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志怪者也

24、雅克城事件

　　“实在是抱歉呢，邓利德大人身体偶感不适，不方便外见客人呢。城主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几日的每日主持的祷告，都是由我等几人代为主持的。”雪莱说道。

　　雪莱的面前是早已经乔装打扮好了的城主大人，不过讽刺的是，一身将自己全然包裹在斗篷里面的装扮，反而更为引人瞩目。完全失去了其本来的意义。

　　“雪莱修女，我是真的有要事要和主教大人商量。前几日你说他重病不起，但是却不让我辛辛苦苦寻来的名医前去诊治。要么这场病就是糊弄我的借口，要么就是教会不信任我，认为我会借此机会下杀手。你说，究竟是为何原因呢？”

　　雪莱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星海教堂之中，还是有很多有建树的医者的，就不劳城主大人关心了。”

　　“不会是我不受待见，主教故意不见我吧。”

　　“怎么可能！这话前几日我就和麦克米伦城主说过了，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就好了。在这里我还是能拿一些主意的。”

　　麦克米伦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我只能和主教商讨，如果告诉你的话，会让你产生不必要的困扰。对我来说也是一件麻烦事情。我还是静候主教她康复吧。”

　　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雪莱，说道：“真希望邓利德主教能快点好起来。你说是吗？”

　　雪莱面露微笑，说道：“我替邓利德大人感谢你的祝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希望不会让城主你困扰太久。”

　　“承君吉言。”话一说完，便把兜帽给带上了。

　　衣服的阴影遮蔽了他所有的面容，宽松扩长的设计，让衣服可以将麦克米伦的整个身子裹起来。无风自然飘动的衣褶让外人很难捕捉到足够的信息来确认麦克米伦的身份，这件衣服上似乎还用秘银线绣上了可以遮蔽特殊视线的「意义」。就算有一些人想用魔术的办法来确认他的身份，大多数也恐怕会无疾而终。难怪他会选择这么引人瞩目的一件衣服。

　　他刚刚走出星海教堂的大门，便回头望了一眼。“此人不愧是传说之中修习心理魔术的，言语行为之中丝毫没有别的小动作，让人完全看不透她究竟是真话，还是装作说真话的样子，想别人信服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居然是这样难缠的人，稍不留神恐怕就会被她看透了。”

　　麦克米伦感受到一些陌生的视线在注视着他。四处望了一下，发现是一些在星海教堂修习的修士。正交头接耳似乎是在谈论他的奇怪装束。他发觉时候就很快的离开了这里。

　　不名之线，各有两端。

　　此时的街上，只有少许生意人早早的起来，等待着生意上门。天色才微微亮，呼吸着凉了一晚上的空气，裹着厚厚的外衣，托法的母亲诺玛悄悄的出了门，面带微笑的和只只两两的行人打着招呼，不一会便到了巴里家，面色立刻就板了起来。

　　敲了许久的们，可还是没有人应，像是他还没起床一样，或者说这房子中居住的人早就出去了。可是诺玛还是一直敲着，一连着敲了十多下。

　　“你再不开门，我就硬闯了。”诺玛也有一点不耐烦了，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之后，她的手上开始出现了一些红色的线条，一种透明无色，但是却能像玻璃球一样令图像扭曲的东西在她的右手上会聚。因为这东西在不停的运动，便在这个小巷道里面引起了一阵大风。一诺玛为中心，风尘被吹得到处都是。

　　在风尘的作用下，一个原本不会被肉眼看见的结界逐渐显现出来了。屋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诺玛的决心，屋中立刻就起了大动静。

　　屋子里面的人匆匆忙忙的将门给打开了。巴里面色苍白的脸立刻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面。诺玛将手中的魔术终止了，这个力量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知道来源是何处，也不明白它为什么会这么快的消失。似乎能量守恒的定理在面对魔术的时候，是有例外的一样。

　　诺玛进了他的屋子，巴里在身后很自然的将门关上，吱呀碰撞的声音，让房子里的东西抖了几下。

　　“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巴里一边咳嗽，一边操着一股子沙哑的声音说话。

　　诺玛看着坐在低矮的沙发上，略微含着头的巴里，一股子行将就木的老人样子。

　　“你究竟是谁。收起你的把戏吧，错漏破绽怎么多，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果然是瞒不住你的。不过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诺玛老师。”

