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多情却被无情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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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海南大附属高校有一个自立校以来的传统——海南学园祭。
学园祭在每年五月初举行，鼓励各班或各社团的学生举办活动，且对外开放，吸引周边的游客来访。
今年，学生会终于将其中一个参加名额分发给了影视社。虽然我社必须和别的社团进行联合展览，但这仍是立社以来辉煌的成就。
“数学社团的数独大赛，柔道社团的柔道表演，舞蹈社的街舞表演………”社长看着一长串的活动单，眉头紧皱。
“其他社团这么早就定好活动内容了？”我在整理篮球比赛时的胶片，没有很在意这件事。
“社长，播报社拒绝和我们合作。”社员星川破门而入，带来了噩耗。
“意料之中。”社长连头都没抬。
“副社长不好了，戏剧社说他们有别的安排，无法合作了！”另一个社员也冲进门报告。
“瞧瞧，全校只有这两个社团和影视社有点关系，全破灭了！”星川气呼呼地将椅子踢出老远，椅子撞到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
“如果传媒类型的社团不行的话，我们可以找别的。”社长终于抬起了头说。
“影视社提供设备，也是不错的选择。”我也安慰道。
“但是前提是，我们找什么社团呢？和我们有关的社团都有任务了！”
“安岭，我记得你和书法社社长很熟？”社长冷不丁问道。
“是，我之前是书法社团的。”我答，瞬间醍醐灌顶，“社长你是想………？”
“嗯，你有可能去问问他们吗？”
“可能有点困难。”光想起书法社长那张阴沉的脸，我握着胶片的手就打哆嗦，更不要说去找他了。
“不然………篮球部怎么样？”
咔嚓。这是我心碎的声音。
“我去问问岛本，看看他能不能………”
“不用了！就算困难也要去问问啊！我现在就去书法社！”一道光射出了门外，我的位置上早已没了人影。
[2]
书法社门口，我几次蜷起手指想要敲门，又放下，又抬起———呃，我又怂了。
就在我最后想尝试一把时，门自己打开了。芝麻开门的人是一个女生，看起来是书法社的社员。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女生戳在门前，拦住我的去路。
“我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我介绍的正确方法，“我是影视社的安岭嘉定。”
“哈？什么社？”
“安岭嘉定？”忽然，女生身后又出现了一个脑袋，可惜那个脑袋太矮，被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后面。
“请让开一下。”
“是，社长。”
女生躲开，一个“身材小巧”男生立在我的面前。
“好久不见了，浅空社长………”我尬笑着打招呼。
“进来吧。”男生推了推眼镜。
“哦！！”
“安静点进来。”
“哦………”
我随着浅空进了书法社的门，那姿势就像一个蹑手蹑脚的小偷。周围端坐的同学仍在写字，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极其认真。
四四方方的教室，充满了墨的味道。当毛笔的尾尖落在宣纸纸面上那刻，薄而脆的宣纸被力道压下去了三分，发出咔咔之响，我最喜欢这个声音。
真是，好久不见啦。
浅空带着我走进了一间隔间，关上了厚重的门，与外面悄无声息的世界隔绝来。
“这个隔间，什么时候建的？”
“在某些吵闹的人离开后。”
“………………”我明白了他嘴里的意思。
“坐吧，和我聊聊。”浅空伸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呃…社长…不对…森裕浅空同学…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绞着手指，颤颤巍巍，“当时没有和你说一声就离开了书法社，真的对不起。”
“不必。来去自如，各有各路。”浅空用诗意的句子回答我，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你在影视社怎么样？”
“很好…不对…有点…”我点头又摇头，是是否否。
“影视社最近出了点麻烦，想让我帮忙是么？”
“不愧是浅空同学，简直是明智小五郎转世，了不起了不起。”我奉承地拍起了马屁。
“正事。”
我仍然叭叭说着：“浅空同学明察秋毫，我虽然身在影视社，但是心还是牵挂着书法社，浅空师兄的指教我没齿难…”
“说、正、事！”一向冷静的浅空就要被我逼疯，他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提醒我。
“影视社要在学园祭上与别人联合展览，不知道书法社有没有兴趣？”
“你还是能一句话说完啊。”
“……………嗯。”
他点一点头，向我摊开掌心：“策划书？”
“策………”我的笑容定在脸上，“策划书？？“
”你们要做什么活动？参加人数多少？需要什么道具？地点又在哪里？“
我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
“果然，你们影视社也没有计划吧。”浅空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这让我怎么和你们合作呢？”说罢，他将手放在门把上，推门要走。
”脚下留步！”我一把揪住他，差点把他拽个跟头。浅空扶住跌落的眼镜，语气里已藏不住怒气：”你还是很毛躁。”
按照浅空一贯的做法，没有策划他是绝对不会合作的，现在我只有即兴想出一个提议才行。
“我想在学园祭上做一个江户时代的体验活动。”江户时代是浅空平时的爱好，而我则是根据他的兴趣提出策划，总之，先把合作的对象争取到嘛！
”哦？“浅空果然很感兴趣，“具体的策划是？”
