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绿》cersie

10、第十章

　　[神武]

　　蛮玺把一叠女子的画像送进了黎墨的书房。
　　“这都是今年舞姬，请殿下挑选。”

　　黎墨冷哼一声:“我不需要。”

　　蛮玺觉得有些头大，可他从不违抗黎之清的命令，只好继续劝说:“王上已经吩咐了，还请殿下过目，今年异香楼挑的比较少，新来的梦庭苑多些。”

　　“我说了，不需要。”黎墨挑起眉冷冷的斜看向蛮玺。

　　蛮玺坚持，“还请殿下过目。”

　　黎墨眼中戾气一闪而过，抬手扬了那一叠画像，雪白的画纸瞬间散落在桌角和地面上，那一幅幅美人图显得可怜又苍白。

　　蛮玺不敢说话，可又不敢退下，只好静静的站在一旁。

　　黎墨心中有些烦躁。

　　这种时候挑什么女人？

　　蛮玺咽了咽口水:“大殿下和三殿下那里都送了一份过去的…”

　　黎墨冷哼一声，当然知道若是今日不挑，这蛮玺便不会离去。

　　到底还是随手捡了两张起来。
　　谁知这其中一张竟然是张影儿的。
　　她的这张画像原本是送去周南黎氏的，听说今年神武也要挑人，于是又全部被送到了神武来，供几位殿下先行挑选。

　　那是一张美人喂鱼图。

　　张影儿倚在廊下，纤纤素手高抬，池中的锦鲤翻腾出阵阵水花。

　　虽是一张侧脸。
　　却美得惊为天人。

　　张影儿很得意这张画像，她偷偷塞了银子给画师，改了几次，最后的成品乍看上去竟与云子乔有六分相似。

　　张影儿？

　　黎墨捏着画像的指尖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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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她吧。”黎墨看似随手一般的把画像扔回了桌上，神色疏懒，毫无耐心。

　　蛮玺见墨殿下终于挑了，悄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应了一声，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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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香楼内。

　　“你说什么！”凤姬惊的摔了茶杯，“神武挑了张影儿？”

　　“是的，来人说让张姑娘三日内出发便赶往神武。”

　　凤姬沉下脸，“去叫蓝嬷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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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嬷嬷带着小花小树收到了消息赶回了北漠，两个小丫头看见云子乔又哭又笑的，好一阵热闹。
　　小树第一次进楼还是有些缩手缩脚，那股小心的劲儿，和云子乔她们刚来时一模一样。
　　楼里的姑娘都是一人一个丫头的伺候，到了云子乔这儿，出门一趟还带了个丫头回来，旁人也不敢说什么，也是，楼主都没说不妥，他们也不敢多说，毕竟这楼里的姑娘能有几个人可以出远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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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姬面色凝重，连带着坐在下方的蓝嬷嬷也是一脸严肃，几个伺候丫头不敢多待，忙退了出来。
　　“那位主子不会是神武的吧…”凤姬面纱之下唯露出一双美目，此刻眼神有些严肃。

　　“……”蓝嬷嬷也不敢确定，有些嘴软，“可为何会独独要了张姑娘呢…”

　　凤姬沉默。

　　蓝嬷嬷:“会不会是巧合？今年的人选里的确是张姑娘头一份，那周南来的人不也挑中了张姑娘吗？”

　　“如今，也只好这么想了，可我就怕，万一…”

　　蓝嬷嬷摇摇头，“没法子，不论如何，张姑娘都去定了神武。”

　　凤姬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真怕异香楼的地位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去通知张影儿，叫她赶紧准备，恐怕你还是要亲自送她过去，路上好好交代。”

　　“老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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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影儿要去神武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楼里，

