听闻二殿下让她过去的时候高兴的几乎站不稳了，可心下又有些紧张，这些日子长街上的传闻她也听过不少。

　　墨殿下脾气极不好，也不近女色。

　　往年的舞姬献舞过后都会被遣回长街，没有人能留下，二殿下偌大的沉胥宫根本看不见什么女人，两个自小服侍的侍妾都被冷落在了偏阁，内室更是去不得的地方。

　　不过美人嘛，往往都是自诩与众不同的，张影儿虽有些紧张，可心底深处还是忍不住隐隐的雀跃起来。
　　若是她能入了墨殿下的眼，岂不是要什么便有什么了，从此那异香楼又算得了什么？一定要好好报了蔡嬷嬷这些时日来的“恩情”才是，至于云子乔？再也不能与自己相提并论了。
　　搞不好还能把老子娘接来神武，到时候苦杏村那一起子穷亲戚可不都要看的眼珠子从眼眶里出来了？

　　张影儿越想越高兴，吩咐上妆的丫头又扑了一层细白的粉，扭着小腰随来接人的小厮们一道去了沉胥宫。

　　其余伴舞虽都低着头，可心中也有些期许，那从未见过的二殿下，相传是这五洲之内最好看的男子，又怎会让人不心动呢。

　　＊

　　黎墨难得嘴角噙着几分浅淡的笑意，黎盈在旁看的咂嘴，心道二哥何时对舞姬献舞这么有兴致了。

　　十多名舞姬中唯有张影儿一人着红，显眼极了。
　　可黎墨抬眼一扫而过，嘴角那一点笑意顿时没了踪影，熟悉的冷淡又重回了眉眼。

　　乐声还未奏，黎墨已不耐烦的挥手叫人退下，乐师们不明所以，瞧着二殿下的样子似是动了气，当下也只好赶忙退出了殿外。

　　黎盈满脸不解问:“二哥，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你，留下来，其余的都退下。”黎墨指了指张影儿。

　　张影儿心中大喜。
　　难道是…

　　退出去的舞姬们一直都没敢抬头，因此也看不清墨殿下的神情，心中只叹这张影儿运气可真好，竟独独被留了下来。

　　＊

　　沉胥宫的大殿一时只剩下几名黑衣，黎墨，黎盈，和张影儿几人。

　　“把头抬起来。”黎墨沉着脸。

　　张影儿抬头，双目含春怯生生的望向坐在上方的二殿下，饶是有了心里准备，还是被惊的目瞪口呆。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尊贵的人？

　　他，就是二殿下吗？

　　张影儿心中翻江倒海的雀跃着，面上红晕腾起，害羞的低了低头，水袖内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黎墨皱着眉，盯着张影儿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一言不发。

　　黎盈觉出不对，也不敢开口。

　　“你，是何人？”黎墨乌黑的眸子微微眯起，停留在张影儿的头顶。

　　张影儿听见问话才回了神，羞涩一笑，声线甜腻，“回殿下的话，奴婢张氏影儿，异香楼出身。”

　　黎墨一招手，黑衣奉上一副美人图，正是那副被修改过的美人喂鱼图。

　　那副图被平铺在了张影儿的面前。

　　黎墨冷声道:“这是你？”尾音悠长，竟带了杀意。

　　张影儿浑身一抖。

　　黎盈闻言也从椅子上走了下来，蹲在张影儿旁边看了看那画，又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看张影儿，“你，你你竟然…你们异香楼现在未免太不上道了，搞些假画进来诓骗王室？不要命了？”

　　张影儿心头一惊，背脊僵直，心道那画虽是改了，可也不是完全不像自己啊…

　　“啧啧啧。”黎盈摇着头起身，满脸讥讽，“真是不知死活，偏偏欺骗了我二哥。”

　　张影儿这才觉着周身凉意连连，大殿内安静的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她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黎盈，回你自己那去。”黎墨出声赶人，黎盈也不敢多留，当下摇着头离开了，心中已觉出不对，这姑娘，怕是活不得了，不过，二哥何时会在意这些事了？打发回去就是了，还会在意一个美人的容貌不成。

　　＊

　　“召歌。”

　　“主子。”

　　“那个，什么村的……”黎墨呢喃半晌，皱着眉，想不起来云子乔曾说过的那个地方。

　　召歌低声提醒道:“回主子的话，苦杏村。”

