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劳勒二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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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更替的速度很快，审判结束后的第三天，第二十代教皇的冠冕就落在了纳琪丝·博多旦的头上，虽说过程很仓促，该有的却也有，只是规模相比以前的更替仪式缩小许多，看似不合规矩，却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圣子的态度非常强硬，她强硬不在手段上，也没表现在明面上，但谁都知道仓促的更替仪式有圣子的手笔，而这次仪式最为与众不同的是，圣军四大支军的首领都出面了，被圣军护卫着的圣子，亲手从劳勒二世的手中接过冠冕，亲自为纳琪丝戴冠。
与以往圣子作为高贵的象征不一样，这位圣子成为了仪式上最大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更多地是停留在她身上，她更是代替教皇颁发了一系列的赦政，文件上面都烙下了她火漆印章。
也就是说，比起教皇的权柄更替，更像是圣子夺回了自己的权柄。
更无人敢发表异议。
庆典是要进行的，圣子只是露了回面就回宫，在宫内的主殿，卸权的劳勒二世正束手等待着她。此时殿内灯火通明，除了圣子靴子踩在地板上，长长的袍摆在地面擦过的声响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这座空旷而寂静的主殿里，除了圣子以外，没有寻到其他人的身影。
劳勒二世就是做多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圣子会单独与他会面。这是以往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他以为圣子对自己的亲信已经足够信任，不管她想要对自己做出什么判决，也该有第三者在场，实际上没有，甚至祭司们、圣军们都离得远远地，连殿外的大门都无人看守。
让劳勒二世心惊的是，竟然没有人因此提出反对，毫不犹豫的听命，任由尊贵的圣子与前任教皇独处于一世，这时候的劳勒二世才更清楚地感受到，这位圣子是不同的。
“抬头，劳勒。”坐定的圣子没有让劳勒二世起身，而是语气漠然的命令他抬起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卸下教皇之位后，劳勒二世常年被繁重的政务拖垮的精神得到解放，现在的劳勒二世看起来要比审判日时精神松快许多。他并没有不满，反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是欣慰慈爱的那种高傲的笑容，而是单纯礼节性的。
他心里在想什么，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
圣子仔细的打量着劳勒二世苍老的面容，她的目光像是针刺一样在他身上流连，企图寻找些什么东西。即使被这样注视着，劳勒二世的表情也没有波动。
他很坦然，坦然到无惧。
这并不正常，被强硬的撸下教皇之位，那日圣子的态度可说是咄咄逼人到将他的脸面踩在脚下，即使没有人敢对此发表言论，但作为当事人，作为对教廷有重大贡献的当事人，劳勒二世只要稍微有点自尊心，他都不会表现得如此坦然。
无论是认下命运的颓丧，还是不甘心的愤懑，或是鸟尽弓藏的心灰意冷，这些或多或少都应该有，可劳勒二世并没有以上这些情绪。
他坦然得挑起了圣子的兴趣。
因为这样，圣子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冷酷，变得柔和。她的唇角带着一丝兴味的笑意，眼底波澜不惊的看着劳勒二世。
她问：“精灵在哪里找到？只有一只吗？”
劳勒二世点头又摇头。“在离梭罗城约百里的一座森林里寻到，就在您出发回圣地的一天之后，他们出现在您消失的那个地方，有三个，两个被光吞噬，一个活擒。”
“他们称呼那为，神之隙。”圣子对他的话语透露的信息并不意外，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游刃有余，她收回了唇角的笑意，面无表情的声线清冷的道。
劳勒二世心里一惊，他瞪直了眼睛，问：“他们是谁？”
“精灵，和龙。”
被这个答案惊吓住，劳勒二世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也不去细想圣子为何如此爽快的告诉他这位前教皇这样重大的机密，忍不住的追问：“您消失的原因，和精灵、龙有关？”
“精灵打开了阻挠异族国度与大陆的神之壁，龙通过神之隙到达世间，与精灵合作刺杀吾望，如此算来，确实与他们有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漫不经心说出这等惊骇之语的圣子，露出了一个怀念的微笑。“是有趣的精灵呢。”
有趣的赖格恩斯，不知道在黑龙的手底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圣子对赖格恩斯有着莫大的期待，一位无意间撕裂了神之隙的孤独精灵，他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圣子并没有指出她口中的精灵是指定谁，是不同的人，所以在劳勒二世听来，做下这些事情的精灵是一个人，或者说，幕后是一个人，也正是如此，劳勒二世无法维持冷静。
他曾经是位合格的教皇，为教廷鞠躬尽瘁，自然也不能忽视这件事情对教廷的影响。
他气得脸色发红，恨不得拔剑冲锋上阵，将那些精灵和龙都揪出来，斩下他们的头颅。这股热血沸腾，把他的双眼都染上了血丝。
