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与狐的日常》梨宵

6、虞美人（一）

　　披着夕阳的余辉，华岫把姜菀抱在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臂弯上，往东南方向飞去。

　　姜菀身上裹着斗篷，双手揽紧他的脖子问：“事情很严重吗？”

　　华岫说：“不严重。前些时日，日游神发现有新来的陌生妖怪，一直待在在山里。我们去调查一番，弄明白那个妖怪的来历然后登记注册就行了。”

　　“听起来不是什么费时间的事儿啊。”姜菀疑惑道。“怎么不自己派人去？”

　　“没办法，好多事都凑一起了。”华岫对忙得飞起的地狱工作者很是同情，“高速公路上几个混账吸毒驾车造成连环车祸，死伤颇重。人家好端端的马上就要过年了却突遭横死，憋了一肚子怨气留在车祸现场走不掉了，可不得赶忙把人挨个送下去吗？镇上好几个青少年失踪，实际上，看生死簿是死了，魂魄却没找着，又得分人手去查。还有许多鸡毛蒜皮的琐事。”他想起黑无常的抱怨：“几个倒霉鬼，有吃了感冒药还敢喝酒中毒死的，有喝多了掉河里淹死的，还有喝吐了被呕吐物窒息死的。居然以‘凭什么是我倒霉碰上这种事’为由滞留人间。虽然他们战斗力为零，危害性也为零，但是也不能放着不管——现在还不清楚那几个小孩的魂魄去了哪儿，万一这几个也出事了呢？”

　　说话间，华岫停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就是这里了。”姜菀顺着华岫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处山谷，夹在两座山之间。

　　太阳落山，天黑了。

　　“菀君，您感知一下，试试能发现什么。”华岫她问。

　　姜菀闭上眼睛，仔细地感知着。她自己的妖力是血红色的，像火焰一般炙热。旁边华岫的妖力却是深沉的海蓝色，像海一样平稳而包容。姜菀可以想象，必要时，他的妖力也会像海一样掀起滔天巨浪。姜菀向前方搜寻山谷，却发现山谷处处透着诡异。

　　她没有发现有别的妖力，也许是那个妖怪擅于隐藏的缘故。她又睁开眼去看。但是她观察时间一长，就有种类似晕车的反胃恶心。姜菀扭头深吸一口气。

　　“您怎么了？”华岫关切地轻拍她的背。

　　“我没发现别的妖力。”姜菀顺势把脸埋进华岫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我看那山谷时间长一点就不舒服。”

　　华岫望去，山谷蒙着一层拙劣的障眼术，他凝神穿过障眼术去看，却是另一番景象。一株纤柔的红色虞美人在冬夜悄然绽放，薄纸般的花瓣上有微弱的，温暖的光，俨然一副即将化为花妖的模样。而按照白无常所说的，外地来的妖怪怎么也该化形了。他不愿让姜菀承担未知的风险，将她一把抱起，说：“菀君，情况有点复杂，我先送您回去，再来解决。”

　　“呵呵。”

　　“别急着走呀。”一个轻柔妩媚的，带着上海口音的缥缈女声响起，似乎就在耳旁，又似乎隔得很远。姜菀感到华岫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这位小哥，”一名身穿旗袍的女子从山脚下一棵两人合抱的树后转了出来，柳腰轻摆，莲步慢移，每一步看似很小，几步走下来，与华岫的距离却缩短了大半，“你要怎么解决我呀？”这女子的旗袍是民国早期的款式，高领长袖，宽松不贴身，下摆长及脚面，只露出一对儿缀着米粒大小珍珠的绣花鞋尖。旗袍以墨绿色的丝绒做底，朵朵鲜红的虞美人在其上绽放。她胸脯不大，最多只有B，行走时隐隐约约能看出纤细的腰肢。

　　华岫抬手，几支水箭从指尖射出，在她脚前地面上扎出浅浅的坑。

　　“停下！不许靠近。”

　　旗袍女子依言停下，抬头直勾勾地看向二人。平心而论，她是个古典美人。鹅蛋脸，丹凤眼，蛾眉淡扫，朱唇轻匀，浓密的长发梳成新婚妇人的发式，珠翠点缀其上。可惜她眼中的恨意和疯狂破坏了这份美丽，令她显得可怖。