　　翠喜苑来的道喜之人络绎不绝，更有姑娘包了不少珠钗玉环的塞进张影儿的手里，就盼着她有朝一日能登上枝头变凤凰，不忘了拉一把楼里的姐妹。

　　云子乔也去了。

　　这照理都该去恭贺一声的。
　　能被挑中，对姑娘们来说本就是喜事一桩，更别说去的还是神武了，异香楼好几年都没有能进神武黎氏的姑娘了，如今张影儿的地位早已不一般。

　　“多谢云姑娘了。”
　　张影儿扬着下吧，那神态，真是要多高傲有多高傲，看着云子乔一脸的不屑假笑。

　　“恭喜张姑娘。”云子乔递上一支小小的玉簪。

　　自手帕事件后，云子乔一直与她保持距离，这次送的东西也不敢选太好的，只求与大家一致便可。

　　张影儿手里捏着那玉簪转了个圈，随手丢进了一堆礼物中间，细着嗓子道:“这样的成色，在神武怕是上不了台面的，不过既是云姑娘一番心意…嘻嘻，还是多谢妹妹。”

　　云子乔不在意这些，淡然一笑，送了簪子之后就离去了。

　　从此张姑娘与她再也不会见面了。

　　小花心中有气，认定张姑娘坏了心思，竟给自家姑娘下毒，这哪是一个女子能做出的事情？所以云子乔去送礼的时候她都没进门，气呼呼的立在了门口，只有小树一个人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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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嬷嬷一行紧赶慢赶的到了神武。
　　张影儿与丫头宿在了神武宫殿外的小筑里，与她们一起的还有梦庭苑的两位美人。

　　三人皆赶路而来，面色憔悴那是肯定的，其中一位美人甚至还病了几日。

　　小筑里服侍的人不少，都是些年纪轻的，几日后才从长街上来了一位管事的蔡嬷嬷。
　　蔡嬷嬷长着张大圆脸，眼角嘴角都下垂的很厉害，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特别严肃。她进门就环顾了一下几位美人，清了清嗓子，道:“各位美人在这歇几日，下月会安排你们进宫，到时还要接受训练，老奴要提醒各位美人一句，在王宫里，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舞姬，也是奴婢，你们都是几位殿下挑选出来的，他日入了几位殿下的宫殿，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得罪了主子，可是要送命的。”

　　几人皆称是。

　　张影儿却不屑。

　　她的确是以舞姬身份来的，但是日后要做人上人的，这样的老奴才以后给她提鞋都不配，现在来这儿耍威风，以后犯到了她的手里，必然让她好看。

　　蔡嬷嬷走后，众人才松快下来，那两位美人出自一处，自然不与张影儿交好，自顾自的凑在远处说起话来，张影儿也懒得理她们，吩咐了丫头去泡茶。

　　这丫头是后来配的，小锦已死，新来的年纪要大些，名唤小丽，反正就是个丫头，张影儿也不在意，以后伺候她的丫头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小丽进楼不久，性子还不太稳，傍晚替张影儿一边沐浴还一边小声的感慨，“奴婢听闻神武的主子个个英俊不凡，日后张姑娘有福气啦。”
　　这话虽然说的有点逾越了，可张影儿听起来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这王室之中顶好的便是神武，可不就是自己的福气嘛…

　　可等真正入了宫，张影儿才傻了眼。
　　神武宫殿里有一条长街，长街上住着的，全是积年累月送进宫来的美人，个个水灵鲜嫩，年纪稍大的，若是还有些用处，就会被挪进最深处的小宅，剩下年轻貌美的都安排在稍近一些的地方。

　　这些美人风格各异，甚至还有几名外族少女，那碧悠悠的眸子看的张影儿心尖发颤。

　　她自持美貌，却不想入了神武，这点子的模样根本是不够瞧的，第一次，她有些慌了。

　　长街上管事的嬷嬷们个个都凶，相较于蓝嬷嬷那点小惩罚真的不算什么，张影儿这才住下三日，就已经亲眼瞧见两位美人被拖走了，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仿佛间才明白，舞姬，不过就是主子的玩意儿这句话。