　　张影儿吓的不轻，乍听见自己家乡的名字连忙回话:“回，回二殿下的话，奴婢正是苦杏村人氏。”

　　召歌斜眼看了看跪在下面的人，恭敬道:“回主子，确不是那位姑娘。”

　　黎墨眯起眼睛，修长光洁的手指转动起扳指。

　　原想饶她一次，想不到她果真扯谎？

　　召歌见黎墨不语，上前几步，沉着嗓子问张影儿，“你们异香楼有几位张影儿？”

　　“这…”张影儿不明所以，只好老实答到:“确实唯有奴婢一人…”

　　召歌又问:“那从苦杏村出来的又有几位？”

　　张影儿早已抖做一团，答到:“也…也唯有奴婢一人…”

　　“滚出去。”
　　黎墨伸手一扬，不耐烦听她在这儿回话。

　　两名黑衣便把张影儿给架了出去。

　　一时间，沉胥宫中冷的如冰窖一般。

　　黎墨眯了眯眼，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饶不饶的了。
　　“去查，把人带回来。”

　　召歌一拱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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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影儿被黑衣丢回了长街。

　　小院落门口围了不少的美人，打着团扇看笑话。

　　蔡嬷嬷一路小跑而来，见这场面也是一头雾水。
　　虽说沉胥宫那位脾气向来不好，可这把人如此丢回长街之事第一次发生，谁都不知道张影儿做错了什么，只是被赶了回来，未有任何惩罚。

　　“行了行了，都别围在这儿了！”蔡嬷嬷驱散众人，一把拽过张影儿的胳膊去了房内。
　　“这是怎么回事？”

　　张影儿早已满脸泪水。

　　方才在门口便听了不少的奚落，羞的她头都没抬起来，如今被蔡嬷嬷一问更是觉得委屈极了，她一边摇头一边抽噎，“奴婢，奴婢确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你先将此事从头至尾的说一遍。”

　　张影儿见蔡嬷嬷沉着脸，也不敢隐瞒，只好把全部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

　　蔡嬷嬷哑然，历来美人们为了进宫，塞些银子给画师改一改画也不是没有，即便是这位张姑娘改了画，可到底也算是个美人了，何况二殿下向来不近女色，又怎会生了大气？跳的好与不好的从未被黑衣押着回来过。

　　“蔡嬷嬷…嬷嬷…您说奴婢这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张影儿哭的几乎要晕过去了，满脸精致的妆容早已花的不成样子。

　　最后蔡嬷嬷一叹气，“行了，你先歇着吧，不必太担心，殿下并未处置姑娘，只是这献舞…怕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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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子乔回了异香楼后心中一直记挂着大哥哥和父母，求了几次凤姬，却始终不得大哥哥的消息。

　　凤姬遣人查了几次，根本查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她心中那团疑云越发大了，异香楼这么多年也在王室中留了不少人，怎的查来查去却不得消息，这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又加上张影儿被神武选了去，其中是否有何联系也不得而知，难不成蓝嬷嬷她们遇上的是神武的主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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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树在楼中渐渐安顿下来，她出身低微，又不是在楼里长大的，因此处处小心，生怕做错了事被赶了出去。

　　凤姬也暂时把这事压下不谈，开始教导云子乔一些楼里的日常事务，想她能尽快上手，另一方面迫于梦庭苑的压力，开始大量的搜集美人，异香楼不知不觉中人又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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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乌云密布，眼见着要下起雨来，来来往往的丫头们却是个个面色凝重，看样子，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来了。

　　召歌沉着眉眼。

　　凤姬并几位嬷嬷皆立在下方，也不敢开口。

　　只听召歌问道:“异香楼如今越发厉害了，送来神武的人也敢如此随意。”

　　凤姬:“不知大人所指何事？可是张姑娘犯了错…”

　　召歌冷笑一声，“错处自然是有的。”

　　几个嬷嬷皆一震，暗道不好，神武竟然亲自派了人过来问责，这张姑娘许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凤姬面上轻纱遮面，看不清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那一点点的猜测似乎成了真。

　　“主子要找一位姑娘。”召歌道。

　　蓝嬷嬷眼珠一转，脖后一凉，心中叹道，果然是云姑娘。

　　凤姬心中也了然，一抬手，声音低沉，吩咐道:“去请云姑娘来。”

