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迷恋》温虞好好

25、He Dong Ting

　　这一夜，贺东庭留宿倪语家。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长大的环境下这么长时间的待着，之前几次不到十二点就走了，只为了给老人家留个好印象。
　　老破小的学区房，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但不是年轻人的风格，而是奶奶们那一辈的。
　　碎花。
　　冰箱顶，不用的电饭煲都用蕾丝布盖着防尘。

　　凌晨三点，贺东庭给倪语喂了杯水又测了遍体温，依然高烧不退。
　　他犹豫着要不要送医院，在做决定前，他给林宴清打了通电话，问他病人高烧多久需要送医。
　　林宴清被他问懵了，能想象吗？
　　凌晨三点，他睡得正香，对贺东庭他手机二十四小时在线的结果就是——
　　他半夜打电话过来抽问？

　　这是什么新型的技能吗？

　　“先想办法物理降温，你也可以直接送医院，最多被人骂两句浪费国家资源。”林宴清哈欠打的眼泪水都飚出来了：“怎么了吗？你生病了？要不要我现在过去？”
　　贺东庭那个体质，是真的差。
　　大学时候他们几个男生大冬天要开窗通风，就是为了照顾贺东庭，才选在他去图书馆的时候开。
　　他一吹风就要感冒。

　　电话那边没了声。
　　紧接着“嘟嘟”两声，连个谢谢都没说，林工具人就直接下线。

　　林宴清：……

　　她已经吃了退烧药，贺东庭开始给她物理降温，大概是病中难受，而他的体温又偏低，处在高热状态的倪语不停地往他手上靠，先是把脸搁在他手里，再后来就开始拿他的手贴各种地方。
　　这该贴的，不该贴的，他都有了。
　　贺东庭心头软了几分，可这种时候，他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视线一瞥，昏暗的灯光下，老旧的床头柜开了条缝，里边其中几个瓶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专业名词太专业，换作普通人可能没这么敏锐，可在医生眼里，这就是本能反应。
　　厚厚的一本病例还有开药记录，都被倪语放在这个小抽屉里。
　　而此时此刻，贺东庭的手却在发抖。
　　发冷。

　　-
　　从没想过会发生的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贺东庭其实是个接受力跟适应力都很强的人，可如今面对这些东西，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很多往事都重新涌上来，跟回放电影一样。
　　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在生病初期就没想过要他知道，因为他看了第一次发现的时间，就是他们吵架正凶的那阵子。

　　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她身体上的不对劲，再早一点带她去体检，又或者，他能够再细心一点的发现她在吃止痛药，是不是一切都会跟现在不同。

　　只可惜人生从来没有重来一次。

　　多狠心的女人。
　　他还没来得及选择，就被她给踹了。

　　-
　　倪语第二天醒来才六点半，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她很不舒服，直到现在嗓子里都是疼得，咽口水都痛。
　　直到有人递了杯温水给她，她头没抬说了句“谢谢”，昨天给王彤发完消息以后她就睡了，她还以为给她水的人是王彤，可结果一抬头，站在一旁的男人却让她咳嗽不止。

　　“你——”她一瞬间卡壳，“你怎么在这？”
　　再联想昨天发的消息，她看了眼手机就知道自己发错了。

　　贺东庭把体温计塞给她，拿走杯子：“昨天你消息发错了，我就买了药过来看看。”
　　“前女友也是人，而且我是医生。”

　　听他这么说，倪语心里觉得好受了点。

　　跟单方面被甩的男朋友再独处，倪语心里也是很不好受，她一直想找机会跟他说清楚，可说的太清，又实在没有必要。
　　她都这么丧了，干吗要拉着身边的人一块呢。
　　拒绝他一次已经很累了，他为什么还要不停地来找麻烦？

　　藏在被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她脸色更是难看。

　　倪语是不可能亲口告诉他的。
　　可他又能怎么办
　　这会戳穿她？

　　倪语动动唇，还没开口，贺东庭就抢过了话头：“我有话跟你说。”

　　“那你先说。”

　　“我想过了，你上次说的话有点道理，你跟我确实不太合适，你想分手，我同意了，不过其他前男友有的待遇我也要有。”

　　倪语：……
　　你说的是什么玩意？

　　“孟饶有的我也要有，他现在跟你是朋友，我也要退回做朋友。”

