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欺身》夜舞流萤

35、第三十四章 前缘之埋藏——帝王路上的献祭

　　申离斜靠在软榻之上，揉着额角。

　　月浓从旁站着，垂首不语，片刻才道，“殿下，碧落她不懂事，是我的错。”

　　庭前的一幕实在有些惊悚了，碧落的性子，哪里由得人调笑。那荣王爷只是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脸，碧落便利落的施展出小擒拿，几下儿困住了王爷的双手——她自是忘了自己舞姬的身份了。

　　变数太快，众人皆惊。

　　申离忙起身赔罪，唤来守卫擒住碧落，厉声道，“放肆，竟敢对王爷不敬！押下去，关起来详加审问！”又转身屈膝跪下，“是侄儿一时失察，让皇叔受惊了。”

　　荣王爷倒是不以为意，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眯起眼睛笑道，“小九啊，你这府上真可谓是藏龙卧虎，一名小小舞姬竟有如此身手，”转头四处看了看，别有深意的，“真不知道这里还潜藏着多少秘密呵？”

　　申离面不改色，淡然一笑，“侄儿也奇怪，这女人扮成舞姬来到这里是有什么目的？无论如何，皇叔放心，今儿是侄儿失礼了。此事定要详查，给皇叔一个交代。”

　　“交代，嗯，很好，老夫就等着侄儿你好好的交代。世上成大事者，多有助力，老夫虽老迈，可也不是老不中用，”一双眼睛微微眯着，“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好侄儿，你可要详加思量。荣王府等你回信了，请吧。”

　　申离仍然斜倚着，纤长的手指轻揉着额头。既然已被那老狐狸盯上了，他再装下去也是徒劳。幸好对方有合作的意思在里头，他申离也的确需要扶持。可代价呢？这老狐狸，该是想把他扶成一个傀儡吧。

　　但即便如此，也已无退路。碧落露了身份，只要抓住她这一头儿，他手下的实力便会暴露无遗，他荣王只要一纸文书递到龙案之上，多年来精心布下的局势将全部功亏一篑。

　　赌不起，也不敢赌。将这老狐狸拉到自己的船上来，是势在必行了。

　　月浓仍旧站着，两人之间只剩沉默。

　　良久之后，才听月浓轻轻地，“身也累苦，心也累苦，赌命之战，前途未卜，莫不如，莫不如……”

　　莫不如与我远走江湖，纵情山水，快意逍遥。

　　申离却只是将目光落向别处。

　　走到了今天，又如何能够放弃。

　　荣王爷行事向来雷厉风行。由着碧落一人，便顺藤摸瓜将申离的实力里里外外查了个通透。不日便有朱封的书简，看过其中内容，纵使是申离，也不由得紧锁了眉头。

　　一桩桩一件件，何时何地何人，做了哪些事，分列清楚，毫无疏漏。摆明了的威胁，是要将人逼上梁山。申离薄唇一抿，立时起了杀意。

　　是夜月朗星稀，有人夜闯荣王府。来人极是强悍，但那荣王却是个老奸巨猾的，人早已躲去了别苑，而府里竟埋下数十名高手，便是要来个请君入瓮。好在那人身手不凡，重创对方之后脱身而去。

　　荣王爷二访申离，叔侄间仍是一番慈孝，和睦景象。

　　三个月之后。

　　朝纲之上，太子谋事败露被废，牵连老三与老六被驱逐出京；不久之后老四与老五夺权，已不加掩饰将势力较量搬上了台面。情势愈演愈烈，圣上大怒，指令二人闭门思过，不得擅自踏出府门一步。二子尽皆失势。

　　申离笑道，“皇叔好手段，这暗中挑拨见缝插针的本事，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荣王爷晒然一笑，“情势发展早在预料之中，我只不过是帮忙加快了进程而已，话说回来，好侄儿，我开出的条件，你可考虑的清楚了？到得今日，若是圣上发现他最本分的九儿子府里是高手如云，早已包藏祸心，呵呵，不知会作何感想。”

　　申离静默不语。这厢荣王爷捋着胡子和蔼一笑，“非是老夫睚眦必报，只是他们功夫太高，实在让我寝食难安呐。”

　　临行之前，申离仍然斜倚在榻上，一双眼却是徘徊在对方脸上良久，只不做声。月浓轻笑，“不过是月余的行程。殿下好生将养，等我回来。”

　　申离也笑了，竟是绝美非常的一个笑容。

　　“嗯，我等你回来。”

　　半年后，新王登基，大赦天下。

　　当晚设宴，大宴群臣。酒酣耳热之际，新主兴起，径自取来长剑，对月而舞，喝着乐音，缓声而歌。

　　池上摇青柳，水中舞娇莲，我虽耽此意，月照满华年。

　　冰销六钧弓，玉铸三尺剑，凭念几度秋，殷殷待月还。

　　但见他身形婉转，一柄长剑忽急忽缓，转乘有序。众人啧啧赞叹，把酒言欢。却见新主明黄的龙袍翻飞飘摇，剑花迷乱之下，靡靡乐声之中，终于湮没了座首的荣王爷一声惊呼。

　　在场众人大惊失色。申离将剑上血迹拭干，温柔笑道，“既可健体，又可防身。没想到吧，还可以用来……为你报仇。”

　　继位第一天便斩了昔日的同盟，狠辣果决的形象由此深入人心。

　　从此朝堂，莫问江湖路；是非对错，寂寞笙歌里。

　　今生，终是负了你，那么就让我来世偿还吧。如果还有来世的话。

作者有话说

　　前缘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