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的寂寞》莫阿也

5、爱是左右为难

　　其实,我很容易就分析出我那次被几个小混混戏弄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周一的早上，小美的妈妈突然腹痛，小美陪着妈妈去了医院。而陈娇娇恰巧看到小美的出租车从自己的身边经过，于是她亲手导演了一出戏，把我骗到酒吧里，她希望小混混们可以狠狠地教训我一顿，用一种龌龊的方式，为的就是抱那“一球之仇”。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是怎么勾搭上那些小混混的。但是，我真不敢相信一个高中生竟然会使出这样的方法。我只能用卑劣来形容她的行为。

　　那天，我晚自习才回到班级。我还是有些虚弱，缺乏力气。我走进班级的时候就听见陈娇娇的嗤笑声。她以为她得逞了。小美发短信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只是说例假来了，有点虚弱。我不想让她担心。

　　但是下了晚自习，我慌称着急上洗手间让小美先回了宿舍，然后我去找到了陈娇娇。

　　我的态度很诚恳，我想大概都有点卑微。我不得不暂时放下我的骄傲和自尊。因为我担心小美。我庆幸他们今天抓的是我，再庆幸队长及时出现救了我。但是我不敢想象如果他们抓了小美。那后果会是什么样，一定是不堪设想。于是，我放低了我的自尊。

　　“陈娇娇，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我的口气十分谦卑，我在心里一次次告诉自己：为了小美，为了小美，你要忍住，要忍住。

　　她那样得意的笑着，在她身边的几个或胖或丑的女生面前，她故意扬起了头，老老实实地摆出了她“大姐大”的范儿。

　　“怎么了？找我有事么？”

　　“我为上周五的事向你道歉，但是，那是我和你的事，和小美无关。我请你原谅。”我逼着自己向她低头。为了小美，我逼着自己这么做。

　　“那好吧，我原谅你一次，但是以后你离我远点。哈哈！”陈娇娇笑得非常无耻。她以为她胜利了。在几个或丑或胖的女生的簇拥下骄傲地，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我只是没办法。一边是友情，一边是自尊。我左右为难。当友情和自尊必须二选一的时候，我只能选择友情，放弃自尊。

　　让我左右为难的，还有一件。就算我再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还是摆在那儿了。那就是我真的爱上那个足球队长了，对，他叫楚君。要命的是，我发现小美也在爱他。

　　事实上，自从那个足球队长救了我一命后，我就开始有点魂不守舍的。是的，就是魂不守舍的。而且，我是那么渴望再一次与他相遇。哪怕是在操场上无意碰到，他能微笑着问一声：“下课了？”然后我拼命点头，说一声：“嗯，下课了。”当然了，这有点白痴。不下课我难道是去操场学习文言文么？

　　是啊，大概这就是爱吧。确实有点让人白痴的感觉。

　　小美是那么敏感，她一下子就看出来我的心事。她发短信问我：“小路，你有什么心事吧？家里又有什么情况了么？”

　　小美是那样一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她其实可以直接问我是不是父母又吵架了，她知道的，但是她没有。她挑选词汇只是为了让我不要太难堪了。

　　但是，我要怎么和她说呢？说我爱上了那个队长？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第一次开始这么注意我的手机，一遍遍地查阅我的短信箱。可是始终都没有。我在猜想他在做什么呢？他在哪个班级？他今天有没有去踢球啊？我满脑子都是这些，这些塞满了我的脑子。

　　下了课我就倚靠在班级的窗口，痴情地向操场的方向张望，希望能看到他，哪怕是他在操场上跑动的背影也好。我甚至责问自己为什么没有要他的手机号呢？至少要知道他在哪个班级才好。

　　可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越希望可以偶遇他越是不可救药地失望。

　　在我这样乱糟糟的心情下，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就是范一朵居然也转到了新惠高中。

　　她是幸福的孩子，她的继母对她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但是，我真不希望她转过来。她转过来，在新惠高中，小美的秘密就又多了一个知情者。这我不喜欢。范一朵有点笨笨的，太单纯，好多时候都像一个大喇叭一样。我担心她把小美的秘密像广播一样散播出去。

　　所以，遇到她的时候，小美非常热情，而我却只是笑笑。一朵是喜欢和我交朋友的，从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喜欢。她一再的接近我，却每每被我无情的拒绝。我身边有小美，别人都很难亲近我，这是一朵后来向我抱怨的。

　　“小路，小美！是你们？真的是你们么？”范一朵见到我们的时候也是抑制不住的开心！她丢掉自己的箱包，直奔我们跑过来。但是我并没有向她张开双臂，张开双臂的是小美。小美那么热情，她们两个在新惠高中的校园里拉着手，欢快地笑啊跳啊。我却只是笑了笑。

