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父他不解风情》雾苏台

22、三年初醒1

　　“来来来！今天敛光楼酒水全免喽！位置有限，先到先得！”
　　江南的某条繁华大街上，鞭炮声不绝于耳，吆喝声此起彼伏。
　　“呦！少堂主！”
　　站在敛光楼门口的下人，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一身灰色衣袍，面上皱纹时深时浅，见到欧阳骋的马车便笑着迎上去。
　　欧阳骋颤颤微微的掀开车帘一角，“乌叔，那个，那个玄音宗的人还没来吧？”
　　乌叔想了想，“玄音宗？哦，来了，玄音宗的许长老早到了。”
　　“嘶~”欧阳骋放下帘子，“走走走，从侧门进去！”
　　“诶？少堂主，哪有走侧门的？”乌叔疑惑道。
　　“侧门？”

　　许慎从里面走了出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眼神冷冽，随即快步上前，一手硬生生的将马车摁住，一手掀开车帘，“下来。”
　　“我我我，我不下来...”欧阳骋往后缩，有些结巴，“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是敛光楼，你最好收敛一...啊——！你干什么！”
　　许慎不想跟他废话，直接上马车一手抓住欧阳骋的后领拖下了车。
　　欧阳骋脸涨得通红，挣脱许慎的手，对自家下人摆摆手道，“走吧走吧！”
　　“躲着我？”许慎面无表情的问。
　　“谁躲你了？！”欧阳骋反驳道，看着许慎这幅表情就来气，“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清楚！”说完便转身想走。
　　许慎手一伸，就又抓住欧阳骋的后领，“走什么？”
　　“你做什么？！有完没完了？！”欧阳骋想把许慎的手掰下来，奈何两人力气上有些差距，有些徒劳。
　　许慎放开欧阳骋，冷笑道，“哦？我有完没完？那是谁这三年费尽心思的躲着？”
　　提到三年前，欧阳骋脸更红了，还夹杂着一丝愤怒。
　　他咬牙切齿道，“许慎，你别这样。”
　　许慎同样咬牙，“我如何了？”
　　“你......”

　　“欧阳。”
　　敛光楼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见到欧阳骋，唤了一声。
　　那人一身月白色衣衫，长发如墨，玉带飞扬，腰间挂着一块透明状的石头，下面垂着流苏，如果近看就能发现，透明状的石头中间，是一片小叶子。
　　来人走到两人面前，一旁的乌叔先开了口，“少爷，您回来了。”
　　“嗯。”男子点头示意，对许慎抱拳作揖道，“许长老。”
　　“段楼主。”许慎回礼，眼睛却不离开欧阳骋。
　　欧阳骋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上前勾住男子的脖子，嬉笑道，“寻舟，你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去成家要去许久嘞！”
　　段寻舟不动声色的避开欧阳骋的手，“只是小事。今日敛光楼建成三年。有事不如宴席结束后再说？”后一句话是对许慎说的。
　　许慎思索，最终点头道，“好。”说完便走，只不过最后，还是瞥了欧阳骋一眼。

　　欧阳骋随着段寻舟进了后院，“天哪！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你来了，寻舟，你真是我的福星！”
　　段寻舟没有答话，而是把手里的木牌放在书房以后，才走了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欧阳骋坐在院子里问。
　　“我该说什么？”段寻舟反问道。
　　“切，真没劲。我还以为，打从你三年前离开普渡寺之后，这沉闷的脾气能变得开朗起来，谁曾想还是这副样子。”欧阳骋撇撇嘴道。
　　段寻舟站在门口许多，摸了摸腰间的石头，喃喃道，“其实变了的。”
　　“什么？”欧阳骋抬眼，他好像听见段寻舟说了话，却又好像没听见。
　　“没什么。”段寻舟走上前来道，“去前厅。”
　　“哦...其实我觉得，待在后院也挺好的。”欧阳骋眼睛不知道往哪放，随处乱飘。
　　段寻舟静默片刻，最终由着他去。
　　刚想走，就见一个黑影越过高墙落在他面前。
　　黑影站定，才发现其实是一个清秀的小少年，约莫十七八岁。
　　“阿玄？”段寻舟皱眉，“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那个叫阿玄的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段寻舟，“少爷，有消息了。”
　　段寻舟急忙夺过纸来细细读，一旁的欧阳骋好奇，也凑近道，“什么消息啊......”
　　看了一半他就看不下去了。

