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与狐的日常》梨宵

7、虞美人（二）

　　女子身上最深的一道爪痕让她差点被腰斩，她喘着粗气，口鼻皆冒出血沫，依然嘴硬道：“死心吧！不可能！”姜菀一听，怒气飙升，二话不说摁着她的脑袋“哐哐”往地上撞。那女子不再吭声，却依旧不愿解除幻术。

　　“如果你死了，幻术也能解开，对吧？”姜菀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指甲在她喉咙上来回地划出一道道血痕。

　　女子身体一颤，脸色灰败，绝望地嘶声问道：“为什么你们总是不肯放我一条活路？！”姜菀几乎被气乐了。“不肯乖乖的让你杀，就是不放你活路了？”又是“哐”的一声，姜菀更加用力地把她的头砸在地上。

　　“你到底解不解？！”

　　女子却在片刻眩晕过后带着几丝茫然问：“你们难道不是蜘蛛老妖婆派来杀我的？”

　　！！！

　　“谁是蜘蛛老妖婆？”姜菀瞬间懵比，“我们只是得知有外边来的妖怪，过来做登记而已！你倒是赶紧把幻术给我解了啊！”

　　这时华岫突然醒来，说：“不用解了。”姜菀听到华岫的声音，立刻扔下旗袍女子奔了过去。

　　华岫慢慢地坐起来，顾不得疼得一抽一抽的太阳穴，紧紧拥抱住扑进怀里泪眼汪汪的小姑娘。

　　倒下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陷入幻境了。幻术的话，他也学过，过去也遇到过主使幻术的敌人，自以为还算不错。然而女子的幻术精妙且暗藏杀机，水平远在他之上。他心急如焚，悔恨恐惧如同万蚁噬心。女子会幻术，还有红绫为武器，姜菀却只有一双爪子。她会死吗？死于他的愚蠢，自大？有朝一日当姜源醒来 ，他要如何告诉姜源，他的云灵乡没了，他的后代也没了？而幻境收到他的恐惧竟然变出无数种姜菀死去的画面循环播放。

　　为了尽快摆脱幻境，他不顾一切地用庞大的精神力碾压对方在幻术里留下的，想暴力破除幻术。幸运的是，这个术不需要施术者持续性注入精神力，他终于出来了。而姜菀居然也奇迹般制住了旗袍女子，除了一点快要愈合的擦伤堪称完好无损。

　　“我差点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他抚摸着姜菀的头发哽咽道。姜菀紧紧攥着华岫的衣襟，泪水浸透衣物打湿他的胸膛。“我也是，我不想失去你。”

　　她对自己说：“承认吧姜菀。哪怕一时还无法对他操控你感情的事释怀，你依然在意他，或者说，是喜欢他。”听见他为自己担惊受怕，感受着他拥抱的力度，温暖的身躯，她的心脏“砰砰”直跳，脸颊也变得热热的。“不愧是惑人心神的狐妖啊！”

　　旗袍女子咳嗽着撑起身子，一抬头就看见华岫冷冰冰的眼刀“嗖嗖”地飞过来，身体一绷，刚止血的伤口又开始飙血了：“……嘤！”

　　华岫：别以为你伤害我家菀君的事就这么算了！

　　华岫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把一块青石变成铺着厚厚皮毛的长椅，与姜源一起坐下，旗袍女子则被暂时封住妖力老老实实地坐在对面树桩上。

　　“姓名？”“丹珠。”

　　“种族？”“虞美人花妖。”

　　“为何来此？”“我……我来报仇。”

　　华岫手中的纸笔停了一瞬道：“说清楚。”

　　丹珠垂着眼，双手在膝上，说道：“我是山神庙后一株虞美人，民国初年化为花妖。山神大人原是一条白蛇，雍正年间化妖后因庇佑一方山民受到供奉，成了山神。我还没成妖时，他就很照顾我。我化妖后，依旧时常与他相处，情投意合，就结为夫妇。

　　好景不长，刚过一年，他就死了。”