　　“你怎么也来新惠高中了？”我问。

　　“有什么办法，从前的老师和同学都恁熟的，可是我妈非让我转到这个高中来。”然后她故意学着她妈妈的语气，说“新惠高中是重点高中啊！升学率比三中高很多啊，而且，我的同学就在新惠高中当教导处主任呢！”

　　她学她妈妈说话的样子真的很有家长的味道。我和小美都笑了。

　　“在这里，还要住校，我真不喜欢。不过真好，遇到你们了！以后我们就可以组合成一个‘校园三剑客了’了，校园三剑客所向披靡！哦耶！”一朵身材有些发胖，做起“哦耶”那个动作来格外滑稽。

　　我们再一次大笑起来。

　　“我妈说要来送我。真是的，我都17岁了，总把我当小孩。要是让妈妈来送行，会被同学们笑掉大牙的，你们说是不是？”她的样子很认真。

　　我笑着点头。

　　“我去教导处了，在几楼？”

　　“三楼。”我说。

　　“那我去了，你们能帮我看一下行李不？太重了！”

　　我点头。

　　“我去帮她指路。”我跟了过去。其实不用我指。三楼，教导处的牌子是烫金的，很明显。但是我必须要嘱咐她几句。

　　走过拐角的地方，我停住了脚步。我说：“一朵，我是想告诉你。小美在这个新学校没有人知道她不会说话，到现在我们班的同学都还不知道。他们都以为小美是不爱说话而已。所以，你不要对任何人说，好吗？”

　　一朵“哦！哦”两声，说：“好的，我一定不说，放心！小美也是我的朋友，你也是。其实你真是个好人，但是，我真的想告诉你，但是……算了，还是不说了。”

　　她支吾了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就直接进了教导处。

　　当我折回来找小美的时候，我看到小美昏倒了。一朵的行李歪倒在小美旁边，小美侧卧在地上，旁边蹲着一个男生，一套白色的运动装。他一边推着小美的胳膊一边喊：“同学，你怎么了？喂！你怎么了？”

　　“你在干什么？”我大喊着跑过去，男生一转头，我才发现是足球队长，这些天我朝思暮想的人。他的头发在风中摆动，更衬托出他的英俊的脸。我真想问他为什么不给我发短信。这么多天了，他不来取他的T恤，也不找我要牛仔裤的钱，这些都是为什么。但是，现在小美要紧，我不能多想别的。

　　看到我，他也有一份吃惊。他慌忙解释：“是你？我没干什么啊？刚才看到她，和她打了一个招呼。没想到她就昏倒了。”

　　一定是他该死的白色运动装！小美对白色有那样的敏感，她看到白色会晕倒，这是我知道的她的又一个秘密。我没有告诉一朵，我猜想她是不知道的。

　　“你为什么穿白色，你知不知道，你穿白色真的很差劲！”我的怒火让他很惊讶！但是我没有告诉队长小美的秘密。

　　我扶起小美。她突然间变得这么重，我想把她的手搭到我的肩膀上，但是我没有成功。

　　“我来帮你吧。”他这样说。

　　只好让他来帮忙了。我在“黑色”的遭遇让我的月经期延长了大约一个星期。一个月我有半个月在流血，这让我怎么可能有力气。

　　他帮我背起小美送到学校的卫生室里。校医让交了2元钱的挂号费，队长就一下子拿出钱来递过去，然后他就离开了。我当时想叫住他，告诉他他的T恤我已经洗好了，我也要把买牛仔裤的钱还给他。但是他走的匆忙，小美也离不开我。

　　校医并没有多么高明，他问小美有没有什么病史。我说没有。我不想让别人都知道小美是不能说话的，小美是心理上对白色过分敏感的，我只是说她可能中暑了。校医希望我给小美的家长打电话，但是我没有。这样的情况我经历过，小美只要睡一觉就会好的。而且，最重要的，我想小美是不会希望我打电话给她妈妈，让她妈妈担心的。所以，我没打电话。我要把她背到宿舍里休息。

　　但是，我还是没有力气。我刚才跟着足球队长的快步已经累得冒虚汗了。没想到这时候队长又出现了。他竟然换了衣服，换成了海蓝色的校服。

　　因为我说他穿白色他竟然就换了衣服？这，真的让我，怎么说才好呢？感动，对，就是感动。因为我的一句话他就跑回去换了衣服。

　　楚君把小美背到宿舍。我看到小美贴在她的后背上，有那么几分亲切的样子。而且，我们急忙走在去女生宿舍的路上，陈娇娇从对面带着那几个或胖或丑的女生们鱼贯而行。看到我们的时候，她的眼里明显冒出火来。