　　原本张影儿瞧着异香楼已是富丽非常了，进了这神武宫殿才知道什么叫奢侈至极。
　　可那些描着金漆银漆的宫殿，她们，是进不去的。

　　每日要练整整六个时辰的舞，不让休息不说，蔡嬷嬷还会提着竹条在旁监视，凡是稍有松懈这，立刻就会被抽打在小腿之上。
　　那竹条被打磨的光滑细致，又窄又短，可抽在人身上疼的立刻眼泪就要掉下来，当然，哭，也是万万不能的。

　　张影儿并那同来的两位美人是蔡嬷嬷重点查看的对象。

　　因她三人是最后被三位殿下选进来的，不比从前大选时已经经过培训的美人，就连三人的衣衫也未曾做好，所以，蔡嬷嬷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教导三人。
　　张影儿原本学的就是王室的规矩，来之前蓝嬷嬷又教导了不少，可蔡嬷嬷就是不满意，甚至还阴阳怪气的嘲讽起她来。
　　“这异香楼选出来的姑娘可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梦庭苑的两位姑娘暗喜，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笑容。

　　张影儿不敢回嘴，只好更加用心，暗地里常常诅咒着蔡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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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舞练的差不多了，自然是要好好的献给主子看的，三位美人领舞，分别各自配了十二名舞姬，两名备用，张影儿日日与这十四人排练，早就倦了。

　　那舞对她来说不算难。

　　但是跳来跳去蔡嬷嬷都不满意。
　　迟迟不让她去献舞。

　　另外两名美人，只有三殿下黎盈看了舞，留下了那名叫欣九的舞姬，收入了自己宫殿的舞坊内，成了三殿下私人所有。
　　长街上的美人们都很羡慕，不论如何，能被收进各殿，在不用过这长街上等君王的日子了。

　　张影儿也着急。
　　这入宫久了，她听闻二殿下黎墨英俊不凡，是这神武最好看的男子，不少美人听说她是二殿下选进来的，那目光里，比看见欣九搬走还要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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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二哥这儿未免无趣了些，王上不是已经说了？暂且放下玉澜苍阁之事，让你好好休息休息。”黎盈转着手里的折扇，翘着脚倚在高凳之上。

　　黎墨瞟了他一眼，缓缓道:“你向来清闲。”

　　黎盈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答:“我可没有大哥二哥那样的抱负，原是做个富贵闲人罢了，如今这五洲四海和睦，哪就有那么许多的事呢。”

　　“我记得你与晚山那位小殿下极好。”黎墨斜眼望去，手里接过小厮递来的茶杯，磕了几下圆盖，抿了一口茶。

　　黎盈皱眉，“小殿下？哦，二哥是说黎景？怎么了？”

　　“他便是如你一般的清闲，可我听说，前些日子被人下毒，险些丧命，而那凶手就是自己的亲哥哥。”黎墨说的宛转悠扬，又隐隐的透着寒气，听的黎盈一阵发寒。

　　“二哥何必吓我！”

　　黎墨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道:“我是告诉你，身在此位，即使你不争，别人也不会觉得你真的不争。”

　　黎盈怪叫一声，“难不成二哥还会害我？”

　　黎墨一声冷笑，“你我一母同胞，可别忘了，神武的殿下也不止你我。”

　　“大哥不会的。”黎盈缩了缩脖子。

　　黎墨看了看黎盈的表情，又有些不忍，当下挥了挥手，“回你自己那儿去吧，不是新得了舞姬，来我这儿胡闹什么…”

　　黎盈也不当真，立时便把刚才说的话抛诸脑后，笑眯眯的说:“我就是来看看二哥选的舞姬的，若是好，咱们换一个，反正你也不喜欢这些。”

　　黎墨这才想起来，那位“张影儿”来了许久，还未得空见一见，他倒是想好好问问，怎么变成异香楼的舞姬了？难不成因为美貌被人抓了去？

　　“去，叫来罢。”

　　黎墨唤了人，自己也变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坐上，难得的放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