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大雨一直下》茶碗酒

14、第 14 章

　　回去的路上林宇轩一直盘算着去哪里吃海鲜，等发现方向不对劲的时候他们已经上了去往学校方向的高架桥。
　　“哎哎哎，不对啊，我们不是说好去吃海鲜？”
　　韩辰手虚扶着方向盘，抽空看了一脸疑惑不解的韩宇轩，嗤笑一声。
　　林宇轩的表情从惊讶到不可置信：“不是吧辰哥，过河拆桥不像你干的事啊。”
　　韩辰变换了个车道和跟在排长队的车尾，这才缓缓开口：“我？过什么河？你又是哪座桥？”
　　林宇轩简直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韩辰这个冷漠质询的表情，上次见还是他帮着林母教育自己的时候。林宇轩“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辰哥，我受到了深深地伤害。这就是塑料兄弟情吗？”
　　韩辰懒得陪他演：“安全带别给我扯坏了。”
　　屮，他为了韩辰开车安全，不用费力地清自己这位受害单纯大学生，身子扭了一百八十度。
　　他放下了捂胸口的手，改锤：“韩辰，我可看见了，你让付一心当睡衣那件衣服······”一边说还一边故意留半截，等韩辰的反应
　　连名带姓直呼大名，韩辰可算愿给个正脸：“所以呢？”
　　林宇轩继续摇头：“想当初我求着你给我看一眼······”
　　话还没说完就被韩辰截断了：“我记得宋戎给你寄过一件一模一样的，怎么，我买的带香？”
　　林宇轩的手一下子顿住了，浮夸的表情僵在脸上。他扯了扯脸上的肌肉，状似不在意地转移话题：“辰哥不像从前了呀，以前投喂的可只有我一个。”
　　“我想在家养个时不时抽风的二哈？”
　　“······”
　　“要我提醒你吗，那时候你高二吧”，说着瞥了一眼副驾驶坐上的人“不知道发什么风，蹲在我门前，哭着给我打电话······”
　　？？？林宇轩一手拍在储物盒上方，眼如铜铃：“我没哭！”
　　韩辰闭了闭眼，他迟早有一天要被这个没轻没重的二憨给气昏过去。
　　“爪子不想要了剁下来，我寄出去。”
　　林宇轩一听这突然阴沉的语调，反射性的收回又麻又痛的掌心，嘶哈着不敢出大气。
　　韩辰骂了一句：“德性。”
　　林宇轩梗着脖子敢怒不敢言，在暗处撇嘴。
　　过了一会儿，韩辰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林子，别为难自己了。”
　　“我没有”，迅速瞄了一眼韩辰，又觉得特有说服力的补上：“那不都过去的事儿了。” 只可惜，听在韩辰耳朵里，底气不足，自我欺骗有余。
　　韩辰不再多言语，宋戎和林宇轩之间的事夹杂着很多人，事情很简单，无非是情窦初开的青春期小男生和固执的家长这一套戏码。只是戏中人多艰涩，那些起承转合，是他们日日夜夜辗转反侧的时间填补出来的一个标点。看客做不到感同身受，只能在他们伸手的时候，以予回应，不在起到什么作用，只在是个回声。
　　许是手拍麻了，没缓过来，林宇轩左手捏着右手看着前面的等红酒绿发呆，良久，他呓语似得不知道说给谁听：“走的时候那姑娘傻傻的，没魂一样，感觉挺舍不得的，我一说暑假见，高兴的跟什么一样······”
　　然后他转过头问韩辰：“你会跟她在一起吗？”
　　“会。”
　　“没有意外？”
　　韩辰打了转向灯，重新进入红绿灯口，他一手撑着方向盘，郑重其事的看着副驾驶座上的人：“人世无常”，他没在意林宇轩皱起的眉，继续道：“我不能保证意外，但是我保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不会受到来自我的一丝一毫的委屈和伤害。”
　　远远的有鸣笛催促声，韩辰挂挡：“当然，那些意外我会尽我所能都规避掉。”
　　林宇轩思索着他的话语中的重量，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凌嫣姐呢？” 为什么是她，不是别人，据他所知，韩辰身边出现着各色地女孩子，比付一心好的不在少数，比付一心美的一大把，主动的也不在少数，凌嫣曾经大大方方表示过对韩辰的好感,只是韩辰这里没有什么水花，两人一直是朋友，在韩辰的交际圈里，恐怕有一天他俩在一起，大家不仅不惊讶，还觉得是一桩众望所归的美事。
　　韩辰读懂了他的话外话，低低笑了一声：“我也是正常人，你们眼中的好，未必是我想要的。”
　　林宇轩“受教了”的样子。
　　“那我反问你，为什么会和付一心成为朋友？据我所知你不太有心思交朋友。”
　　林宇轩摸摸下巴：“本来吧，招她进部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姑娘，啧，劲儿劲儿的，虽然当时是还未经过大染缸泡过的水灵灵的小朋友啊，说话什么的还都怯生生的，但是那个清高劲儿，好学生范，唉，我看怎么跟你这么像呢？”他小声嘟囔：“不是吧？”他是受虐体质，特地招了个女版“韩辰”？不能够吧。
　　“反正，看着也是有能耐的，招进来看着也不亏，对吧。”
　　虽然他很想让林宇轩这个讲故能从一根针讲起的毛病收一收直接挑重点，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打断他的热情。
