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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He Dong T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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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辉是在第二天中午才到的,他自己开车,这边离市区也不远,最近几年新的影视城基地,他听朋友说过,但没亲自游玩的兴趣。
上次回家听程母说了句倪语遇到的糟心事,他觉得自己机会来了,这才有了这次的出游。
他来的意外,没想到会在门口跟一个开跑车的男人前后脚进门。
孟饶也愣住,看他的视线冷了冷:“你谁?”
可以。
这很孟小少爷。
程辉五大三粗的站在门口,刚想说话,一道女声诧异地从背后钻出来,“…你们怎么一起过来的?”
孟饶眼神定住,倪语手里拎着几个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往里走,边走边问:“你们要来怎么不跟我说?我都没准备你们的菜。”
孟饶抢话:“不用准备,我不饿。”
程辉跟上:“我也是,不饿。”
进了屋,倪语去忙自己的事,这里的生活很平静,相比城市里更加让人心静,不过孤单也是如影随形。
这两位的不请自来恰好填补了她近期的无聊。
一个下午,孟饶跟程辉都在给她小院忙活着,程辉虽然是小康家庭,但也是从小被宠着长大,打扫干活这种事的生疏程度跟孟饶在一个档次。
忙了一个小时,两个人累得蹲在小院里大喘气。
快下午四点,程辉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说要走,临走前看着倪语依依不舍,嘱咐她遇到什么难事都可以给他打电话。
他只要不出勤,就会过来帮忙。
孟饶听罢,冷哼了声,“那还不如给我打,我全天三十六小时都在线。”
男人之间的好胜心此刻表露无疑。
程辉离开,孟饶也该折返,不过他却告诉了倪语一件事,关于季简绵的。
“她退学了,听说是自己跟季总主动申请,要出国留学,为这事,圈子里听到很多关于他们家的八卦,都是家里阿姨传出来的闲话,不过我觉得也能相信几分。最起码那个人还是有最后一点良心在的。”
季简绵对季延而言,是掌中舍不得打骂的女儿,曾经有多疼爱,现在就有多寒心。
对于这些事,倪语现在都没有一丁点兴奋地感觉,“嗯”了一声以后,跑车扬长而去,倪语回到家里,在鼓捣那台老旧的电视机。
这里没网,只能靠电视解闷。
这阵子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越来越差,人到了最后,就好像能感应到自己还有几天。
她没什么遗憾,只不过还是偶尔会在梦里梦到那个她爱过的男人。
他现在离她那么远,她连想见都见不到。
这是种遗憾,好像又不是。
月底的时候,倪语去看了趟母亲,带了她最爱的鲜花,陪了她一个下午,给她放了最爱听的音乐。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没想到会遇到这么糟糕的天气,她被困住了,连车都打不到,荒郊野岭她觉得自己力气都快用完。
找了个地方躲雨,贺东庭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晕倒在地上毫无知觉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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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语其实早想过有这么一天。
她会晕倒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没人发现,没人帮她叫救护车,她就只能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想想就让人害怕。
可即便再害怕,她也不想面对一个人满眼忧伤难过的看着她。
她彻底清醒时是在下午,倪语也只能分辨出来此刻是下午,至于是哪一天的下午她不得而知。
暖黄色的阳光温柔的笼罩在她脸上,刺的她不得不眯着眼来看眼前的一切,她住单间,按现在医院床位的紧缺程度来看,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还有那么多重症患者。
地板上有条长长的影子,倪语顺着望了过去,那人背对着她而站,穿着白大褂,短发很有型,不过从后边看不到,可她猜测人应该也长得挺帅的。
帅哥回了头。
帅哥朝她走来。
帅哥开口说话的那一瞬,她僵在了病床上恨不得原地爆炸。
如果她有罪,请老天爷换其他方式来惩罚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碰到她最爱的前男友呢。
倪语嗫嚅着唇,半天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是问他是怎么拥有瞬移这项超能力?还是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间病房内?
鸦雀无声的修罗场。
倪语捏着被角,然后一点点地把被子扯高,从头顶上盖过。
贺东庭看着她把自己捂得跟鸵鸟一样,他也想挤出个笑容给她,可是笑不出来,一想起她,他的泪腺就不受控制。
早已知情的事被扯开,暴露在阳光下,格外的伤人。
跟吸血鬼一样。
“诶。”他拍拍她。
倪语稳如泰山不动,她根本不想理他。
贺东庭没勉强她,他能理解她的心情,此时此刻也更能理解那些病人家属的心情。
空气默了半瞬,他才开口。
“你是打算葬礼的时候再让人通知我?倪语,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女人。”
明知道他心里的人是谁,还非要把他踢出去。
“那也总比在一块好。”倪语闷声道:“你不都知道了吗?我快挂了。”
“你跟我在一起,对你名声不好。”
不管是女朋友还是妻子,对他的名声都不会好。
克妻。
倪语的话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上,贺东庭也不管了,用力把被子一掀,只见她红着眼睛向他望来,贺东庭拽着她的手腕把她从病床上给拽起来,丝毫没觉得她是个需要别人照顾的病人。
“我的名声?你还有心情管我的名声?现在就好了吗?所有人都知道我被人踹了,还知道你生病,联想一下我是不是个渣男?”
