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志怪者也

25、城中之城

　　诺玛虽然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甚至她的内心深处已经对此有了一丝的猜测，但是早就准备远离里世界，回归正常社会的人来说，早就学会了不去多管闲事。这件事她甚至可能连自己的丈夫都不会告诉。

　　发现自己情绪失控，无意识的将才刚修复没多久的房子，再一次的毁坏了。这一次的损毁十分彻底，想要重新修缮几乎是没可能的了。他损坏的物品残渣变得极其诡异，像厚重的油性液体一样。随着尤金离开的脚步，‘液体’表面奇怪的色彩还荡起了水一样的波纹。

　　尤金回到了高墙之内的家，如果这种程度的建筑可以被称作是家的话。在外人开来，这简直就是「城中之城」，可以堪称是军事堡垒的建筑了。高耸的墙，墙上面还安装了不少的防御措施，只需要轻轻一碰，你就会变成肉块。连飞鸟都不敢在上面停留。

　　人世间所戏谑的：魔术师都是一些胆小鬼。这么说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家里面的道路足够宽广了，甚至有些地方还可以跑一辆小型的马车了。但是由于这些极端不正常的高墙，在白天日光很少能照进，在夜晚干脆伸手不见五指。除却狂风和雨水，这里几乎与外界隔离了。

　　压抑，压抑，压抑。压抑，像死一样的毫无生机。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选择住进这种建筑，比监狱还难熬。

　　这「城中之城」里，除却少数需要被服侍的‘主人’，其他都是各式各样的人偶，这些人偶大多数是米诺修奇早年间制作得，它们的完成度令人咋舌。

　　它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行动体态也与人无异。每个人偶的体格形态都十分完美，对人有极大的吸引力，每一个都像是远古时期唯美写实主义人像雕刻复活一样。并且不是一个模子制作出来的哪一种，每个人偶都有其特点。甚至还有自己独特的小动作，比如撩头发，小碎步之类的。穿山衣服在这座家宅里面做一些仆人该干的活儿。

　　但是这些人有极大的缺憾之处。这些人偶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微小的行为，都像是真人一般。但是这些人偶却没有眼睛和鼻子。可是虽说如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还是会觉得这些人偶师完美的，是绝对的美的，是完美的创作。普通人和它们相处久了之后，甚至会其产生爱情一类的感觉。

　　但是，这些东西，在尤金的父亲，米诺修奇看来，是不完美的。他曾经有过「创作一个完美的人」的理想，甚至将自己的名字改为米诺修奇，和古代语言希克语言之中的Kxiftg Morh(似神者，拥有堪比神的力量的人)十分相近。

　　他为之奋斗了很多年，甚至到了癫狂的地步。最后他发现，就算他的技术再怎么精巧，他造出来的人偶的眼睛，却像是劣质琉璃珠子一样，完全没有感情流露。在十多年的尝试之后，他就放弃了，之后每一次制作得人偶，都没有双眼，甚至连象征人类生命的‘鼻子’也给去掉了。

　　尤金走在路上，看见五六个人偶跪坐在路边，唧唧喳喳的聊着什么什么事情，有说有笑的。身边放着水盆，手上拿着抹布。水已经沁润了衣服，他们也不在意。

　　他们在打扫着什么，红彤彤的，看着像血，闻着像血，感觉也像是血液。也许是什么鸟儿初来乍到，一不小心便中了埋伏。现在的尤金也没有心思了解这些了，早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少爷，主人他召唤你，叫你一会来，就往他那里去。”

　　一个不知名姓的人偶，怯生生的靠近他，说了句话之后，便退了下去。

　　尤金没理会它，每次经过中庭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的往其中的一一小片树龄看去。这里是建筑之中光照最足的地方了，经过悉心的照料，不像是人力造出来的林子，倒像是天然长出来的一样。郁郁葱葱的，就是，显得有些突兀，显得有些美好了。

　　太过虚假了一点点。

　　尤金向着建造的中心走去，这是一座极其高大的塔楼，圆柱形状的，表面白的耀眼，周围也没开一个窗子。就像是卫生纸卷一样的，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如果硬要说它像什么的话，他的确很像是一个特殊用途的仓库。

　　他通过一个圆形的拱门

　　进入到了建筑的内部，内部黑黢黢的，虽然有照明用的术式，但是却一个都没有启用。它的正中是一个巨大的管子，其中注满了位置的液体，里面漂浮着一个「人」，不过对这个「人」换用其他的表述可能更为生动：无法移动，可以思考的死亡人体组织。

　　长长的头发像水母一样随着液体忽上忽下，管子里面散发出来的绿色光，便是现在房中的唯一光源了。

　　这根处于中心地位的庞大的魔术装置的一旁，便是一个孤零零的床。床上的任何地方都是十分舒适奢华的，每两天还会全部重新跟换一遍。床上陈列摆放着的人，一感知到他进来了，便睁开了双眼。

　　“我的朋友告诉我了一件事情。”青稚的声音回荡在圆形的空间内，巨大的空旷的空间，有一些回声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是吗？不知父亲要和尤金说什么事情。”

　　“据说，最近这里被「必要之恶」给盯上了。”

　　听到这个称呼，尤金他就紧紧的握住了拳头，说道：“怎么会，父亲的朋友得到的怕不是小道消息。”

　　“嗯，我也有所疑虑。不过未免有意外，你最近好生留意一下，城中的陌生人。特别是那些远道而来的魔术师。”

　　“好的，这件事我一定照办。”

　　米诺修奇披着一件单薄的丝质睡衣，睡衣并未束紧，下滑的睡衣将他的坐车肩膀给漏了出来。显得有些青稚的羸弱，昏暗的光线将肋骨衬托得极其明显。

　　他从床上起来，带着一些厌恶的眼神，看着被关在巨大管子里面的人体。

　　“你可以走了。”他说道。

　　米诺修奇坐在凳子上，稍微吃了点儿东西，喝了一杯黑乎乎的液体。尤金也随着打开的门。离开了。他们之间的交流，丝毫没有表面上的那么亲密，私底下倒像是稍微有点距离感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