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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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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仍在蔓延,火光将走廊照得通亮。
左元白把棉被往地上一扔:“踹门。”
颜怀一脚踹到对面的房门上,咚的一声,木质房门不堪重负得晃了三晃。左元白补了一脚,房门终于吱扭扭打开了。
颜怀先左元白一步闯进去,背起离门最近的人就往外跑,左元白也想去救人,目光却不自主地被颜怀背出来那人所吸引。
“等一下,”他叫住还要进去救人的颜怀,“这好像不是活人。”
颜怀吓得一激灵,低头一瞅,地上是个微胖的男生,如果不是那张脸上有着木偶般的纵横线条,他根本不会怀疑那是个人。
他试探着伸出手去摸鼻息和脉搏,硬邦邦的手感提醒他:这不可能是活人。
“早知道不费劲背出来了,”颜怀揉揉肩膀,他就说这人看起来不太胖,怎么这么沉,“现在怎么办,挨个房间检查恐怕来不及了。”
左元白望了眼即将烧到现实中走廊的火焰:“我进去再看一下,如果全都是这样,我们就先顾自己。”
他回来得很快,朝颜怀摇摇头。
颜怀看看火势,他们还有时间:“把你们宿舍的塑料袋和胶带都找出来,有雨衣和雨伞就更好了。”
左元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转头扎进自己的宿舍,片刻后弄出一堆平时攒的垃圾袋和一把雨伞,以及一把剪刀。
颜怀沿着伞骨将雨伞剪开,给左元白的手腕缠了一块,给自己的脚踝缠上一块,外头再包上塑料袋,用胶带绕上几圈,最后外头再包两层伞布。
左元白拾起棉被往颜怀怀里一塞,俩人直奔浴室。谢天谢地,虽然走廊变得无限长,浴室倒没因此消失。
“这个窗户好像能打开,”颜怀踩着水池将离地两米的窗户推开,探着脑袋向下张望,九层楼的高度即使在夜里也会让人心惊肉跳,“把窗户都打开,再把水龙头打开,有水有空气,咱们不会有事的。”
左元白向走廊望了眼,大火已经烧到他的宿舍,那具摆在地上、被火蛇吞噬掉的木偶却像触动了机关般弹起来,疯狂地张牙舞爪,像极了被火包围的活人。
突然,
“着火了!同学们赶紧起来,着火了!”
浑厚的男声从火中突兀地钻出来,一个衣服已经被烧着的年轻男人从大火里跑出来,挨个房间敲门踹门。他的举动如同一个开关,开启了这栋静得有些诡异的宿舍楼。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彻整个走廊,那些紧闭的房门接连打开,男生们仅穿一条短裤、赤着脚跑出来,却被浓烟呛得纷纷蹲了下去。
“毛巾蘸水捂住口鼻,往外跑,快!”年轻男人抓住两个蹲着的男生往前推,可男生们脚软的脚软,咳嗽的咳嗽,已经丧失逃命的意志。
年轻男人把自己的毛巾撕成两条分给他们,自己却被浓烟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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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棉被浸了水的颜怀见左元白还没过来,急忙出来瞧,往外一瞅:“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人?”
左元白眉头紧锁:“不清楚,那些跑出来的学生我都不认识。”
这一层住得都是他们学院的学生,即使叫不上名字也都看着脸熟。
“这种时候还磨磨蹭蹭,这些人怎么想的。”颜怀推着怀抱棉被的左元白往里头走,“你赶紧去把棉被沾湿,我出去看看。”
左元白一把没抓住,眼瞅颜怀披着淌水的棉被,像个粽子似的冲进了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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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怀被棉被压得步履蹒跚,奋力往前冲的同时还不忘叨咕:“这个事告诉我们,不是被子越厚越安全,不锻炼的人没被火烧到也容易被吸水的大棉被给累死。”
路过一个呛得走不动的学生,他用棉被一角往那人脸上捂了会,一面用手试探对方,真实的体温和触感说明这是个活生生的人。
学生缓过来点,颜怀推着他的背往后头撵:“往那头跑,快。”
学生跌跌撞撞跑过去了。
颜怀用棉被把自己裹紧继续往火里冲,终于和那位咳得蹲在地上起不来的年轻男人汇合。
年轻男人眯缝着眼睛瞅瞅他:“你快跑,别管我。”
颜怀没好气地白他:“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以为自己烧死了挺伟大呗。”
年轻男人一愣,似乎没想到颜怀会这么说。
颜怀张开棉被把他也裹里头,拖死猪似的拖着他吃力往外走。
年轻男人还在剧烈咳嗽:“这样不行,我吸入了太多烟,实在走不动,你自己走吧,不然咱俩都危险。”
颜怀从牙缝里挤出俩字:“闭嘴。”
迎面又一个粽子冲过来,左元白朝颜怀大喊:“咱俩换。”
他的被子薄一些,跑起来没那么吃力。
颜怀想想左元白救自己时那把力气,好像是比他强不少,他也不废话,麻利地跟左元白交换了位置。他撑着薄被在前面开路,顺便捡拾那些呛够呛的学生们,左元白在后头撑着厚被,单手架着年轻男人,俩人步调一致朝前冲。
他们的原计划是先进浴室躲一会,棉被上的水分蒸发了大半,不足以支撑他们长时间和大火纠缠。可他们来到浴室位置时,浴室却被一间杂物室取代,要不是身上的棉被还是湿的,他们几乎要以为浴室不过是他们被大火烧出来的幻觉。
颜怀有点急:“怎么办?”
左元白瞄了眼身后,大火始终追着他们的屁股,停下来的代价可想而知:“往前跑,跟着那些学生跑。”
就在这时,后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老师!”
三人回头,瞧见一个已经烧成火球的男生挥舞着手臂朝他们跑来。颜怀发现这人的身高和体型很像他最开始搬出来那个木偶,可脸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张。
“老师……”男生的叫喊越来越弱,好像每喊出一个字,他的生命就流失掉一些。
年轻男人双眼赤红,他用并不宽厚的肩膀扛住棉被,将没反应过来的左元白推向了前面的颜怀,然后他自己裹着棉被朝那个火球似的学生飞奔而去。
几乎烘干的棉被犹如干柴,遇火即燃,瞬间将年轻男人吞没。
颜怀和左元白听见年轻男人撕心裂肺地吼叫:“快跑!”
随即爆响从火海中传来,一声高过一声,整条走廊都在颤抖。那个火球一样的学生被一股巨力推出了火海,人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的火焰竟熄灭了大半。
颜怀和左元白下意识弯腰去拉,那学生猛然抬头,那张被烟熏得漆黑的脸丝丝碎裂,整个人顷刻间化为齑粉,只余一声令人心悸的惨叫:
“啊!”
颜怀和左元白离男生很近,顿时被迷了眼,两人裹紧可怜的薄被往后退,令人窒息的热浪却已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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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俩玩得这么激烈,”带着揶揄的男声响起,“你俩倒是把门关上呀,这还没熄灯呢。”
左元白猛地睁眼,他认得这个声音,是他的室友。
室友被他吓一跳,讪讪地笑了:“我不是故意回来打扰你们的,实在是没找到空床。”
他可怜巴巴地瞄了眼自己的床铺,想留下来又觉得自己太多余。
颜怀立刻撇下裹着他和左元白的棉被,冲过去拉住室友,热情得像是没安好心:“欢迎回家。”
他回头朝左元白眨眨眼:噩梦可算结束了。
左元白把披在身上的棉被卷卷扔回床上,朝室友微微一笑:“欢迎回家。”
室友抖了抖,他怎么觉得这二位想杀人灭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