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影卫》月海妖后

18、第 18 章

　　难得一个空气质量极佳的水晶天，走在路上的人比平时都要多上许多，早早放学的孩子背着书包，叽叽喳喳的对身旁的大人说着些什么，或是夸耀被老师表扬，或是忿忿今天哪个同学又欺负他了。
　　向辰看着街上孩子们的身影 ，眼神里却越发的绝望与悲伤。
　　此时，被他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响起，看了一眼号码，他忙紧张的左右看了一下，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之后，缩进了一栋大厦的墙根：“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可是笑意还没有在他的嘴角展开一秒钟，又很快僵在脸上，他咬了咬牙，吐出一句：“现在盯得很严，昨天想下手，差点被发现，我会尽快的……我儿子的……”
　　大概是对面挂断了电话，向辰怅然若失的缓缓放下手机，原本还很精神的一个人，顿时就好像老了十岁，腰背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佝偻了下来。
　　苏言静静的站在大楼的一个凹处，看着向辰彳亍向前，他的背影在周围的热闹中，分外刺眼。
　　第一人民医院的门诊大厅里永远人头攒动，在医院可以看到最深的深情，也可以看到最彻底的绝情。
　　向辰来到住院部，刚进病房，就听见里面兴奋的一声童音高喊：“爸爸爸爸~”
　　“乖宝，今天有没有听妈妈话？”
　　“我今天特别乖！连胡萝卜都吃了！”小男孩骄傲的挺起胸膛。
　　在病床边坐着的是向辰的妻子，她已经连续看护好多天了，风韵犹存的脸上已露出了疲态，如同挂上了一层薄霜。
　　向辰捏了捏她的手：“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向辰的妻子看着正兴奋摆弄着平板电脑的孩子，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又辛苦养大的至亲骨肉。
　　向辰的妻子悄悄拉着向辰到走廊：“你说的心脏，能排到队吗？”
　　“我尽力……器官移植，那是要配型的，要是正巧没有，那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向辰叹了口气。
　　向辰的妻子瞬时红了眼圈：“可是，医生说……说小宝等不了多久了……”
　　剩下的话哽咽在她的喉咙里。
　　向辰搂住妻子，一声长叹，听着病房里传出来动画片的声音，他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苏言看见一则新闻，摇头叹息：“今年又是毕业生就业最艰难的年份，多少人又找不到工作。”
　　“你又不怕。”岳华并不觉得苏言会在意这事，虽然他有过辉煌的历史，但是现在天天看着他闲得发慌，就觉得此人一定不怕被开除。
　　“万一公司业绩不好，就算不裁人，也得降薪呐。老的几种药都已经销量饱和，就指着开发新药了。”
　　苏言的话引发了其他几个研究员的讨论：“是啊，听说今年全球经济形势都不行，国外的一家大公司宣布针对阿兹海默症药物的开发失败，整个项目组三百多号人，都被一锅端了。”
　　“唉哟，我们这可得太太平平的，我还有三十年的房贷要还呢。”
　　“你家还是个闺女，不用给准备房子，我家是儿子，还给给他攒钱娶媳妇儿。”很快，聊天的内容就转向了儿女，或是骄傲，或是数落。
　　苏言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似乎在认真的听着同事们聊八卦，眼睛的余光却在关注着向辰。
　　向辰没有参与这个讨论，他的左手搭在键盘上，右手握着鼠标，眼睛睁着，但是他面前的电脑屏幕已经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而自动进入了屏保。
　　傍晚时，只听见岳华一声欢呼：“明天就可以出结果了，我有100%的把握，可以成功。”
　　一旁的年轻同事提醒她：“华华，你可别太得意了，FLAG立到飞起。”
　　岳华不屑一顾：“大家都是科研工作者，不要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是吗？可是我看到你的朋友圈里有发过说钥匙忘记带了，真的是水逆来了。”
　　岳华干笑两声：“我那只不过是表达一下‘少壮不努力，长大怪水逆’的态度。”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大多数同事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岳华还不肯走，她说她要亲眼见证奇迹。
　　身为主管的向辰没有走，这不奇怪。
　　奇怪的是一向按时打卡下班的苏言竟然也还坐在位置上，岳华很不解，问他怎么还不走。“我怕最后关头出现什么问题，到时候还要我这个顾问担责任。”苏言认真的玩着手机游戏，全身透着一股混加班费的气息。
　　岳华哼了一声，当初得知他曾经在西非的光荣事迹之后，她的少女心还小小的动过一次，天呐，一个活的英雄就在自己身边坐着，时常会向他问起在那片蛮荒世界里，他都做了些什么。
　　在那种纷乱的地方，每一天都过得十分艰辛，虽然苏言只是平静的叙述，但是岳华还是连连惊叹。
　　只不过，没过几天，这位英雄的行为怎么看还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办公室老油子，什么事都不干的那种。
　　在别人特别忙的时候，有这么一个闲人的存在，简直就是在心上扎刺。
