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大雨一直下》茶碗酒

11、第 11 章

　　韩辰把她小心放到副驾驶上，匆匆跑向隔了一条路的商业街。
　　夜色已经把建筑吞噬，华光初上，远处的商业街人来人往，都是下了课的学生，三三两两在奶茶店、超市嬉笑着交谈着，与隔着一条路坐在车里的她恍若两个世界。膝盖上一跳一跳的疼，她的呼吸也跟着节奏放慢不敢自作主张，就像打针的时候一定要注视着下针的过程，只有看着，感受着，才能对疼痛有计划的忍耐。
　　看着韩辰远远从灯亮的地方走过来，她忍不住想，那天在ktv他是不是也是这么朝着自己走过来，皱着眉头，然后把帽子扣在自己脑袋上。
　　“怎么不关门？”
　　一心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望着低着头查看自己腿的男人不知道说些什么，自顾自地摇摇头。
　　付一心的裤子虽然宽大，但是不好处理，韩辰把药放在她怀里小心让人坐了进去，然后带人回了自己的公寓，下车的时候付一心说什么都不再让韩辰抱，她就被搀着胳膊进了电梯。这是她第三次来韩辰的家。
　　韩辰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拿出消毒的药水，挽起她的裤子堆在大腿上。冰凉的药水擦在红肿的膝盖上有丝丝的胀麻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上药。顺着视线她能看见韩辰微颤的眼睫浓密而线长，眼尾拉出一条细小的线，鬓边的发整齐利落，耳廓泛着柔软的白。一时间她大气都不敢出。
　　伤口处理得差不多，林宇轩已经进门，见了付一心就大呼小叫：“一心啊！我发了这么多消息你都不回我！”一心腾出手来翻手机：“我，刚刚······没看见。”
　　“怎么回事啊，哪伤的？”
　　“我······”
　　“她刚磕到马路牙子上了。”韩辰接过她左右为难的话头。
　　林宇轩一脸迷惑，怎么走的路，磕得这么狠。
　　纠结无果他只能先做苦工：“那你先歇着吧，我把外卖装个碗。”
　　韩辰收了药，给她倒了杯水，付一心喃喃地道谢似乎是还没从今天的事回过神来，韩辰摸了摸她的脑袋：“门卫查的严，学校这么大他找不到你的。”
　　“一会儿给你放个电影，好吗。”
　　手里端着碗的林宇轩激动地补充：“哎我也要我也要，今天就是要是辰哥新设备来的.。”
　　三个人吃完饭，韩辰看着她吃完药又给人递了个毯子，林宇轩也调好投影，嘴里嚷嚷着这部片子提名了哪个奖，还拿了一堆零食。
　　电影的开头是一段盛夏的光影，那种灿烂和梦幻与意大利的文化气息相融。主角之一是来自美国向教授一家申请助理的犹太男人，这家的小儿子一开始似乎和男人不对盘。但是逐渐被男人的谈吐和学识还有那莫名共同点吸引。青春期那些旖旎的，深藏于心涌动的爱慕都在另一场旅行中尽情释放。这场从暗淡僵持中冲出来的一段欢愉像就像是男孩背在身上的书包，颜色热烈明媚，却出现在告别的场景。他目送这个理智克制的男人乘着一抹深沉的绿离开，失魂落魄。经年，一个寒冬，男人打电话来告知自己要订婚了，和一个女人，在男孩的追问下，男人无奈又坦诚的表白：我记得我们之间的所有。
　　最后是一段主人公对着壁炉啜泣的长镜头。背景是壁炉里劈里啪啦燃烧的木柴，母亲与用人备菜时杯盘碰撞的声音，以及遥远地来自盛夏的那段故事。
　　在低吟的音乐里一心按掉眼角的滚落的泪珠，林宇轩很虚张声势地大骂：“我靠！太渣了！什么玩意儿，这都不在一起。”韩辰拎过来抽纸，塞了几张到哭的很安静的小姑娘手里。
　　“老子眼泪不要钱。”
　　小姑娘把纸叠几层按在眼睛下边，泪珠滚落一下就湿透。
　　“狗逼老男人。”
　　“不过那对父母真的很好。”林宇轩又补充。
　　付一心颤着嗓子“嗯”了一声。
　　她对雨夜里一家三口在沙发上围读的场景印象深刻。父亲对儿子的包容与理解，在儿子茫然无措的时候以予支持和开导。就算他没有爱情，却不会少爱。
　　电影进字幕了，林宇轩开始翻手机上的影评，付一心还是愣愣的，有些意犹未尽。
　　拿起手机看到几个舍友的未接来电她才紧张起来，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估摸着是是由看她久久未回也没个消息，担心她进不了宿舍门。好几条消息都在问她是不是回家了，她只能含糊其辞地敷衍着。
　　“现在回去可能赶不上了，客房有新的被褥不介意的话你就睡那，不然我就陪你到宿舍楼看看能不能把宿管喊起来？” 韩辰适时询问她的意见。
　　上次在外面玩回寝室硬是在外面冻了大半夜又回娱乐中心开了个包厢通宵度过的，林宇轩头也不抬：“不用这么麻烦，今天回不去就凑合一晚上呗，我们又不是坏人，我也不走了，睡辰哥房间。”
　　韩辰没出声，林宇轩又道：“不是吧，辰哥！我好歹辛苦把外卖提上来的。”
　　“要么沙发，要么地板你选一个。”韩辰不理他。
　　最终林宇轩还是没能成功爬床，选择在沙发妥协。韩辰去卫生间准备东西的时候，林宇轩凑在付一心身边眨眼：”没事，我给你守门啊。“
　　付一心没说话，白了他一眼。
　　站在韩辰家的卫生间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水乳，牙膏，男士剃须刀，都是太私人的东西，她只敢踩在一块防滑垫上活动，这里私人领域性太强，连漂浮的空气都叫韩辰。
　　林宇轩躺在沙发玩手机，却不见屋子的主人。他不知道又是跟谁再发消息，余光瞥见付一心磨磨蹭蹭走过来，跟她道晚安：“好好休息，房门在那边。”
　　一心点点头进了房门，思索下不知道该不该锁住房门，她掀开被子的一角，跪坐着，床单和被罩都是刚洗的，烟灰色棉麻料子。突然有人敲门。
　　“一心，我可以进去吗？”
　　她慌乱的不知道是站是坐，敲门声已经落下，只好先答：“噢，嗯，可以。”
　　韩辰手里拿了件衣服和一杯牛奶，他把牛奶放到床头柜上：“一会儿把牛奶喝了，衣服是刚拆的。”
　　一心接过衣服，一件白T一件沙滩裤。
　　待人走了，她去拿桌上的牛奶，温的。喝完盯着手里的杯子发呆。又过了一会儿她把杯子放到厨房洗了，不知道放在哪，就搁在了台子上。
　　其实一件T恤就够了，下摆能遮住腿根，像个睡裙。躺在馨香的被褥里，房间安静的空气声与黑暗催生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