　　其实，她已经安分了很久了。自从上次我向她道歉后，她已经安分了好多天了。我真担心她心中怒气再次燃烧起来，伤及到小美。

　　宿舍里，我给小美盖上了薄被，然后送楚君出来。

　　“谢谢你。”我对他说。我真的有点紧张，在我们独处的他我就是有点紧张，而且，我知道，我已经脸红了。后来我在我的博客里这样描述这个情节：我是多么喜欢你，在你前面，连一颗纽扣的位置也有最完美的角度；我看着你的眼睛，连额头的一缕发丝，也得意于它最完美的方向。

　　“没关系。都是同学么。”他开心地笑着。

　　“你等我一下，我把钱还给你，还有你的T恤。”我红着脸，声音明显有点小。

　　“钱？没关系，就是那么一点钱而已。”他说，他挠了一下头发，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大概是这些天我太想他了，真正见了面就有些恍惚起来，莫名地紧张，找不到任何的话题。

　　我忍着忍着，直到他要转身离开，我终于放弃了我的骄傲，因为这几天我太想他了，盼他的短信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的，那感觉太闹心了。所以，我红着脸问：“你怎么不给我发短信？”

　　我知道我的声音特别小，特别特别小。我从来没有对谁用过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嗔怪的语气。

　　他伸长了脖子，明显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然后他有点着急地说：“没别的事，我要走了啊 ，要上课了！再见！”

　　“再见。”我从牙缝里挤出那这两个字来。然后看着他离开的背景，那么挺拔和英俊。

　　我就是这样子和队长再次重逢，因为他害小美昏倒我们再次重逢。我以为他当时没听到我的嗔怪，但是他竟然在第二天晚自习的时候来看小美，再然后给我发了短信。

　　那个晚自习和平常一样，大家都忙着做永远都做不完的卷子，他当时伸头进我们的班级，用手势叫谁出去，我看了看周围，又指了指自己，他看着我微笑着点头。我猜想，他终于是想起来他的T恤还挂在我的衣柜里了。

　　不过，他竟然会知道我所在的班级，这不能不让我开心！

　　我于是站起来，有点恍惚地从我这侧走出去，我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我想我当时的笑容一定非常白痴。当我差10米就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我发现小美已经走在了我的面前。我想停下来，但是脚却不听使唤。

　　他终于微笑着对我说：“我可以单独和她谈谈吗？”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来看小美的，是来看小美的，不是来拿他的T恤或者来要牛仔裤的钱的。他竟然忘得这么彻底。

　　我失落地回了教室，眼睛盯在卷子上，却无论如何不知道题目是要求什么。

　　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好久好久小美才回来。我想问问你们都谈什么了？作为朋友，平时小美会主动都告诉我的。她接到第一封情书的时候她都给我看过。我还要去扁那个男生，她却拉着我不让我去。她把那封信装在一个盒子里，放在装有我和她的那些记录我们的成长的小本子的箱子里。她说，这是第一个喜欢我的男生，我会去和他说谢谢，然后婉言拒绝的。结果她真的做到了，后来，我们升高中的时候，那个男生还送了她离别礼物呢。

　　但是今天，我摸着手机等她告诉我，她却没有，她只是非常高兴地做起她的卷子来，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有个句子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现在就是这个句子的最佳代言人。很容易地，我能感受到小美喜欢楚君。女孩子的心事很容易猜得出来，从她微笑的嘴角，从她含笑的眉梢。

　　我认为楚君是有点过分的，他竟然在和小美“单独谈谈”之后给我发了短信：我来拿我的T恤，校门口见！

　　他以为他是谁？国家元首？接见一个再一个的女孩子？

　　但是，原谅我，我还是回了短信：好，马上到。

　　我知道我有点低贱，一边在心里唾弃他的行为一边傻瓜一样回短信说好。

　　好在是在晚自习上，我比较容易离开。因为晚自习是我们不被当成犯人的唯一时候，老师通常不会看得我们严严实实的。但是题山卷海也够我们折腾的，自由啊！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真正获得自由！

　　我给小美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我出去一下。然后我跑着回了宿舍拿了T恤，再然后我跑到校门口。远远地，我看见那个人。

　　他站在校门口，昏黄的灯光下他格外好看。他笑盈盈地走过来。看到我手中的袋子，他问：“我的T恤？”

　　“嗯，我洗干净了。谢谢你了。”我的样子一定充满了娇羞，没办法，女孩子爱上了男孩子是不是都会这样？

　　他接过去，拿出T恤在鼻子边闻了一下，说：“女孩子用的洗衣粉都这么清香。其实我一直没问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被那几个流氓抓住了？”