　　岳华的少女心给苏言涂上的粉色光环说掉就掉，现在没有脱粉回踩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这个人一定就是想躺在功劳簿上吃一辈子的那种，仗着有功，就在公司里等着养老了，哼。
　　想到这里，她也懒得再搭理他，今天晚上是关键的时期，一点也不能松懈。
　　等到了凌晨，实验室里传出岳华欢喜的叫声：“耶，成功了。”
　　“啪啪啪。”身后传来鼓掌声，
　　岳华欣喜的转过脸，一看，笑容僵在脸上，是苏言，他一边鼓掌一边笑的像个登徒子。
　　“怎么是你。”岳华被他的笑容吓着了，本能的后退一步。
　　苏言感受到对方强烈的防御姿态，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收起，又恢复了原来面瘫的模样：“向主管去买宵夜了，叫你一会儿去茶水间吃。”
　　说完，转身离开实验室。
　　把手撑在洗手台上，苏言又做了一遍刚才令岳华备感惊讶的表情，明明今天新学习的《银魂》就是这么演的，看来下次不能选日剧。
　　就在苏言对失败的实践过程进行总结和反思的时候，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向辰，他看见苏言的时候愣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宵夜已经放在茶水间了，你也去吃点吧。”向辰随口说了一句。
　　苏言却没有动，他看着向辰的脸色：“你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向辰一惊，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苏言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你这么紧张？”
　　“我紧张什么？”
　　“你是不是……”苏言一字一顿，刻意将声线压低，还露出一丝冷笑。
　　向辰只觉得全身冰冷，手都僵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知道多少？
　　就在向辰一言不发，大脑迅速转动的时候，苏言的声音又变得轻快起来：
　　“……买了几只澳龙回来做宵夜，把刚发的工资都花光了？看你的样子好像下半个月没法活了一样。”苏言适时的扬了扬眉毛。
　　向辰听完后半句，才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
　　“我的工资不是你想的那么低，赶紧来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向辰匆匆丢下一句话，洗洗手就出去了。
　　直到出了洗手间的门，他才感觉到，后背全湿了。
　　唉，还是胆子太小，被一个小年轻吓一吓就成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走进茶水间，正大口吃着卤肉饭的岳华用力咽下嘴里的饭，迫不及待的把实验成功的好消息告诉他，这个姑娘对工作特别认真上心，她以前说过，在科研行业出头的女人不多，她一定要成为其中一个。
　　为此，她总是积极申请加入各种项目组，哪怕是成功率低的，哪怕是特别辛苦的。
　　看着岳华开心的样子，向辰心中浮起一点淡淡的内疚，如果现在盗了出去，那边在几小时之内就会将一切复制，并且申报。
　　到时候，所有的荣耀，都与这个姑娘没有一点关系。
　　看着岳华脸上掩不住的倦色，向辰对她说：“你先回去吧，明天可以不用来，其他的事情我帮你处理。”
　　“可是主管，你也没有休息啊，我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岳华随手抓起一张餐巾纸抹抹嘴，顺便掩住难忍的呵欠。
　　“女孩子要注意休息，那些化妆品面膜，那是骗人的。”向辰笑笑。
　　岳华这几天一直绷着劲，放松下来之后，也的确觉得困倦难当。
　　不再跟向辰客气。
　　期间苏言进来过，撸完几根串之后，就说回家了。
　　两人把茶水间收拾完出去，外面已经空荡荡，苏言挂着的外套不见了。
　　“哼，他要报加班费的话，别给他批。”岳华忿忿，什么事都没干，这货根本就是来蹭吃蹭喝蹭加班费的。
　　向辰不以为意，只是催她早点回家睡觉，还替她叫了出租车。
　　目送岳华离开之后，向辰又折返回办公室。
　　电脑上记录着整个项目从开始到最后的所有数据和操作。
　　只要拍几张照片，发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那个人说了，已经找到与小宝匹配的心脏，只要他这边的信息传出去，那边马上就会安排……
　　小宝……
　　向辰想起儿子软软的叫出第一声爸爸，参加比赛拿回来的奖状，还有小脸苍白，躺在病床上昏睡的模样。
　　他缓缓举起手机，平时轻轻巧巧的手机，此时却如同有千钧重。
　　轻轻的按下，
　　满是数据的照片被拍进手机里。
　　这只是第一张，
　　他又按下第二张，第三张……
　　“拍完了吗？”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吓得向辰手一软，手机“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苏言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快了，还有几页，抓紧时间。”
　　向辰一只手扶着桌子，慢慢的站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言。
　　在他手边10厘米的距离处，有一把美工刀，
　　不知道是谁拆完快递没有把刀片缩回去，
　　就这么搁着，
　　锋利的刀刃在灯下隐隐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