　　尤金脸上的欢喜那个恢复了原样，不过脸上出现了许多到像是被发丝切割出来的细小伤口，沁出来的血珠随着重力滑落下来，像是清晨窗户上的雨痕一样。

　　“尤金？我可没教过你，别跟我套近乎了。”诺玛抽了一只椅子坐了下来，“说吧，巴里他去那里了，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您是我兄弟的老师，他很喜欢你，你自然就是我的老师了。”

　　尤金从衣服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洁白色的丝巾。他的双手在斑驳的墙上抹了一下，经过他的手抚摸过的那一片区域变得像是镜面一样。借着这一面镜子，尤金擦了擦脸上的血液。那些在桌面用劲也差不下来得血痕，在他的脸上像是腮红一样，让这副人偶一样完美的脸上，有了一点点的人气。

　　“果然是那个小伙子，我想想，是叫托法是吧，或者是诺法？时间过去太久，我都有点记不清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

　　尤金的嘴角不经意的上挑了一下：“他是个有天赋的人，像是猫群之中的老虎，就算你再怎么将他藏起来，总有一天，他的宿命会自己来敲门的。”

　　“这是我的家事，用不着你来管。”

　　“嗯。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他人的事情还轮不到我来干涉。这件事情牵扯很大，你如果能不将此事说出去，便是极好的了。”

　　“你来这里假扮巴里，造出一副他还生活的假象，怕不是他已经去世了，而你害怕他的「死亡登记」会惹出什么麻烦是吧。”

　　所谓的死亡登记，便是对每一个死亡的人员的死因死亡时间进行登记。是由一个独立机构〈杜鹃之屋〉管理。除却死亡，这个机构还记录每个人员的出生。属于联盟内部的监察机关。一旦出现死因不明的情况，便会对其详加调查，无所不用其极，直到调查结果出来为止。

　　说起这个的时候，尤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心中却一惊，自然被诺玛看出了一些端倪。

　　“别以为没人会知道，我早些年也是去四处见过世面的，这些事情早就不新鲜了。”

　　“那又如何？难不成你想去举报我？”

　　“这些事情，我早就不愿意插手了，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罢了。不过你惹到我儿子身上，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了了。”

　　“那小子，可是见到了一些不该他知道的事情，要不是看在我我弟弟的面子上，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有什么事我需要知道的事情吗？算了，当我没问，就算问了估计一夜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不过既然你提起了瑞，那小子现在过的可还好？”

　　自从瑞退学之后，作为他的老师，诺玛就再也没见过他了。现在提起，倒是有点想念那小子了，毕竟那泉水一般的眼眸，萤火一般的笑容，是很难让人忘却的。

　　听到她提起这事，尤金的脸色顿时大变，虽然很快便压制下去了，但是还是被诺玛给看到了。

　　尤金长久的沉默不语，呼吸不稳，显出难以压制的情绪波动，脚步不稳，一下子坐在椅子上，摊在上面，眼睛看着斑驳的天花板。眼神没有任何情感，一幅画像都比他真实。

　　诺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道：“暗世界就是这样，怎么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果然是无才之人，居然连葬礼都还没办。”

　　“诺玛老师，你还是请回吧。你这段时间如果没什么事情，可以出城玩一段时间，听说南方的斯图亚特最近在搞什么庆典。”

　　诺玛换了一个坐姿，身体前倾，靠近尤金，试图通过这种技巧拉近彼此之间的心理距离：“为什么？”

　　可是没想到，尤金立刻用一种不怎么正常的过程端坐了起来，像有人在天上提着他的操作线一样。眼睛十分真诚的看着诺玛，说道：“没什么，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希望老师你能有一个快乐的假期。平时这么劳累，也要犒劳犒劳自己，不是吗？”

　　亲眼看到尤金瞬时转换的情绪波动，盯着他的微笑的面颊，虽然见过了许多怪人，但是这时候 诺玛的心居然有些发毛。她站起来就走了，在重重关上门之前，还不忘让他里托法远一点。

　　诺玛离开之后，他脸上堆砌的笑容一点点的卸了下来。周围的物件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斑纹，离他最近的兽角杯子，顺着这些细小了裂纹不断开裂，最终化为无数的角质碎屑。

　　整个屋子之中的摆设像是瞬间衰老了几百岁一样。一个一个全部落在了地上。不一会儿，这件屋子除了他身下的椅子还算是完好之外，全部的东西都崩成了粉末。像是一潭水一样，淹到了他脚踝的位置。

　　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手上的筋脉也放松了很多，一直把手上出现了一个一个高温滚烫的手印。

　　尤金像刚回过神来一样，发现周围的异状，也不觉得很意外。淡淡的说了句：“又要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