　　召歌见状，一言不发，只是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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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子乔进雅阁的时候已是心中警惕，楼主骤然召见，来的丫头又一脸凝重，定是什么大事，虽想些可能性，进了雅阁还是一愣。

　　凤姬见状，招了招手，“这位是神武来的大人…你来见见。”又对召歌道:“不知大人所说的姑娘是不是这位？”

　　召歌一见云子乔，上下打量了一番，“姑娘原来姓云。”

　　“见过大人…”云子乔回礼，心中大惊，这不是那位殿下身边的？

　　几位嬷嬷除了蓝嬷嬷外，皆一脸惊讶。

　　召歌点了点头，“请云姑娘即刻收拾行装。”

　　云子乔一脸茫然，“去哪儿…”

　　“神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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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花急得满房间转悠，口中还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张姑娘不是已经被挑了去？不是说几年才有一位能去神武吗？怎的又选了咱们姑娘？”

　　小树没接话，而是在收拾起东西，还时不时的询问云子乔这个要不要带，那个要不要带。

　　“姑娘！”小花见她始终不说话，有些急了，“到底是怎么了？”

　　云子乔心中有了猜测，那位金贵的公子..许是神武的哪位主子吧？这，召了自己去，难不成是大哥哥出了什么事？若是见了他，能不能打听出大哥哥的消息？

　　“你收拾个什么劲！话都没说清楚，咱们如何去神武？”小花扯住小树的手，不让她继续折衣衫。

　　“小花姐姐，来的人说明日就要出发的，现在若是不赶快收拾，到时候落下了东西，姑娘在想回来取，那路太远了，听说要坐许久的马车呢！”小树好脾气的解释道。

　　“姑娘！咱们真的要去神武吗？”

　　云子乔回过神，“收吧，应是非去不可了。”

　　小花惊的张嘴，手上一松，小树又埋头继续收起了包袱。
　　那张姑娘走时的嘴脸她可记得一清二楚，在这楼里这么多年，小花也明白，能去神武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可她瞧着自家姑娘的神情，竟没有半分喜悦，根本不似张姑娘走时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担心。

　　凤姬推门而入时，小树七七八八的已经收拾了不少东西，她挥挥手，示意都退下，待屋子里只剩下云子乔和自己两人之时她才开口。

　　“原想留下你，却不想你还有更大的福气。”

　　云子乔微微一福，“白费了楼主许多心思。”

　　“你这一去，日后怕是也不会回来了。”凤姬叹气，她倒是真心喜欢这个丫头的。

　　云子乔踌躇道:“那假身份之事……”

　　凤姬:“无妨，姑娘家出门在外为了防个歹人，编些谎也能理解…”

　　云子乔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计较， “是，我明白了。”

　　“你……”凤姬欲言又止，望着她娇艳欲滴的脸庞不知从何说起，终是摇着头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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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阁内。

　　蓝嬷嬷眼珠微转，“楼主，血界一事…不告诉她吗？”

　　凤姬摇头，“这些不过是我们的猜测，那血，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那一族，本就带着这些…”

　　“可那人…”

　　凤姬打断她，“我年轻时并未见过那人，一切，不过是传言而已…此时若是牵绊住她，神武那怪罪下来，不是咱们异香楼能担待的…往后，不可再提！”

　　蓝嬷嬷道:“是，老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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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召歌带着云子乔小花和小树入了宫，一并安排在了长街上，蔡嬷嬷不知，只以为是异香楼送来赔罪的，却见是召歌亲自送来，又无明确表示，只好安排她们与张影儿住在了同一间院子。

　　蔡嬷嬷打量了一番云子乔，甚为满意，心道这异香楼可真能藏，如此绝色还不巴巴的送来，这五洲难道还有比神武更好的去处吗？

　　张影儿一见到云子乔气的满脸通红，只以为自己被赶出来的事传回了北漠，楼主这是送人来打她的脸呢，当下招呼也不打，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这，张姑娘是疯了吗？”小花向来不待见张影儿，瞧着她那个态度更是白眼翻上了天，“谁要理她啊！”

　　云子乔一路劳累，懒得在去说小花出言不逊了，“先回房吧。”

　　小树恭敬的跟在后面，一句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