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迷恋》温虞好好

26、He Dong Ting

　　求婚日子被定在了下周末，地点选在了孟饶家里，倪语虽不清楚他家人为什么答应的如此痛快，可到底还是觉得对他有愧。

　　她已经买好了前一天的机票，如果季简绵没来找她，那她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没等到季简绵，反而在一个午后在楼道口等来了贺东庭。
　　他就站在门口，指尖夹着根烟，头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她走近后才对她扬起笑容，“你回来啦。”
　　“我等你很久了。”

　　倪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阵子他们都没怎么联系，感觉上生疏了很多，人就是这样，关系是月处越近的，而有隔阂只是一瞬间的事。

　　“你要进去坐会吗？”倪语开了门问他，贺东庭跟着走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摆在玄关处她跟孟饶的合照。
　　不是最近的，而是很久以前的。

　　什么用意他不想知道，谁知道他只是看了几秒就挪开了视线。在沙发上坐着看倪语在忙家里的事。
　　家里忽然多了一个人，纵使倪语狠着心来冷落他，也觉得别扭。

　　给他拿了瓶水，倪语便坐在他对面等他开口。
　　“你最近很忙吗。”她看到他眼下乌青很重，而且身上衣服也有点皱巴巴的。
　　一点不像他以前。

　　贺东庭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听说你要跟孟饶订婚了，是真的吗。”

　　倪语眼里闪过震惊，他们的朋友圈并不在一处，而断了联系之后更是无从知晓。
　　她没否认，点了下头，“真的，分分合合不很正常，明星还有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觉得第一个好的呢。”

　　第一个这种词真的太具有杀伤性。贺东庭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都觉得难受。

　　他起身，走过去想要摸下她的头，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你开心就行了，对了我来是跟你告别的。”

　　倪语咬着唇。

　　“我打算出去学习了，医院的名额，很难得的。”贺东庭轻松道，“以后没我烦你，你应该很开心吧。”

　　“我是挺烦人的，我都受不了自己。”他笑着自嘲道，一直垂着头看她，倪语就跟个鸵鸟一样，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这种行为，不是不敢面对又是什么？
　　她的拒绝跟表现都太青涩了，更何况，有好几次他都看到一个跟她背影很像的女人出现在他就职的医院里。

　　倪语好半晌才说了句恭喜。
　　话至此，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而他们之间也只能如此了。
　　是她最希望的和平分手。
　　可是当他真正离开了，倪语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贺东庭的飞机在下周四，而那一天，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天她应该在回奶奶老家的路上。
　　老人都讲究落叶归根，她得带她回家。

　　-

　　一日一日的等待，倪语的耐性也随之消散了许多，直到周三晚上接到季简绵的电话，她忽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手机在震动，倪语没接。
　　她上次复查医生已经告诉过她，她没多少日子了。
　　在生命最后，每个人最想做的事情都不同。

　　电话响了两遍，她才缓缓走到窗边接通，楼下有辆车，正开着雨刷器车灯还亮着。

　　季简绵的声音钻入她耳朵里，“你这么利用孟饶你觉得他知道以后还会同意吗？他家里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隔着很长的距离，倪语却觉得楼下那辆车就是季简绵的。

　　倪语歪着头，似乎在笑，“他同不同意有什么要紧，倒是你，忍心看他跟我这种人生活吗？”

　　季简绵还有想爱的人，可她却伤害了她最爱的人。

　　电话砰一声挂断。

　　倪语把窗帘拉好，去洗了个热水澡后又难得心情很好的点了香薰蜡烛。
　　人是很容易钻牛角尖的。
　　她就是这样。
　　可她只能这么走下去。

　　有仇必报。
　　周四上午，孟饶如约带她去家里，一路上倪语的反应都很平静，而这种平静却更让孟饶心惊胆战。
　　等红绿灯的时候，孟饶拿过她的手牵了下，随口问她，女孩子的手是不是都这么冷。
　　倪语好半天才回过神，“抱歉，你刚说什么？”

　　她勾了下唇，指指窗外一个宠物店，“我在看那家宠物店。里边有一只跟鹿米很像的。”
　　是只幼猫。
　　她前几天刚去看过。

　　车子重新发动，孟饶对于她的走神也不甚在意。
　　很快到了孟饶家，怎么说，比她想象中要朴素很多，可他的父母一看就是那种精明又能干的人，对于她的到来也是表现的热情又周到，倪语都不知道孟饶是怎么说服他父母的，不过午餐才刚开始，孟家就迎来了客人。