　　“……”倪语丧失了说话能力。
　　她该怎么告诉他，她已经想好答应求婚。
　　为了逼季简绵，她已经想好把事情落定。

　　贺东庭耸了下肩，走过来凝视着她：“对待前男友要公平公正公开，这是不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可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贺东庭了然于心：“那就好。那你按时吃药，小米粥我已经给你熬好了，你等会起来吃。”
　　“我医院还有事，我只请了上午的假。”他话音一顿，把视线挪开：“都是朋友，别客气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凌乱了。

　　-

　　贺东庭走后，倪语在家里发了会呆，就重新去浴室里洗脸，借着洗脸的功夫她琢磨出来了。
　　不管贺东庭是怎么想的，只要他能暂时离开，就够了。
　　以前她看新闻，碰到这种事都是直接跳过的，别说让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照顾自己，就算家人生病，不还有那么句话吗？
　　久病床前无孝子。
　　更何况是…情侣。

　　所以她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把他划到了会自动跑路的那一栏中。

　　现在这样…挺好的。

　　她对着镜子露出个微笑，这样她就能做自己的事情，更不用怕连累任何人。

　　上次孟饶求婚，其实她并没有把话敲定，而是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回去好好想想，过几天给你答复。】

　　如果她足够善良，那就会在孟饶求婚的时候直接拒绝他，而不是给他各种希望，可季简绵迟迟躲着她，她也没办法从季延那边入手，只能从孟饶身上想办法。

　　正沉思着，手机震动打断了她。

　　是孟饶。

　　【后天你有空吗？我朋友有家餐厅新开，想带你去尝尝。】

　　【是你喜欢的甜口，不行的话也不要紧，反正他很空。】

　　【你上午有课吗？想不想喝奶茶？】

　　那边还在发送消息中，却没有新消息再进来。

　　倪语看着手机，猜测他应该是想问她想好了没，却又不太敢明着问她。
　　只能旁敲侧击。

　　【有空。】

　　-
　　孟饶说的那家餐厅，其实已经开了快小半个月，朋友一直喊他出来都见不到人，突然被喊出来聚会，群里好友都觉得懵，可一听带着那位前女友过来，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都要吵着过来见一面。
　　没办法，孟饶只能让他们在旁边开了一桌装路人。

　　晚上八点，倪语跟孟饶一起出现在餐厅里，朋友已经把窗边的位置留给他们，恰好能看到这座城市最美的夜景。

　　在他们旁边一桌还有一个四人桌的男人在用餐。

　　看孟饶的眼神就跟看路人一样。

　　孟饶：这群戏精！

　　落座点餐，菜单自然是要倪语先点，趁着这会功夫，孟饶发现她有那么一点不对劲，简单来讲就是精心打扮过了。
　　头发是刚卷的，妆容自然靓丽，裙子也是白色的，如果细看，他甚至觉得这身打扮跟以前有点相似。
　　菜单被递到他手边，倪语表示他可以点了，孟饶没看，直接报了几个菜名后让服务员先上。
　　又剩下两个人。
　　他心脏开始狂跳。
　　跟第一次飙车一样。

　　正紧张着呢，倪语忽然开口喊了他一声，孟饶看过去，倪语抢先开口说有话跟他讲。

　　拒绝的话他脑子里反复衡量，他都觉得自己受不了这个刺激。
　　孟饶一口打断：“要不我们先吃饭再说？”

　　“说完再吃也一样。”倪语脸上挂着笑：“上次那事我答应了，不过我只能先跟你订婚，结婚的事情还得走着再看。”

　　孟饶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他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到呆滞。

　　直到一群人起哄一样的围着他们俩喊“亲一个”“亲一个”的时候，他才回过神。

　　“吵什么吵！”他烦躁道，却又十分不确定地问了一次：“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真的，你不信的话就是假的。”

　　“我信！”

　　孟饶脑子里都开始计划着把订婚这事提上日程来，倪语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她爸爸不认她，最爱的奶奶也没了，她不需要经过家里人的同意就能决定自己的婚姻。
　　可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跟中了彩票一样。

　　直到饭后送她回家，孟饶还在问这个问题，倪语都无奈了，催着他快点回去。

　　孟饶走了，回家路上却接到了季简绵打来的电话，他没接，看了眼是谁以后就把她拉黑了。
　　跟她来往只会让倪语不开心，让倪语不开心的事不能做。
　　他这番想要划清界限的想法对季简绵来讲无异于雪上加霜。

　　而季简绵在几天后得知他要在月底订婚的消息时更是难以置信。

　　反复确认过女方是谁后，她却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