圣子遭到异族刺杀这件事情太过严重，严重到让劳勒二世都无法容忍，圣子对教廷的意义非常的崇高，若是异族们得逞，真的刺杀了圣子，对整个教廷甚至这片大陆都有着非常恶劣的无法根治的坏影响。
但劳勒二世的表现太过浮夸，浮夸到不符合他前教皇的身份，一位功绩甚大的前教皇不该有这样的过激表现，可正是这种半真半假的表现，反而让圣子看着他的目光又恢复了柔和。
劳勒二世自然敏锐的感觉到圣子的变化，他压下了心头的杂绪，仿佛自己只是个愚忠的愣头兵，沉着嗓音道：“敢问尊尚，能找到他们吗？”
“你想问的不是这个，也不该问这个问题。”圣子却突然不配合了，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收回她的宽和。“劳勒，现在你认识到，乱世的严重性了吗？”
劳勒二世不明白圣子为何这么问，他自认为自己是知道的，在精灵被带到他面前时，他脑海里就闪过了太多的念头，他为自己臆想出来的无数种事态都想出了无数种对策，而这也是他打开大观殿公开审判的原因。
他的无数种应机对策里，都是他要在位，作为教皇拥有指挥教廷，压制贵族的权力的前提。
像是突然想到自己已经退位，教皇脸上的热血瞬间的浇灭，他颓唐的看着圣子。
这是一次警告。劳勒二世心里苦笑。
他还未忘记，自己在圣子眼里是块碍脚石。在教皇更替仪式上，圣子也未颁发对他的后续处理的方案，他是会被送到某处远离政治的地方荣养，还是被安置在没有实权的位置上养老，这些圣子都未曾表态过。
他的命运还掌握在圣子的手中。
圣子一直以来，都觉得劳勒二世不是个笨蛋，他只是变得不那么聪明罢了，因为多年的荣耀而遮蔽了自己的眼睛，这些在圣子看来并非是什么严重的错处。
她换了个话题，问道：“劳勒现在感觉如何？”
劳勒二世不明白。
圣子问：“圣神的宽恕，你是否心存感恩。”
年迈的老人脸色突然大变，他的表情一片空白，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摸不准圣子为何这么问，但在他因为下意识的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情绪之后，他知道自己完全丧失了主导权。
这就是圣子想要的。她微笑着道：“常年压在你头上的圣父的怒火，很难受吧？如何？卸下教皇之位后，已经不再困扰着你吧。”
“……您…都知道了…”过了许久，劳勒二世才愣愣的回应。
“又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不是教皇吗？声称最忠心教廷之人，难道还存着那份天真吗？吾望说了，圣父永在。”她伸出右手的食指，指着头上的天花板，透过木制的天花板，是闪耀着璀璨星光的夜空。“他看着你们呢。”
阴冷的寒风无端的在殿内吹起，吹得劳勒二世瑟瑟发抖。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意识到，他作为信徒被圣神关注的真实。
在担负起教皇的职责时，接过了冠冕，同时也接过了那份罪。那份亵渎圣子，亵渎圣神的罪孽，被传递在他手中，头顶无时无刻都有一股看不在的力量压在他的脑门上，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压力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让人无法承受。
就算他做出了再多有利于教廷的事情，也未曾让其减压。
而真正让他压力骤减时，可笑的是，竟然是审判日时，他真心诚意的向圣子低头的那刻。
这就是，圣父的慈悲吗？劳勒二世泪盈满眶，他感受到了圣神的仁慈。交出了权柄，将大权回归，仁慈的圣神便不再追究他的罪孽。
这是何等宽容的恩赐啊。
他不敢去想以往的教皇们，在死亡后灵魂的归处是天堂还是黑暗深渊，但他此刻妄想着，妄想着自己的灵魂是否离天空更近一些，离圣神更近一些……
可圣子并不是慈悲的圣神，她并不在意劳勒二世此时的心情，而是煎熬着他的内心，再添上新的火焰，她道：“劳勒，让吾望看看你的力量。”
劳勒，让吾望看看，你的觉醒。
在说出这句话时，劳勒二世明显感觉到殿堂的温度在骤然降低，明明是夏夜，最炎热的时候，他冷得像是光身站在雪地里一般寒冷。
这不是错觉，他的眼睫毛被冰冻住了，脸上覆着一层冰霜。他跪着的地毯，被冻得硬邦邦的，就连柱子上，墙壁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圣子低声道：“让吾望看看你的力量，你的力量，将关系到你的命运。第十九代教皇，你该为平息这场乱世，奉献你的余力。而吾望，是你的审判者。”
是宽恕，还是背上新的罪孽，这都取决于你的力量，还有你的心。
劳勒二世已经被吓住了，他吓坏了，惊慌无措的看着高座上的圣子。比起他的狼狈，他胸口泛起的惊涛骇浪的复杂情绪，圣子的冷酷显得格外的无情。
他终于是推翻了以往对圣子所有的印象，就连审判日那天，他对圣子的印象也都一同推翻了。
他终于意识到，谁才是能带领教廷重获新生，更加辉煌的领导者。
——是圣子。
——人性与神性，俱在的第七十七代圣子，她的身影，与流传至今的第一代圣子的光辉，完整的融合在一起。
他只能卑微的跪倒在地上，在他的头颅低下触及地面的那刻，银白色的头发魔术一般变成了柔顺的明亮的火红色，他手上脖子上，脸上的干瘪的皱纹褪去，萎缩的肌肉也慢慢地鼓胀充满了力量，他的长发飘起，袍角纷飞，被冻成冰的地毯也慢慢地漂浮起来。
圣子夸张的发出哗然的呼声，拍了怕手掌，发出清脆的鼓掌声。
她夸赞道：“不愧是劳勒啊。”
他是最适合的先驱者呀。
圣子此时心里想着，对于劳勒二世的安排，在此时确立。
可惜，这足以书写入史书的，为后世有着极其深远影响的一次谈话和殿内发生的事情，只有他们二人知晓。将永久的埋藏在历史的恒河之中。
作者有话说第56章 劳勒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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