　　丹珠双手绞来绞去，回忆着噩梦降临的那一天：“那天傍晚，有山民来山神庙求救，说是在家门口看到了巨大的黑影闪过，然后进屋一瞧，地上墙上全是血，家人都不见了。大人在他家里找到了蜘蛛精留下的妖力和蹭落的刚毛，觉得敌人很棘手，让我小心藏好，他自己顺着线索找到那只蜘蛛，然后就打了起来。

　　那只母蜘蛛吃了很多人，力量暴涨，一场恶战之后，蜘蛛精受伤跑了，他却也死了。”

　　她红着眼眶说：“我一直追查那蜘蛛精的踪迹，路上运气好，得了些机缘，实力也慢慢上来了。有好几次，我差点就追上她了，可惜她总有帮手为她遮掩痕迹，每次都晚一步。这一次，她大概是怀孕了，急需进补。我就想趁这个机会变成马上就要化妖的样子来诱杀她。我……我不该反应过度，以为大人你们也是和她一伙的。”她跪下来，伏下身子道歉：“冒犯两位大人，实在对不起！”

　　姜源咬唇纠结一会儿，开口道：“你先起来。如果你说的是真话，等我们查证了，就原谅你。”

　　丹珠连连道谢。

　　华岫看姜菀不准备追究也只能随她。想起先前白无常提过的事儿，皱眉说道：“我们马上带你去见城隍，你说的蜘蛛精可能是最近青少年失踪一案的凶手。”

　　他掏出一枚青玉印章，点点光芒从印章里散出落在地上铺成一条小路。三人踏上去，身后和周边的景象立即模糊起来。姜菀打量四周，手突然被华岫拉住，心知他在安慰自己，不但不紧张还有点小甜蜜。

　　丹珠默默地吞下狗粮。

　　走了一会儿，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一座灰扑扑的小庙。走进去，里面却是古代公堂的模样。堂上坐着一膀大腰圆穿官服的红面大鬼，左右分别立着牛头马面、日游神和一众鬼兵。堂下跪着一对中年男女和三个死状不一的小孩，其中最年长的大约五六岁的女孩身上除了翻涌的鬼气竟还有一点细碎的金光。

　　“啪！”醒木拍在黑漆的长条桌案上，红面大鬼即城隍爷威严喝问：“犯人李德才，刘秀芹，你夫妻二人于2000年，2002年和2006年分别产下三个女儿。大女儿养至三岁卖了，二女儿、三女儿出生就溺死。2009年从人贩手上购得一四岁男童，随后开始诱拐贩卖儿童。从2010年至今日坠楼死亡期间，共卖出六名男童，四名女童，并造成两个男童，一个女童死亡。”城隍爷怒目圆睁：“现判你二人下油锅地狱，石压地狱，刀锯地狱，直至罪孽赎尽，方可投胎！”

　　中年夫妻哭嚎着被鬼兵拖走，城隍爷又对三个小孩说：“你们幼年惨死，花费数年积攒怨气终于令李德才和刘秀芹坠楼而死大仇得报。没有伤害无辜更是难得可贵。如今你们执念已消，快去投胎吧！”

　　鬼门出现，两个男孩挨个进去了，女孩却没有动，扣头恳求道：“城隍爷，我不想投胎，我想在您手下做事，求求您了。”

　　城隍爷低头寻思片刻，做了决定：“崔英听令！”崔英跪着，背挺得直直的。“今有末位城隍罗永诚，册封崔英为白无常。自此当尽职尽责，不可懈怠！”

　　“是！”金光闪过，崔英身上湿哒哒的童装换成了雪白的丧服，手持哭丧棒，头带白色高帽子，上面写着“你也来了”。她一张嘴，一条鲜红的舌头吐了出来垂在胸口。

　　崔英：“……嘤！”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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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查了地狱，城隍等等的资料。采用拔舌，剪刀，铁树……十八层地狱。又因为要贴合本文设定，以及现代中国的法律道德做了许多修改，私设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