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绿》cersie

9、第九章

　　[安西]

　　蓝嬷嬷小花小树找不到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回北漠去，若是被楼主知道她们弄丢了自己，怕是罚的不轻，可那位公子要是一直不放人，大哥哥的性命也许会有危险，那么自己呢？

　　云子乔越想越是坐立不安。

　　门口的人没有命令是不会和她说话的。
　　这里伺候的侍女每天都不重样的被送进来，那么多张脸云子乔根本记不住谁是谁。
　　她也知着急无用，可就担心这几日大哥哥丢了性命，他说家中还有妻儿，这可该怎么办啊..
　　各种纷杂的担忧扑面而来，扰的她在这间华丽的大屋内几乎没怎么睡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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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等了几日，云子乔肩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不过她不在意，以后若是回了异香楼也不用被送进王室，有点伤疤应该没关系。

　　黎墨是迎着夕阳穿着一身云纹刺绣的长袍推门而入的，他一进来，云子乔就站了起来。
　　他整个人都站在阳光里，周身仿佛被渡上了一层金边，显得华丽又高贵，这人的脸，不管何时都是如此惊艳而冷漠。

　　“怎么？听说你已经把话问清楚了？”
　　黎墨的声音悠远而绵长，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扬起一阵回音。

　　“见过殿下。”云子乔深深一欠。

　　他扬了扬手，免了云子乔的请安，踏入门槛随意的坐了下来，直入主题：“云家，现在在何处？”

　　云子乔侧身而立，声音也小了许多，“小女那哥哥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确早已离家，甚至连北靳变做荒城也不知晓。”

　　“是吗？”黎墨手中转着扳指，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也罢，既然张姑娘没有这个本事问出什么的话，我带他回去再审也可。”

　　“殿下！”云子乔一着急，连忙跪了下来，“求殿下饶命，哥哥家中还有妻儿，他与云家早没了干系，即使您带他回去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黎墨淡淡一笑，“那便把妻儿一并带走，也算是一家齐全。”
　　他的声音婉转动听，可在云子乔听来，就如同地狱来的使者一般带着杀意，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位不知道哪里来的殿下手段狠辣，大哥哥被带走怕是活不成了，自己偏偏口无遮拦，这下可害了一家人。

　　当下她扑通跪倒，止不住的磕头，眼眶都跟着红了一圈。

　　黎墨看着跪在地上之人默默的皱起了眉，语气变得有几分生硬，“我还没让你跪，怎么又磕上头了？”

　　云子乔无奈。
　　自己人微言轻，大概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可若非如此，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哥去送死吗。

　　这时有名身着长衫的大人站在门口轻叩了几下门，恭敬的行了一礼，低声说到:“主子，时候不早了。”

　　“知道了。”黎墨看了一眼跪着的云子乔沉默片刻，这才起身，拂袖而去。

　　那大人见黎墨已经离开，走进了房间，对云子乔说:“马上会有人送小姐出宫。”

　　可以走了？
　　她没想到如此简单，脱口便问:“那我哥哥呢？”

　　大人正是黎之清派来的心腹，名唤蛮玺。
　　黎之清见黎墨久不归去，派了蛮玺前来，这下黎墨也不能继续留在安西了，临走前吩咐了人把云子乔送出安西宫殿。

　　蛮玺见是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心里也一阵嘀咕。
　　墨殿下向来不近女色，殿中的两名侍妾是从小陪着长大的，殿下尚且对她们不闻不问，更别说在这乡野地方遇见的丫头了。

　　没办法，神武来的人一向自持过高，对待旁人都是看低三分的。

　　可即便如此，蛮玺还是吃了一惊。
　　早有预感是位美人，却不想竟是如此绝色，看来在安西牵绊住殿下的恐怕不仅仅是玉澜苍阁的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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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子乔被送回了原本的客栈，稍一打听才知道蓝嬷嬷她们早已离去。

　　这下她倒是不知该如何去留了。

　　大哥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被那人带走..送她出宫的黑衣个个严肃，多一个字也是不肯说的，几乎是押着把她送了回来，才见她一进客栈，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哥哥的消息根本无从得知。

　　去哪？
　　这是她的第一个问题。

　　北靳是回不去了。

　　那位权势滔天也没找到自己的父母所在，更别说一个弱女子了，回北漠去？可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身，这么回去又有些可惜了。

　　云子乔独自思考了半日。
　　权衡利弊之下，脑子里回想起了凤姬曾对她说过的话。
　　“这天涯海角，你也是逃不掉的，异香楼若是想找个人，也不难。”