　　“他们骗我说抓了小美，我才过去的。多亏了你。”

　　“哦。你还真讲义气。看你就像个假小子。哪个女孩子的头发会像你这么短啊。对了，那天我用你的电话拨了快捷键，我以为会是你的家长，但是我看到了小美的名字。你的第一个快捷键是小美，她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了？”

　　“是的。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亏欠她的，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我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这些话，我很少对别人说。

　　“包括放弃你的爱情？”他问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包括他的人都那么莫名其妙。他明明是先救了我，然后是害小美昏倒，可是他竟然先找小美单独谈谈，然后才找我。

　　“也许吧，谁知道呢。对了，给你钱。我不知道你到底花了多少，200够么？”我把钱递给他。

　　“算了，我说过，我没从女孩子手里拿过钱。”他摆手。

　　我还是把钱塞到他的手里，我的手不经意地处碰了他的手背。我向月亮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虽然我喜欢他，我还没有疯狂到要故意去触碰他的手的程度。我只是不想欠别人的，一丝一毫都不要亏欠。这是我的性格。大概是从小接受父亲的教育比较多的原因吧。

　　“你拿着，我也没花过男生的钱。你……怎么这么久了才来找我？”其实我想跟一句“而且是先找的小美？”但是那句话被我咽下去了。

　　“恩，我怕你没有时间给我把衣服洗干净啊！”他笑的有点坏，却似乎在极力向我解释。

　　“哦。”我轻轻地回答。一时找不到别的词汇。爱情来临的时候总是让人性情大变。其实钟小路是个很强悍的冷酷的女生不是么？为什么在他面前我却如此温柔似水了呢？

　　他笑了一下，说：“哦什么啊？呵呵。我最近一直在训练，踢足球。我其实看到过你，不过你一直和艾美池在一起，眼睛里都是她，根本没看到我。”

　　听，这是不是一种嗔怪？一种只有相爱的人之间才有的嗔怪？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听了他这样的嗔怪，我的心里这么甜蜜？

　　“那你好好训练，要保重身体。”我的声音柔和得像棉花糖一样。

　　“哈哈，我这样健硕的身体还用保重么？”他挑起了眉毛，看着我的眼睛这样问。

　　“也是。呵呵。”

　　然后我们都沉默，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你刚才和小美都说了些什么？”这句话从我唇边滑出来的时候，我就后悔。后悔到希望我能立刻死掉！

　　我在干什么？嫉妒小美么？因为不能去问小美，反来问他？

　　“小美？”他的神态突然很不一样，然后他抿了一下嘴唇，说：“艾美池么？”

　　我只好点头。

　　“我就是看到她那样子，慰问一下。艾美池是个让人看一眼就特别想去帮助想去保护的女孩。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不过，你的这个朋友还真是有意思，怎么问她就是不说话，不是摇头就是点头，真可爱。呵呵。”

　　可爱。

　　我说过弱势群体是容易博得同情的。我很少流泪，我从来都是仰首挺胸的，我历来给人的感觉就是强悍而且坚强的。

　　所以 ，即使楚君救了我一命，即使我少女的第一抹爱恋维系在他的身上。我一样与“可爱”这个词无缘。

　　说不出为什么，可爱这个词在我心里突然成为形容女孩子的最适合的词汇了。

　　“在想什么？”他突然又哄孩子一样的询问。

　　“没什么。”

　　“我有没有告诉你，你和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特别像。她也是一副假小子的性格。”

　　“是么？她叫什么名字？”我随口问道。

　　“何美，为何而美，何美。”他重复了两次。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我想我的命运又是配角了。

　　何美，他心里有个女孩子叫何美。而我对这个名字耳熟能详。因为这个女孩子就是我好朋友艾美池。艾美池是在父亲去世后给妈妈改名字的。也就是说楚君离开后的一年何美成了艾美池。

　　他们之间有很多一生都无法忘怀的童年的记忆。而我最了解的是，他刺伤了小美的脖子。如果他知道了艾美池就是小美，那么，很容易的，他就会和我一样，立刻背负起一份亏欠，然后，他就会全部都是小美的。

　　我也许应该告诉他艾美池就是何美。但是，我没有。

　　大约是怀着嫉妒吧，这简直是一定的。原因很简单，我怕，我怕我一告诉他事实，他会离开转身到小美的身边，从此他的身边、眼内、心里再没有我钟小路的任何位置。

　　“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我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校门，我听到他在我后面喊：“我给你发短信！再见。”

　　我在生气，不知道生谁的气，也不知道在气什么。晚自习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却无心做卷子。我的心里闷得难受，我在可怜的化学卷子上写满了“为什么！为什么！”满满的一大张卷子上，都是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