　　“不是，我说，段寻舟，你还不死心呢？三年了，都死了三年了。”欧阳骋敛色道，“你别告诉我你还是不肯相信他死了？”
　　阿玄在一旁慢慢解释道，“那个人说宣北侯下葬那天，他在旁边本来想道别，可是没说几句就被人打晕了，之后他觉得那墓好像被人动过，可是又好像不是。刚埋的人的土，都是新土，他看不出什么。”
　　“所以？”段寻舟收起纸，眼里带着希望。
　　“那天晚上，紫煞阁里有一队人偷偷出去过。”阿玄如实道。
　　“段寻舟！”欧阳骋简直不明白了，“沈兄已经死了三年了！”
　　“他没死。”这回，段寻舟回了他一眼，噎的欧阳骋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三天后，出发去紫煞阁。”段寻舟吩咐道，“先把拜帖寄过去。”
　　“是。”阿玄点头。
　　目送着段寻舟离开，欧阳骋摇了摇头，“阿玄，你真的觉得你家少爷正常？”
　　“少爷做事，自有少爷的道理。”阿玄说完，脱开欧阳骋的手，一晃神，人就不见了。
　　“嘿...我说这一个个的......”欧阳骋摇摇头，走到门边，看着大堂里的段寻舟。
　　他站在厅中，端一盏茶，客气又疏离的说了几句话之后，与众人一干而尽。
　　三年前，那个还是梵修的段寻舟，从普渡寺里开始后，借着他找到了乌叔，又找到了一些当年段家残存下来的人，养精蓄锐，才有了今天的敛光楼。
　　可是，只有欧阳成知道，那段时间，他一言不发，弄得他一度以为他哑巴了，直到后面，他开始重新查沈若的事。
　　他明白了，他始终都不放弃沈若，始终都不相信他死了。
　　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注）

　　“小若乖，不哭，下次就不会摔了。”
　　“小若好厉害，都学会这么多字啦！”
　　“小若，你要是再调皮，娘亲就不理你了。”
　　“小若，你要好好的，娘亲永远在你身边。”
　　“则明，为人者，当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
　　“你怎么天天弄这些乱七八糟的？！给我过来！”
　　“爹希望你，永远离开这，这里不适合你。”
　　“娘，爹......”
　　寒玉床上，躺了三年的男人嘴唇动了动，眉头紧锁。
　　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好像在深渊之中，寒冷刺骨，身上有好像有千斤重，无法挪动。
　　眼前有一道温暖的光，他想伸手去抓，却总是抓不住，于是他拼了命的往上走，往上走，终于，他抓住了。
　　那光太刺眼了，一瞬间，昏暗的天地恢复白昼。

　　“啊！你醒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惊呼出来。
　　沈若试探的睁开眼睛，石室昏暗，没有不适感。
　　他在哪？这是哪里？
　　突然，头顶上方探出一颗脑袋，“你醒啦！沈公子？”
　　“你......”沈若想要动，却动弹不得。
　　“哦，你是想起来是吧！我扶你起来！”女子说完，便把他扶了起来，同时用以昂的柜子里找出一颗丹药来，倒水喂他服下。
　　“这是百草丸，有助于你快速恢复。”女子坐在一边解释道，说完又问道，“对了，你还记得我吗？”
　　“你......”沈若喝了水，声音不再那么沙哑，“你是...”
　　他用力在脑海中搜寻记忆，就像许久未开封的盒子，一朝见光，所有的事情喷涌而出，搞得他有些头疼。
　　终于，他想起这一张只见过一面的脸。
　　“你是紫木槿？”沈若问道。
　　紫木槿抿嘴笑道，“我还以为你一醒过来就会忘记我们呢，沈公子！”
　　沈若有些不适应，“你叫，叫我什么？”
　　“我不想叫你侯爷，太生疏了，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叫公子不可以吗？”紫木槿撑着脑袋，忽然摇头道，“三年了，真不容易，搞得我们还一度以为你醒不过来。于大哥一直在自责，当初为什么要给你假死药。”
　　沈若活动了一下身体，还是有些僵硬，在听到三年的时候，愣了一下，“三年？都三年了......”
　　“是啊，三年了。”紫木槿拿走他的杯子，“好了，服下百草丸，约莫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你好好休息，我去告诉于大哥。”
　　“......多谢。”沈若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胸膛前的那个伤口也没好，往外渗着一点血。

　　沈若皱眉，掀开衣服看了一眼，略一思索，他撑着身体往柜子里翻，翻到一瓶金疮药，不待迟疑，他便撒了上去，久违的痛楚袭来，让他更觉一丝真实。
　　这伤口，算是三年前吃了药以后留下的，如今才开始流血，想必是那假死药真的让他变成如同死人一般，才会使得受了伤却没有流血，到今天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伤口也连带着恢复正常了。
　　三年了。
　　不知不觉就三年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爹死了，娘死了，表弟变了，还有，还有一个他一直记着的身影，沉稳，却也冰冷。
　　“侯爷？！”
　　石室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惊喜，夹杂着脚步声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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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唐代韦庄的《菩萨蛮》）
抱歉，忙忘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