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界》赤霄霄

65、第六十四章

　　谢安舒看着面前光芒大放的巨门，眼神扫过葛礼鑫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唇角似笑非笑。

　　“走了。”严淮落回到谢安舒身边。
　　“不如一起？”谢安舒偏过头看向小孩儿。

　　“好！”小孩儿本来正抱着水晶球，忐忑不安地眨着大眼睛看着谢安舒，听到这句招呼后眼睛一亮：“谢谢哥哥！对了，我叫蒂亚，哥哥叫什么？”

　　“谢安舒。”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严淮的名字，再报假名就毫无意义了。谢安舒虽然在和蒂亚说话，但在说出自己名字时却有意无意地看了严淮一眼。

　　严淮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谢安舒，看到这似有深意的一眼，睫毛颤了颤，移开视线，第一次正视那个叫葛礼鑫的青年。
　　原来如此。

　　严淮本来对这两个人没什么兴趣，自然也不会去关注。可谢安舒突然自曝真名的举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再加上那一眼，严淮可以肯定对面这一组人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与真名。
　　一旦严淮上了心，葛礼鑫那完全出自维和部的行为习惯和独特气质自然无所遁迹。

　　没想到这一关还有其他维和部的人。
　　严淮倒是没什么想法，位面维和部的死亡率本就很高，在第二世界遇上几个也不算什么事儿。不过这一连串的反应落到谢安舒眼里，可就大有文章了。

　　严淮一定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却没有表示，那这个葛礼鑫想必和严淮当初的死没什么直接原因，也就是说，严淮的敌人并不是整个维和部，而是其中的个别人。

　　而这个葛礼鑫……在严淮出现时一句话也不说，生怕自己被注意到一般，不是严淮过去积威甚重，就是知道了什么隐情。如果不是怕自己不带上他们一起过门，恐怕他也不会委婉地表露身份跟他套近乎。

　　谢安舒没有错过葛礼鑫在被严淮看了一眼后身体不自然的僵硬和越来越规矩的站姿，心下好笑地收回目光。
　　看来八成是第一种了，让人家害怕成这样，没想到严淮过去还是个大魔王啊。

　　虽然确认了这家伙可能真的只是个路人甲，但谢安舒一点也不失望。路人甲也有路人甲的好处，他们往往旁观者清，比身在局中的人能够更加看清客观的事实以及大势的走向。

　　这些心念转动只在片刻的功夫，从严淮回来到谢安舒确认葛礼鑫的无害，用时之短甚至连门都还没有打开。

　　刚才严淮已经确认了这扇门并不是真正的门，而是一种结界，现在结界既然已经破除，他们想必也可以继续前进了。谢安舒趁着门彻底消失前的片刻功夫，转身向老人长鞠一躬道：“多谢婆婆指点。”

　　没想到老人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摇头？
　　还没等谢安舒想明白，大门的光芒已经笼罩了他们四人的全身。再睁眼时，四个人已经身处在一个新的浮岛上了。

　　这座岛比起前面的那些不毛之地总算是有了些修真界的气派。虽然还是不大，但整个地面仿佛是用白玉铸就，还有他们面前那个莹白无暇的巨大牌楼，伫立在浮岛正中央，上面写着四个字——
　　浮生皆苦。

　　“和刚才老婆婆告诉我的最后两句诗很像。”谢安舒又把刚才那四句诗默念了一遍：“我本以为老婆婆的提示只是前两句，后两句是拿来凑足整首诗的，现在看来后两句反而才是重点，难怪她刚才会向我摇头。”

　　“奇怪，”蒂亚本来一直在盯着他的水晶球，现在揉揉眼睛抬起头，一脸沮丧地说：“为什么这里用不了水晶球了，我的水晶球告诉我这里没有正确的方向。”

　　没有正确的方向？
　　四个人顺着岛屿找了一圈，这里只有一条路，是一座长长的白玉桥，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明明有一条路，但水晶球却说没有正确的方向。”蒂亚歪了歪头：“难道我们从一开始就走错路了？”

　　“谢安舒，浮生这两个字具体是什么意思？”严淮问道。
　　“浮生就是人生的意思。”

　　“那为什么要用浮这个字？”
　　“呃，”谢安舒被问住了，他对于这些字词也大都是一知半解，读通句意容易，想要引经据典说出来源却很难，只能勉强回想起以前背的古诗词赏析：“浮……漂浮……大抵上是指，人生在世，犹如水上浮萍，空虚不实吧。”

　　“浮生常余恨，终得同归尘……”谢安舒仰头看着牌坊上硕大的四个字，苦笑着念叨着：“浮生皆苦……”
　　“还有一个词，”严淮看向谢安舒的眼睛：“浮空回廊。”

　　“！”谢安舒猛然一惊，喃喃地将“浮空回廊”四个字反复念了数遍，终于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我终于明白了。”
　　“什么什么？”蒂亚窜到谢安舒眼前好奇地问。

　　“浮生皆苦，至死方休。”谢安舒扔出八个字，然后若有所思地说：“我需要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严淮，你在我们中速度最快，麻烦你从这个桥过去看看对面是什么。”谢安舒扭头对严淮说。

　　严淮从谢安舒那八个字说出口时就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此刻不再耽误时间，三个人只看到他的微微一闪，整个身形居然产生了一种变淡的错觉。谢安舒知道那是因为严淮的速度之快已经到出现残影地步，惊叹之余心中也有点落寞。
　　他和严淮之间的差距确实太大了，虽然他有自信在其它方面可以帮上严淮，但生死一线，强弱立显，在第二世界里严淮可以没有他，但他终究离不开严淮。

　　谢安舒甩了甩头，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虽然他心中对于那个猜测已经十拿九稳，但让严淮出去探查，一是为了再加一层保障，更重要的是为了支开严淮。

