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城》老夫子的口红

9、第九章

　　第九章
　　悲愤、羞耻心交织折磨着桃木木。她不信颜清和不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她觉得他此番提起，就是为了羞辱她，觉得她就是个心机深沉、不折手段靠卖身上位爱慕虚荣的女人。
　　但同时又为他的纠缠而心里有一丝欢喜，觉得他尚且对她有意而有期待，这种矛盾心理下，她觉得自己有点贱。
　　他炙热的掌心熨贴着桃木木的肌肤，烫得桃木木不适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颜清和。”桃木木试图推开他的手，但刚触上他手背就被他紧攥在手里。他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周身气息扑面而来，让原本就心绪不宁的桃木木更是心乱如麻。
　　看着她翕动的鼻翼，颜清和露出淡笑：“这回想起我是谁了。”
　　桃木木咬着唇不说话，望着他俊美清冷的面庞，还有那张曾经温柔亲吻她的薄唇，她心里翻江倒海，满头思绪解不开也挥不去，压抑难当。
　　颜清和对她很好，几乎百依百顺。他出身极好，但意外不像别人一样，以自我为中心，只图自己开心。他很能顾及别人的感受。反倒是桃木木，性格敏感刁钻，又不爱解释，什么话都闷在心里，经常把他惹气。但最后他都会对她无限包容。
　　过去的种种如潮水般袭来，桃木木没克制住，恍然间泪水涌了上来，眼前一片模糊。曾经试想过重逢后的心境，但意外发现当真实来临，所有的情绪都来得那么汹涌澎湃。
　　桃木木侧开脸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态。
　　颜清和看到她眼里的泪光，心里无奈叹气。这么多年她依旧未变，倔强如顽石，一点都不服软，是既让人生气又让人心疼。他并没对她做什么，只不过没忍住想靠近她。
　　她不是想让他爱上她吗？她做到了。
　　桃木木的手机铃声打破僵硬的局面，她挣开颜清和的束缚，将手机接起。
　　“萌萌。”
　　“哎呀我搞错了，餐厅在28楼，你们还没上去吧？”
　　桃木木压了压发酸的眼角，沉下压抑的情绪道：“还没。”
　　“那就好那就好。”许萌萌虚惊一场，“幸好刚刚我不放心又去查了一下，不然你带着颜总上去，那可就尴尬了。26楼是酒店。”
　　“好的，我明白。”
　　准备挂电话前，许萌萌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们……不会已经到26楼了吧？”
　　“没，你想多了。”
　　许萌萌呵呵呵地笑：“那你们吃得开心，不用着急回来。”
　　挂了电话，桃木木转身但并未看颜清和，她目光注视着电梯门一处说道。
　　“萌萌搞错了，餐厅在28楼，还去么？”
　　“不去让我饿肚子？”颜清和不打算不逼她，看她能装到几时。
　　让他饿肚子，她哪儿敢。
　　“那走吧，餐厅在28楼。”
　　两人进了电梯后又进来了一对情侣。小情侣抱得粘粘腻腻的，女生搂着男生的腰，仰头求亲亲。男生宠溺地说了声“小妖精”，然后不管电梯里有没有其他人在场，捧着女生的脸热情地吻起来，亲吻的啵啵啵声在电梯里格外响亮，还是不是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桃木木尴尬地摸了摸后颈，偷偷看颜清和时，发现他也在饶有兴致看自己。
　　桃木木赶紧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望向别处。
　　说起来两人的初吻有点奇妙，说起来算突然但又有点顺其自然。
　　自从那次路上偶遇后，桃木木总是有意无意从颜清和位置经过。来到他位置旁时，又故意和他眼神接触。这么一来二往这个多月，颜清和主动和她说话了。
　　那是初秋的一个午后，桃木木有点小感冒，踏着秋风瑟瑟跑进教室，喷嚏声断断续续的。班里一个女生问她下午还要不要大扫除，桃木木才恍然大悟想起今天是大扫除的日子。
　　“可是好像准备下大雨了。”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桃木木看到黑云压境，那是大暴雨即将来临的征兆。
　　“一会儿先看看，如果下雨就明天再搞。”
　　后来刚放学，暴雨就来了。桃木木去单车棚取车，刚出车棚意外看到颜清和。他撑着一把大伞站在雨中。雨声噼里啪啦响，落在地上的雨打湿了他裤脚。
　　秋雨湿冷，两人站着看彼此好久，颜清和走了过来。
　　桃木木看着他把伞关上，然后放在车棚边。
　　“伞给你。”他说。
　　大雨把车棚顶打得乒乒乓乓响。高中时代骑自行车上学的有点少，旁边偶尔有人经过，碰到桃木木都会和她打招呼。再看到一旁的颜清和，过路同学都心照不宣地笑笑然后离去。
　　桃木木推着单车停在中间，距离颜清和两三步的距离。颜清和除了不参与学校的活动和事务，其他的跟他们没什么区别，不会搞特殊不穿校服，或者特立独行打个耳钉，或者不来上课什么的。相反他比其他的男同学还要安份，从不早退，从不旷课。
　　和他同学三年，他的事桃木木已经倒背如流，但以前没对他存着那些心思，那些事也就当水过鸭背。现在心态改变，总觉得那些以前听过的、没忘掉的过去一点点在她心里拼凑出一个全新的颜清和。心里那道朦胧的情感渐渐浓烈，似是萦绕的云雾在逐渐散去，露出雾影幢幢里的真面目。桃木木心在狂跳。
　　雨还在下，桃木木捏着车把柄眨了眨眼看他。
　　“你还不回去么？”
　　“准备了。”
　　“伞你带着吧，我撑我自己的。”桃木木说着抓紧了自己的伞，让他相信她真的有伞。