　　她长吁一口气。
　　也罢。
　　回了异香楼，也许凭着楼主的手段，还能打听出点什么。
　　于是，云子乔做了决定：回北漠去。
　　她的身上还有一些盘缠，雇辆车，回异香楼是不成问题的。

　　云子乔为了避免麻烦，特意换了身男装才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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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雇来的马车行的很快，不久便离开了安西城，一路朝北方而去。

　　“小公子这是去寻亲啊？”
　　车夫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脸憨厚模样，看起来很可靠，驾车的技术也不错，基本上没什么颠簸感。

　　云子乔闲来无事也会与他攀扯几句，“是啊，我有亲人在北漠。”她粗着嗓子回答了一声。

　　一路行的皆为大路，来往的马车也不算少，因此云子乔也没那么紧张。

　　“哎哟。”车夫大叫一声，忽然拉停了马车，他收起马鞭，满脸堆笑的跳下车子，“对不住对不住，这路实在是太窄了。”

　　云子乔掀开帘子的一角，才发现自己的马车与对面而来的马车发生了刮蹭，那辆车上的扶手雕花被撞掉了好大一块。

　　“长没长眼睛啊！那边那么宽，你不往里靠靠？”
　　对方驾车之人显然不是善茬。

　　云子乔心道不好，连忙也下了车，“对不住对不住，我们着急赶路，实在是没注意，您看，要不赔些银子给你们吧。”

　　对方驾车之人是个少年郎，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可脾气却大的很，一听云子乔要赔钱，当下脸一皱，“呸，恶心谁呢！看我们这车像差钱的吗？”

　　云子乔抬眼望去，那辆马车又大又高，全身刷着乌紫色的漆水，还用金笔描了边，四角平顶上还挂了长长的配饰，就连窗框上都雕了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十分讲究，刚才撞到的就是车夫座位上扶手，此刻已经断了一小节，晃晃悠悠的挂在马车上，很是煞风景。

　　云子乔心里更是觉得歉疚。
　　要是自己这么漂亮的马车被人给撞了，恐怕也会生气。

　　“哎，你这人，我们东家都说了赔你们钱了，为何还如此不依不饶的，小小年纪嘴里这么不干净。”

　　云子乔的车夫人高马大，说起话来粗声粗气的，那个少年郎以为要吵架，撸起袖子就跳上了马车，站的比云子乔和车夫都高了不少，大声骂道:“好啊，怎么？是要打一架不成。”

　　“别别别，小公子您别动气，都是我们的不好，您看，我们这儿的确着急赶路，要不您说个办法，现如今已经撞成这样了，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您说是不是。”

　　少年见云子乔长得好看，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的，于是瞪了一眼那个车夫，转身敲了几下马车的门，“公子…您看。”

　　从里面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拉开了门，随后探了一眼，随意看了看被撞的地方，才轻声道:“赶路要紧。”

　　云子乔微微一愣。

　　里面那人正欲重新坐回马车，眼角的余光扫过云子乔的脸，也愣住了。

　　这张脸。
　　为何如此眼熟？

　　那人停下本要关门的手，反而把门推开了些，少年见状，知道自家公子这是要下车，连忙伸手去扶，嘴里还碎碎念着，“此等小事怎好劳烦公子下车啊。”

　　下车之人是位翩翩公子。
　　一身乌紫长衫，手持一柄玉扇，腰间配了剑，那剑鞘上嵌着几颗乌黑的珠子，也看不出什么材质，整个剑都散发着一股灵气。

　　好剑啊。

　　凤姬乃习武之人，五年来也想过要教给云子乔武功，可她到底过了年纪，资质也一般，学了个半吊子，倒是学会了几分看兵器的眼光。

　　那位公子看起来十分温和，与他手下的气质不符。

　　云子乔的车夫见了那位公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实在是没见过如此宁静温和的人，他脸上带着一抹笑，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好看极了。

　　云子乔现在一看见俊俏的公子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那位殿下。

　　那样动人心魄的美丽，真是整个五洲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吧，只可惜眉目太过凌厉了，杀气太重了。

　　嗯，有些吓人。

　　这便是云子乔对黎墨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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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到你们了吧？我这小厮有些脾气不好。”马车上下来的公子噙着笑，温和的对云子乔和车夫说到。
　　他回头看了两眼被撞断的地方，回头说:“无妨，一点小事，小公子无需赔钱。”