　　她“咯咯”笑着道：“你们啊，为什么总要来坏我的事儿呢？”她猛地从袖中抽出两条红绫，用力一挥，一条红绫对准他们像青蛙舌头一样弹射过来，另一条迂回包抄要截断后路。“都留下吧！”

　　华岫一道水刃劈向正面的红绫，红绫丝毫无损，两者相撞“轰”的一声，枯枝败叶被纷纷震下。华岫抱着姜菀跳远一些，他虽更习惯、擅长近攻，但他带着姜菀不能冒险接近敌人。一拉开距离，他立刻变出两条水蛟。水蛟缠住红绫，在森林里翻滚咆哮，把树撞倒一片。华岫又变出一条水蛟袭向旗袍女子，那女子身形一闪竟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姜菀边上，五指并成刃状刺向姜菀。

　　姜菀的脸“刷”地白了，尖叫着狠狠挥出一爪，女子只得闪开。华岫惊怒，一脚踹在女子腹部，女子来不及躲，被结结实实地踹飞出去，撞断六七棵树才颓然滑倒在地。

　　华岫一边哄劝着惊魂未定的姜菀，一边在指尖凝聚起水刃准备给那女子最后一击。女子吐了一大口血，咳嗽着抬起头，盯着他们恨声道：“你们……都去死……都去死呀！”

　　话音刚落，华岫竟然眼睛一闭直挺挺地倒地上了。

　　姜菀跟着他一起摔在地上，吓得肝胆俱焚，翻身坐起一边喊华岫的名字一边推搡他的肩膀。见华岫半点反应也无，心一横就去拍他的脸。力气越来越大，华岫的脸被拍得“啪啪”响。然而他始终不醒，甚至连呼吸心跳都开始逐渐变弱了。

　　旗袍女子扶着树干缓缓站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勾唇冷笑：“哦？你不怕幻术呀？”

　　姜菀抚摸华岫的脸，只觉全身冰冷，牙齿直打颤。她转身看着旗袍女子：“你把他怎么了？”

　　女子快意地笑：“我不过是把他拉进最深的噩梦里，让他死在幻境中罢了。这正是你们应得的下场！”

　　姜菀愤怒得双目充血，曲起手指冲向她，留下一道残影——她自己的速度已经远超人类了。女子只轻松地将红绫甩过去，袭向姜菀的腰。姜菀侧身闪开，红绫却猛地一折卷住她的右脚把她倒提在空中摇来摇去。

　　姜菀伸手抓住一根树枝，红绫一扯，那树枝竟然断了。她努力瞄准，使劲儿把树枝掷向旗袍女子。华岫那一脚把她伤得不轻，没能躲过去，腹部被树枝穿透，伤上加伤，当即身子一晃跪下了。

　　姜菀急步上前就要把她抓成几段，女子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操控红绫前后夹击，姜菀纵身向侧面一扑，反手一爪，血色的妖力脱离指尖成刃状飞去，撞在挡在女子身前的红绫上，留下浅浅的爪痕。

　　一条红绫趁她不查，从后面缠住她的脚腕一拽，姜菀面朝下倒在地上，被红绫向后拖行，她立刻就挣扎着翻过身子弯腰要去扯，这时另一条又朝她脖子飞来。姜菀一边快速翻身卧倒一边朝旗袍女子的方向挥出拼尽全力的一爪！

　　血刃落在旗袍女子身上，鲜血喷涌而出！她终于倒下了。

　　姜菀扯开身上的红绫，将两条红绫打成死结绑在树上。顾不得拖行时被地上碎石枯枝划出的细小伤口，她走到旗袍女子跟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命令她：“把幻术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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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两天有点卡文，没能坚持日更，十分对不起QAQ。写下这篇文之前，作者只列了个很粗的大纲，结果遇到具体情节的填充时就卡住了。从现在开始打细纲〒_〒作者第一次写文，才写了几章就有许多小天使点击，真的很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