女朋友一生病,就传出来他跟人分手的消息。
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倪语一愣,被他拽着的手腕生疼,心里也疼,这么一来鼻尖泛酸,她没忍住哭出了声。
贺东庭冷哼了下,把她眼泪一抹,单膝跪了下去:“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弥补我。”
“跟我结婚。”
“那你以后就成丧偶了。”
“我乐意。”贺东庭从兜里拿了个戒指圈出来,没有外盒,只是看着是个亮晶晶的钻戒,尺寸刚好能卡在她的无名指上。
贺东庭头一次活得像个无赖。
“你戴上了,我就当你答应。”
“做人要讲点原则,你敢反悔,我就找人追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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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东庭说的“追杀”倪语并不以为然,但她低估了一个男人对于婚姻的渴望。
隔日下午,她这间窄小的病房迎来了一个小高/潮。
放眼望去,都是贺东庭的同事,大家拿着各色鲜花过来,说要给他们的团宠加油。
人群中让开一条小道,贺东庭一身黑色正装走过来,手里拿着双亮色的高跟鞋,还有一条裙子。
他蹲在她身边,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脚给她把拖鞋穿好。
“你去换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倪语脑袋空空,她的身体情况她知道,可贺东庭态度执拗,坚决,没有给她任何能够说不的机会,有女护士过来帮她穿好。
裙子一穿,淡妆一化,她又变成以前那个美好的姑娘。
“你带我去哪?”倪语坐上车,没忍不住问。
“到了你就知道。”
这天阳光很大,倪语被晒的昏昏欲睡,贺东庭柔声喊醒她的时候,是在民政局门口,他抱她下车,一路公主抱走进去,吸引了无数人羡慕眼光。
“你想清楚了?”盖章前,倪语仍在问他这个问题。
贺东庭轻吻在她的手背上,“我的荣幸。”
随着“哐哐”两声落地,他们的生命正式地交缠在了一起。
逃不掉也分不开。
倪语出来以后趴在他肩膀上哭了,还埋怨他:“都是你,说什么大学时候不谈恋爱,浪费了四年的时间。”
贺东庭抱着她亲吻,连连认错。
如果早知道——
婚后的生活很平静,比恋爱时还要无波无澜,贺东庭每日照常去上班,晚上按时回来吃饭,休息的时候会跟倪语到处去玩,他们没办婚礼,只拍了一张婚纱照。
被挂在客厅里最明显的位置。
后来有一天,倪语心血来潮要跟他一起回大学看看,贺东庭同意了。
大学时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倪语此刻却实现了。
他们牵手在校园里散步,在某个教室里混着听课,在贺东庭还挂着的那张照片下接吻。
后来他们去了操场,她躺在他怀里晒太阳。
他们的婚姻没有父母的同意和祝福,倪语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遗憾。
倪语睡熟后,他拿着根草在无声地勾勒她的脸庞。
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贺东庭晚上接到了医院的急诊电话,有车祸发生,他得回去帮忙,临走前,倪语依依不舍地送他,跟他约好第二天回来一起吃火锅。
当天晚上下了场暴雨,倪语的身下压着贺东庭大学时的照片。
清秀却孤傲。
他一直都这样,有孤傲的资本在。
如果生命非要停在某个时间点,那现在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们一起的时间够短,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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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一年,贺东庭忙于工作,已经很久没有去看过倪语了。
好不容易轮休,他买了她爱的蛋糕和鲜花过去看她,墓前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已经有一束鲜花摆在那。
人没走远,孟饶去而复返,两个男人相撞,依旧是彼此看不惯。
孟饶把买来的蛋糕放她面前,余光瞥到他手里那个,冷嗤:“她不喜欢你手里那款。”
贺东庭置若罔闻,把东西放下:“她骗你的,她不想辜负你,谁让你帮了她。”
孟饶:“你才胡说,她才会骗你。”
话音落下,两个男人对视,都笑了。
下山路上,两人抽空交谈,孟饶问起他前段时间的麻烦,“…你家的事解决干净了?”
“嗯。”
孟饶竖起大拇指:“你妈真牛,能把儿子豁出去。”
他也有朋友做医生,在医生圈里,贺东庭的事闹得很大,一度他以为他再也当不成医生。
贺东庭没应声,于敏想怎么做,都跟他没关系了。
不过就是忽然发现她再也掌控不了曾经乖巧的儿子在发疯而已。
鱼死网破,谁不会?
两辆车在路口分别,贺东庭的车内有歌声传来。
“谁说我会忘记你?如果时间能让人分离…”
……
最近正是水果上季的季节,马路旁边路过一老一少,老人拎着两箩筐水果,听到不远处发出的剧烈声响,老人赶忙捂住乖孙的眼睛。
真是造孽哦。
事故多发期,这已经是今年第七起还是第八起重大事故了。
闻声而来的急救车声音跟孟饶的车相错而过,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而跟倪语有关的一切都只能留在他的记忆中。
再见了,倪语。
真好,我又能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