”若书法社想与我们合作，我们会展示全部的策划书。“我继续忽悠道，”毕竟这个江户时代的策划，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妈呀，真是佩服我的忽悠能力。只见面前的浅空沉思一会：“虽然我知道你在忽悠，不过这个提议，我很感兴趣。”
“……………………”闹了半天，我还是暴露了。
不过，合作对象总算找到了，影视社的危机暂时解除。
[3]
我和浅空走出隔间，才发现屋里的人都走光了。
“看来社团活动结束了。”
“那我先走了……咦？”墙上的一幅书法作品吸引了我的视线，我踱步走近它。
“我的新作品。”浅空淡淡道。
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浅空的书法在同龄人中是绝对的翘楚。
“这不是……中国的古诗么？”费了好大劲才认清部分的字体，“似乎是苏轼的诗？”
“没想到啊，你竟然知道。”
“你不是写了嘛……”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这是挂起的诗词内容。
“这个讲的是爱情故事？”我似懂非懂地问。
“对。围墙里的少女的笑声，让墙外的路人倾心于她。然而笑声却渐渐消失，让路人失落。”浅空耐心地解释着自己的作品。
“也就是说，围墙里的那位少女并不知道路人对她的心情？”
“从未见面的两人，怎么可能会知道？所以才说少女无情，一切不过是路人一厢情愿。”
好诗，好诗啊。
我鼻头一酸，看个诗差点把眼泪逼出来。
我盯着这首诗，想起了牧绅一。
围墙外的我，只因为他的笑容，就能牵动心弦，时而喜时而忧。
而围墙里的他，绝对不会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吧！
果真是多情的行人，无情的少女！
写下如此“震撼人心”的诗，这个苏轼，实在是太有才了，太伟大了！
在书法社的一角，一个少女对着一幅书法流下热泪，哭诉她逝去的恋情。
浅空看着面前表情丰富的少女：莫不是自己的作品惊为天人，让这家伙迸发了五感？
如此想着，浅空露出得意的笑容。
[4]
我风风火火地打开影视社的门，对里面加班的社员报告着我的喜悦：“成了！”
全员发出惊喜的喊声，危机解除，社员们收好东西便陆续离开了教室。
“你是怎么劝动那家伙的？”
“我提出了一个特别有难度的策划……”我一五一十地告诉社长，没想到社长听了只是耸耸肩，并不着急。
“不管怎么说，合伙人是找到了，接下来走一步算一步吧。”社长说完，注意到了我手上的卷轴，“这是什么？书法社的礼物吗？”
“呃……………”
社长接过我手中的卷轴，展开，苏轼的《蝶恋花》诗词再次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不知怎地，一看见这首诗我就想哭。
“书法社社长这么有情调，这就是传说中的……信物吧？”社长用胳膊肘戳了戳我的肩膀，笑着说。
……狗屁信物！还不是浅空那家伙认为我特别喜欢这幅书法，非要送给我！
“你喜欢就送你好了。”
“真的吗？这个书法的确不错，我把它挂在影视社的墙上吧。”
我：“……………………”
「4」
社团结束后，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绕远去体育馆。即使到了这个时间，还能远远地听见篮球馆里传出的声响————社长的消息果然不假，篮球部一直会训练到晚上。
“今天社长不和岛本同学一起回家吗？”
“今天篮球部会训练到很晚，我就先回家了。”社长说完，拎起书包，“智子呢？她今天没来学校？”
“嗯，她感冒了。”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于是我一个人悄悄绕开了体育馆的前门，摸索到体育馆的后墙根。这里有一扇透气的窗子，虽然高度才到我的膝盖，但是俯下身子却能看见体育馆内部。也就是在这里，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看。
自从上次练习赛一别，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每每想到上次的练习赛，我的心情便会低落，于是干脆不见他：避免去食堂吃饭，避免路过他的班级门口，避免游荡在体育馆附近。
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与预期相反，越看不见他心越烦，直到今天，我实在是忍受不住了。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看完这眼，我就再也不见他了。
如此想着，我蹲下来趴在窗子前，老实说，我的姿势十分怪异。
我半跪着，肩膀却与地面保持平行，形成了一个扁扁的S形姿态。这样一来，我只将半个脑袋露在窗子前，即使被发现了，篮球部的人也认不出我。
窗子里的人似乎在进行篮板球的训练，一群人围绕着篮筐，抢夺抛出的球。
那群人背对着我，我无法从一堆背影中辨认牧绅一。
看来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我将上半身直起来。恶，脖子好酸，可能是刚才窝久了。
当————一只篮球忽然撞击在面前的窗户上，发出闷响。
我吓得向后搓，跪着的身子散架，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哇，校服要被弄脏了！我坐起身，可能是起身的幅度大了些，我的前额差点撞到玻璃。
嗯？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了？
玻璃里面映出来了我的倒影，这个肤色————等等！这不是镜子，这是窗户！
窗户内侧，牧绅一半蹲，捧着一颗篮球，愣愣地看我。
窗户这边，我坐在地上，也傻眼地看着他。
两具僵硬的躯体，隔着一扇窗户，面对面。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