　　颜清和深深看了她一眼，话也没再说，转身走进了雨里。雨打在他身上，一阵一阵的。
　　桃木木着急推着自行车叮叮当当地追上去。
　　“颜清和！”
　　他没停下，桃木木又追上去。
　　“颜清和！”
　　自行车碾过水滩，铛铛铛地响。刚刚出来的时候桃木木急冲冲开了伞，但伞太小，根本挡不住此刻的大雨。暴雨打在她后背上，滴湿了她的肩膀和书包。
　　冰凉的雨水浸湿她的衣服，凉意一点点侵透她的皮肤。
　　桃木木跑到他身边，踮着脚尖给他撑伞。雨水打在他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很多都湿透了。桃木木担心他受凉，赶紧找纸巾给他擦净。
　　她侧脸夹着伞柄，另一只手抓着车把柄，慌慌张张地翻书包。
　　颜清和就那样看着她。
　　耳边的雨越来越大，伴随着轻微的雷鸣声。雨水落地，溅起的雨水把他们小腿以下的裤脚全都湿透了。
　　桃木木神情恍惚，目光从男孩和女孩亲吻的画面移开。她回想起和颜清和初次接吻的时候。那是大雨过后的第二天，她踩着单车从弯曲小道里拐弯上学校道路，另一方岔路上颜清和踩着单车冲了过来。
　　桃木木怕撞上，刚要刹车停下，颜清和突然朝她冲来。
　　桃木木瞬间呼吸凝滞，略微提尖了声音喊了声“颜清和”。疾风似的颜清和来到她身边突然停下，极速流动的风吹拂在桃木木的脸上，她错愕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颜清和两手撑着自行车把手突然低下头，温热的唇如蜻蜓点水般印在了她唇上——
　　电梯叮一声响，小情侣搂着彼此走了出去。桃木木咽了咽发紧的喉咙，刚出到电梯口，又被颜清和拉了回去。
　　“颜清和！”
　　“这么喜欢叫我名字。”颜清和把她拉回身边，在电梯外面的人想进来前快速地关上电梯。
　　“你能不能……你不吃饭了？”
　　“你以为我闲着无聊？”颜清和手抬起，轻轻捏了下她垂在后肩的内衣肩带，嗓音戏谑低沉，“你这东西掉了。”
　　随着他的拉扯动作桃木木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她捂着胸口往角落里一站，眸里倔强不褪，脸上却染了绯红。
　　颜清和弯弯嘴，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桃木木实在是无路可退，只好缩在角落里甘自认命。
　　桃木木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掉的，莫名其妙得很，还偏偏不巧被他看到了，什么眼睛。
　　“准备到楼底了，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桃木木看了眼跳动的楼层，又看眼前淡定自若气定神闲的颜清和，内心天人纠结几秒，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随便扣就好。”
　　桃木木今天穿了套一字领露肩连衣裙，内衣肩带是透明的，不是很难扣，但是得把裙子往下拉点，那就不可避免地会露出点肌肤。
　　颜清和温热的指尖有意无意在她后肩划过，所经之处像过了层电流，惊得她过身颤栗。
　　桃木木觉得他慢吞吞的，像上凌迟刑场。她偏头看他，轻声问：“好了么？”
　　“对扣这个没经验，得要点时间。”
　　桃木木很白，那种白并不像如白纸般的惨白，而是带着桃色的粉白。肌肤凝脂柔嫩，触感细腻，那些都是颜清和曾经尝过的味道。
　　准备来到一楼，颜清和将肩带扣好，目光在那巴掌大的后肩上流连数秒，指尖顺着那透明肩膀一路下滑，来到她漂亮的蝴蝶肩胛骨位置。
　　“好了。”他说。
　　桃木木假装淡定地站回原位，捂着后肩装作不看他。
　　这时电梯叮一声响，他们回到了一楼位置。
　　“再上去吧。”桃木木刚说完，手机响了。
　　这个手机铃声是桃木木专门设定给她妈妈设定的，桃木木乍一听到心里有点着急。余华芳一向不会主动联系她，突然来电肯定是因为大急事。
　　桃木木赶紧接起电话。
　　“喂。”
　　“是木木吗？你妈妈摔了一跤，现在正在医院里呢。医生说还挺严重，你要不要回来看看？”
　　“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今天下午的事。我看她实在可怜，就偷偷拿她手机给你打电话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我现在赶回去。”
　　“好。”
　　挂了电话桃木木满怀歉意地看着颜清和。
　　“我临时有点事，得先走。今晚的饭我下次再补回来。”
　　“什么事？”颜清和听出这通来电是挺着急，但一时半会儿猜不出什么事。
　　桃木木不想跟他说她妈的事，就含糊地搪塞过去。
　　“有个朋友受伤了，我得过去看看。”
　　“亚瑟？”桃木木不擅交际，身边没什么朋友，颜清和脑海里闪现过这个名字，出口时连声音都变了。
　　“什么？”桃木木不明白他怎么扯到了亚瑟，吃惊了半刻后有些茫然。
　　他还是不信她。
　　颜清和回想起那时候的事，心里一片凉意。
　　却见他勾勾唇，笑容凉薄：“没什么，你忙你的去吧。”
　　好像又回到分别那时候的僵局，他冷着脸质问她和亚瑟是什么关系。冷傲的她不愿解释，一声声地说只是朋友。最后少年一脸受伤地离去。
　　桃木木觉得心揪着疼，一阵阵的，呼吸得都快要窒息。她看着他张了张嘴，最后解释的话没说出来，只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便离去了。
　　颜清和站在原地，久久望着电梯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