　　葛礼鑫并没有对严淮的出现表现出过于惊讶的情绪，那看来他应该是在严淮死后才进入第二世界的。谢安舒有些事情想问，但又考虑到严淮的心情，只好先想了个办法把他支走。

　　“蒂亚，你们这是第几关了？”谢安舒故作无意地询问。
　　“第二关。”乖宝宝蒂亚立刻回答了他的问题。

　　“第二关呀，那你们一定才进来没几天，对吧？”谢安舒回头看着一路上老实得跟鹌鹑似的葛礼鑫：“说起来你也是位面维和部的人，那里是不是很危险？怎么你和严淮都是年纪轻轻的就英年早逝了？”

　　葛礼鑫露出一个略惭愧的笑容：“不敢和严队比，他干的都是部里最危险的任务。像我这种人，一般接到的都是辅助类的任务，比如说收集情报什么的。”

　　“哦……”谢安舒状似了然地点了点头：“你的长相和气质确实并不令人瞩目，很适合这种任务。那你怎么会……”
　　话出口了一半，谢安舒赶忙补充道：“抱歉，我就是随便一问，如果介意的话不说也无所谓。”

　　“呃……”葛礼鑫确实有些为难，谁也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谈论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但也不能真的这么不给面子什么都不说，只好很模糊地说道：“就是……部里最近需要人手，像我这种人也被分配了一些比较难的任务，一时失手……”

　　“那真是太可惜了。”谢安舒同情地感慨了一句，有些歉疚地看了葛礼鑫一眼。

　　葛礼鑫顿时觉得严队这个适配者简直太温柔善良了，跟严队完全不一样！如果是传说中严淮的性子，那就应该冷笑一声撇下一句“废物终究是废物，别为自己找借口。”或者是“这只能说明你还不够强。”一类的话，哪里还会因为这种小事抱歉！
　　反差太大，葛礼鑫简直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谢安舒刷了一波葛礼鑫的好感，又转过头来和小孩儿闲聊，脑子里还在想着之前的对话。
　　对方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军方人士，一味的追问肯定会被发现目的，在不确定他的立场时，不排除他有刻意诱导欺瞒的嫌疑，所以旁敲侧击得出的结论比直接询问得到的回答可信度要高。

　　严淮和自己来到第二世界没几个月，位面维和部就发生了人手不足的现象，甚至将任务分配给了生手，难道是因为严淮死后有人对知情人进行了灭口？
　　还是说，严淮其实留下过什么后手，在他死后替他报了仇？
　　又或者……严淮死后导致维和部内部产生了一定的纠纷，比如说由谁来接替他的位子这种权力纷争，导致很多人无心任务，只能下派？

　　这个的可能性应该最大，但无论是什么原因，总归是和严淮有关，等出了关再找个机会透漏给严淮，看看他的反应吧。

　　严淮一回来就看见三个人齐乐融融地站在一起聊天，谢安舒左右逢源，与另外两个人俨然一副极其熟稔的样子，就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严淮：“……”

　　“回来了？”谢安舒一晃神就发现严淮站在了自己面前，他刚才无意中套出了维和部现任一队队长的名字，正惊喜于意外收获，没想到严淮这么快就回来了。

　　“如你所想。”严淮不仅自己回来了，手上还多出了一块金色的灵晶。
　　“果然是这样，”谢安舒随便挑了一个方向走到岛沿，向下看了看这片蔚蓝色的深渊。

　　“谢哥哥，我们往哪里走啊？”蒂亚迷惑地问。
　　“往这里走。”谢安舒指了指下方的深渊：“第二条路就在我们眼前，不是吗？”

　　“这……难道是要跳下去？”葛礼鑫惊讶道。
　　“没错，还是蒂亚的占卜让我确认了这一点呢。这些浮岛就是我们的人生，漂浮不定，只是天地间的一个过客，那些路上与空中的危险就是我们生命中遇到的磨难与苦痛，总是无法避免的，唯有死亡是一切苦难的休止符。”

　　“那也不代表着要……跳下去吧？”
　　“这就是我让严淮去探路的原因。严淮，前面的岛和我们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一样，对吧？”
　　“大同小异。”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是一个轮回，人生的轮回。这里是修真界，修真不就是要跳出这无尽的轮回吗？”谢安舒指了指脚下：“这里，是一切的开端，也是路的尽头，只有从这座岛跳下去才能离开这一关。”

　　“那方向？”蒂亚还在纠结他的水晶球。
　　“没有正确的方向就代表着每个方向都是正确的方向，蒂亚。我们并不是在往下走，而是想要离开这些岛屿。”谢安舒看了看上空：“向上或者其它方向飞应该也可以，但是我不清楚要飞多久才能离开这些岛屿的范围，还是跳下去方便点。”

　　说着，就拉起严淮的袖子，在那两个人反应过来前率先跳了下去：“你们可以慢慢想，但别忘了，这一关有通关限制哦。”

　　失重感不断侵袭着谢安舒的大脑，他也管不了上面那两个人究竟有没有听他的话了，大家毕竟是竞争者，即便是合作关系，说得这么清楚也仁至义尽了。

　　严淮从谢安舒拉着他跳下来时就一直沉默不语，他比任何人都更加相信谢安舒的判断，但不知为什么，从刚才起心中就好像憋了一团气一样，不上不下，堵得他一句话也不想说。在看到谢安舒被逐渐增大的风压吹得有些喘不过来时，终于还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谢安舒还在调动自己那蛛丝般细弱的精神力，忽然感到自己周围风速变缓，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整个人在半空中被拥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他抬头望去，那怀抱的主人目似点漆，如有星芒，竟璀璨得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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