　　是季延跟季简绵。

　　他们两家人本来就是世交，平日里私底下也会经常串门，孟家家长看到季家父女俩出现的时候倒是没那么惊讶，反而是季延慌了下神。
　　他是被季简绵生拉硬拽拉过来的，可倪语在这又算怎么回事。

　　人终于到齐了。

　　孟饶请客人入座，随后吩咐家里阿姨端了两杯龙井给他们后，才沉声道：“季叔叔，今天把您请过来，是我有话想跟您说。”
　　孟饶用词很正式，季简绵心里倏地一紧。

　　“有的话，其实我早该跟您说，当初古奶奶忽然离世，很大程度是您的小女儿造成的，您应该还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中国人讲究孝道，都说从上往下亲，这话的意思是父母疼爱子女是应该的，可我觉得子女也该适当回报孝顺父母才是。”孟饶余光扫了眼季简绵：“很难想象，季小姐这么漂亮的容颜下居然有颗这么肮脏的心。”
　　“对待自己的亲人都能这么做，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孟饶一字一句吐出，季延却一头雾水。

　　孟家小子把他的两个女儿玩的团团转，现在又在打什么主意？

　　季延站起来，身上锋芒自然而然地盖过了孟饶，可还没等他开口，孟饶却把话头对准季简绵：“你如果还不承认，我不介意亲自去报警当证人，至少我可以证明是你把古奶奶推倒，那么冷的天把她拖回去！季简绵，你到底有没有心，换作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看到陌生人晕倒，第一反应难道不是打急救电话帮忙吗？只有你，把一个生病的老人在那么冷的天拖回家，你良心被狗吃了？”

　　饶是他在圈子里见过那么多人情冷暖都觉得骇人。

　　至少对亲人，他不会。

　　季简绵脸色煞白，面对父亲看向她失望的眼神，孟家夫妻对她的冷漠转变，她步步后退，直到季延一巴掌甩过来。
　　巨大的声响让她所有面子里子都一并失去。
　　“你为什么要对你奶奶那么做。”季延哽咽：“她再怎么样，她也是——”
　　唯一的亲人。

　　季简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闹剧终将散场，倪语所想象的鱼死网破在这一刻被孟饶很轻易的化解掉。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他笑了下：“本来就没什么订婚仪式，我早就跟我爸妈说过了。”
　　“这次请你来家里，也只是想跟你道歉而已。”

　　他不应该什么都不做，相反，他如果肯早一点替她作证，那倪语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倪语没忍住，趴在他肩头哭出了声，“对不起”三个字太轻了，根本不能承载她想要表达的感谢。
　　季简绵只是那场祸事的其中一个原因，法律没办法制裁她，可人情却可以。

　　离开孟家前，孟母特意追出来对她表示感谢，“起初孟饶跟我们商量做这件事的时候，我跟他爸爸都很惊讶，你也知道，他一直都是不靠谱的。”
　　担不起事。
　　负不起责。
　　甚至还一直想逃避责任。

　　而现在——

　　孟饶成长了。
　　他开始慢慢学习爱人，学习长大，对此，倪语是他的动力。

　　孟家夫妻都很感谢她。
　　还说让她有时间可以过来吃饭聊天。

　　倪语答应了，被孟家的司机送了回去，离开前，她看到孟饶站在门口冲她挥手。
　　他在向她告别。
　　向他的初恋告别。

　　-

　　第二天，倪语带着奶奶回了璋桉古镇，家里的摆设跟走之前一样，桌子上多了层灰。
　　倪语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收拾家里，直到日暮西垂，她才扯了把藤条椅坐在院子里休息。
　　最近的天气不冷不热，很舒服的风吹着。
　　她穿了件衬衫就够。
　　五点多的时候收到贺东庭发来的消息，他已经上飞机了，祝她订婚快乐。
　　倪语笑的眼泪水都流出来，这男人傻不傻，跟她一样傻。

　　古镇里的人大多都是留守着的老人，也有一些是去过外边看过世界然后选择重新回来的年轻人。
　　发现这间很久都没人住的房子忽然有了人气，邻里邻居地开始互相串门送小礼物。
　　尤其...在看到倪语之后，来的更勤快。

　　这里存了不少老照片，有奶奶和爷爷的，还有她妈妈的，还有一张是她满月的时候被母亲抱着，还光着屁股。
　　剩下的都是她从小到大的生活照。

　　她虽然没有父母亲疼爱，可爷爷奶奶给她的爱只多不少。

　　藤条椅晃啊晃啊，倪语就这么睡了过去。

　　直到有个人替她盖了张毯子，随后悄悄离开。

　　快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