　　看韩辰没有不耐烦，他就放心继续道：“后来，人家干的也确实不错，但是你能明显感觉到，感觉到她，身在曹营心在汉，交给她的事吧，挑不出大毛病，但你就觉得被敷衍了。我明里暗里敲打过几次，嘿，人当耳旁风，‘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算了，爱咋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而且啊，看着像个冰美人，咱也不敢招惹。后来那不是···那不是那什么嘛”，林宇轩不好意思的挠挠腮帮子，假装清清嗓：“然后我没啥精力管部门的事，刚好那段期末，就好多事都是她帮我的，分内的分外的，简直是个小天使，她还跟我说：‘你要是有其他事，部里的都交给我。’”林宇轩眼睛发光：“我被帅到了，辰哥。那时候我超感动的，现在也是。想想她可能看出来我情绪不对头，后来为了感谢她，请她吃了一顿饭，回去聊天聊到深夜，不小心暴露了我的性向，然后就·····呃·····”
　　韩辰适时补上：“两个小鸡仔像找到了朋友一样。”
　　“对对对，唉，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大学里这个朋友交的还是很靠谱的。”
　　韩辰很想冷嘲他所谓的眼光，但也认同后半句。
　　“后边你不是跟她接触过吗，你还跟我夸这姑娘细心来着。”
　　韩辰点点头。
　　“！你不会这么禽兽那时候就惦记上了？”
　　见他没否认，又开始不记打：“不是吧，你也太···国外那些小姑娘都满足不了你了？”
　　那个时候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女孩子办事像模像样，操持事情条例清晰，事事周到，林宇轩可能感受到的是靠谱，他作为局外人看到的更多。但是脱开公事，没想到这么一个干练的人还是个社恐，而且似乎在自己面前格外害羞。
　　他不接林宇轩的胡搅蛮缠，给这个递杆子就往上爬的人叫停：“滚蛋。”
　　林宇轩不满的努努嘴：“还不让说了，我好像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她了，你从小就喜欢不一样的，付一心确实和普通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啧，你才接触多久就发现了？”韩辰没有表情，但他忍不住：“莫不是一见钟情？wow~辰哥。”
　　这个人，一天到晚的脑子不知道受什么刺激，越说越来劲。
　　林宇轩激不起想要的水花，按说一般这个时候付一心已经跳脚了，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得趣味，他伸了伸坐了一下午有些酸疼的腰背：“唉，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们这种问题儿童，自我封闭，那要是摊上了，可是天崩地裂，鬼哭狼嚎，敏感又脆弱，一不小心就变得及其难缠，说不定当初的喜欢都沤成了恨不得剜肉削骨的毒。”
　　这话说的血肉模糊，一语双关，韩辰进院子，开了远程大灯，车里滴答滴答响个不停，就在林宇轩咂摸着是不是有点过了的时候，听人回答：“这话我听见了，但是别随便扣问题儿童的帽子，人家比你明事理的多，你，问题儿童，谁的问题找谁说。”说完利索的收拾东西打开驾驶座的门。
　　林宇轩被这一声不重不响的关门声给拍蒙了，车内车窗早就关严实了，外界的声音从开门的一瞬漏进来，韩辰最后一句话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无比清晰的通过介质传到他的耳膜上，引起了鼓膜震动，到达到视听中枢，但是大脑好像没跟上。
　　他说：“宋戎不打算留校，十七号的飞机。”
　　韩辰绕过来敲敲车窗：“出来，我把门锁了，你回寝室。”
　　林宇轩挪动僵硬的四肢，按下安全扣，外面的热气包裹住露在外面的皮肤。仍然是呆呆地立在车旁。
　　韩辰探身打开储物箱，拿了一个什么物件，敲在林宇轩的头上：“扔或者不扔你自己看着办，我带到了。”也不等这傻小子反应，抬脚输入门洞密码，留下了无情的关门声。他本来不打算这个时候告诉林宇轩这个消息的，只是今天晚上以他的表现来看，早知道比晚知道要来的好一些，他需要时间去缓冲——如果他还打算见宋戎的话。
　　林宇轩立了好一会儿。从“谁回来？”到“又把我放外面”手里的东西攥了又攥，东西都粘到手上了，低头一看，是个项链。屮，连个包装袋都没有，他这么想着，心中又涌出一阵情绪，狗东西回来干什么，怎么不就此扎根资本主义，享受阶级待遇呢。
　　每年生日前后，各种节日他都能手到身边各种人带来的礼物，往往是手里没捂热乎，就当着人面扔到楼下花坛里，大家从一开始的面色尴尬到神色如常。后来有一次他发了好大的火，叫宋戎有本事要么人滚回来，要么东西滚回去，变着法的破坏。后来那些朋友渐渐的不再帮着宋戎做掩耳盗铃的事，只有韩辰会在他生日前后带些东西，他还是照样扔，都扔出手感了，出手就知道掉哪片，有一个是真找不见了，东西太小，有点轻不知道飘哪里去了，把他心疼了大半年。
　　他摸着一根细细的链子穿在上面的金属银片，恍惚就想到高中他们一起爬教学楼顶，他说：“等我二十二岁的时候，也给自己买个链子，上面穿个银片，刻上字儿。” 旁边的人喝了一口饮料，易拉罐抵在下巴，笑着问自己刻什么。他想说但没说出口，少年的眼睛注视着他，看得人臊得慌，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脸红了没有。
　　他翻了翻面，果然没字。
　　屮，操心着别人的事，引火烧身了不是。
　　林宇轩深一脚浅一脚，趟在松软的地里一样，走的满步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