　　“可是，公子。”少年有些不甘心。
　　这好端端的，可是新做的马车呢。

　　“小瑞，退下。”那位公子挥了两下手，叫小瑞的少年只好退到一旁不说话了。

　　车夫搓了搓手，很高兴，“还是公子明理啊。”

　　那位公子扬了扬嘴角，露出一张好看的笑脸，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在下姓白，单名一个御字，未曾请叫小公子姓名。”

　　云子乔一拱手，“不敢，在下姓张，名霖。”
　　她胡诌了个姓，用了小哥哥的名。

　　白御轻笑一声，这位姑娘倒是有趣，女扮男装，只身一人，方才他仔细瞧了瞧，虽然脸熟，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不知张公子要去何处？”

　　云子乔:“在下去北漠寻亲。”

　　白御看仔细后也不愿多做停留，随意寒暄几句，便互相道了别，云子乔不好意思，硬是塞了些钱赔给他，几翻推脱下，见他收了才又回到了马车上。

　　车夫这会驾车更加小心翼翼了，最后多行了半日，才进了北漠。

　　云子乔没敢让车停在异香楼下，在远处付了银子，步行回了楼。

　　门口守着的几个丫头看见云子乔大惊，“云姑娘怎的自己回来了？蓝嬷嬷呢？”

　　“什么？蓝嬷嬷没有回来？”

　　“是啊！蓝嬷嬷找了人回来说是姑娘丢了，楼主派了好些人去寻姑娘呢。”

　　云子乔沉吟半晌，低声道: “先带我去见楼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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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姬一见云子乔也是吃了一惊。
　　说实话，本以为找回来要费些功夫，根本没想到她竟自己回来了..

　　云子乔也不敢隐瞒，把过程说了一遍，她的确是不知道黎墨的身份，可进了安西宫殿是事实，她也不知道蓝嬷嬷查到了什么，总之都照实说了。

　　凤姬皱眉，唤了两个人丫头进来，“派人去通知嬷嬷，就说云姑娘回楼了。”
　　“所以，你是说..那位殿下未曾为难过你，直接放你回来了？”

　　云子乔点头。

　　“他是哪位殿下？”
　　凤姬问。

　　“不知，不过应该是黎氏之人…楼主，我大哥哥不知道是不是还关在安西，还求楼主派人查一查。”

　　蓝嬷嬷派回来的人已经跟她禀报过了，在洛水遇到了黎氏的人，后她又去了安西找晶娘问了问情况，这安西王做寿，到处都来了贺寿之人，凤姬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是哪位主子。
　　这几年，异香楼的地位大不如前，甚至已经出现了可以与她分庭抗争的梦庭苑，在各个宫殿中留下的眼线也不知不觉的越来越少…

　　凤姬抿了抿嘴，又问：“他知你叫张影儿？”

　　云子乔点头。

　　这可糟了，那张影儿已被黎氏派来的人看中，下个月要被送去周南了，万一那位是周南的主子，顺藤摸瓜的查下来，发现是异香楼撒了谎，可就麻烦了。
　　而且云家竟被王室盯上？这本来就够匪夷所思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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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墨回到了神武。
　　他确实没有把云子祺带回来，无用之人，带回来也无用，安西那边应该已经放他回家了。

　　黎之清眼皮都没抬一下，神色冷淡如常。

　　黎墨心中不快，却也无法分辩，的确，玉澜苍阁的妖人太狡猾了。

　　“听说墨儿抓了一位姑娘？”黎之清倚在高台，淡淡的问。

　　蛮玺向来忠心，即使是私下有些偏帮黎墨，可对王上禀报的时候也丝毫不会隐瞒。

　　黎墨勾了勾嘴角，随口道：“是，不过抓错了人。”

　　黎之清看了他一眼，“倒是奇了，墨儿向来宁可错杀，从不愿意放人的…”

　　“父王何意，孩儿不知。”

　　黎之清轻笑一声，幽幽道：“看来墨殿下是长大了..儿女情长成不了大事这样的道理就不用本王告诉你了罢。”

　　黎墨不语。

　　自小便是如此，父王对他们几个都是一副清冷疏远模样，小时候他们几个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论如何都讨不得父王的半分喜爱，后来长大了一点，虽然黎之清还是那个态度，他们几个人也不愿意去深究了。

　　“你且去罢，让人今年再给你选几名姬妾。”

　　黎墨皱了皱眉，可又懒得去解释什么，只好抿着嘴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