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谁顾惊鸿》乐云舒

33、第三十三章：心思

　　叶孤城兄弟俩虽离移花宫更近，但是顾及到叶孤鸿的身体，脚程更慢一些，反而是千里迢迢从恶人谷赶回移花宫为燕大侠治脑子的大宫主一行人比他们更早回来。
　　好在叶孤城精心调养，抵达之时，他的小堂弟已经恢复了元气，才没叫明玉谷中的病号变成三个。饶是如此，苏樱和万春流依然分身乏术。
　　这两位当世顶级的医者相遇，大约是因为年纪差得多，倒是没什么同行相轻的意思，反而互相探讨印证，大有收获。
　　万春流治疗燕南天已经有十多年了，在此道上经验更为丰富。而苏樱虽然才着手治疗许多闻不久，但她自幼被魏无牙关起来精心培养，后来到了移花宫一应资源更是不缺，论博闻广识、灵活变通，绝不在任何人之下。两人互相取长补短，到底是叫燕南天和许多闻有了些许好转。
　　唯独有几个小毛病。
　　依旧神智未明的燕南天几乎片刻都离不开大宫主，到了夜里也不肯安分睡觉。大宫主处理宫中事物的时候，他在旁盯着发呆；大宫主教导弟子的时候，他在旁盯着发呆；大宫主要入睡了，他还在旁……
　　——等等、这个不行！
　　得知此事的二宫主怜星怒而拍案，要不是知道燕南天的为人，她都得怀疑此人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开始趁机占便宜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安，随手招来一位弟子，问道：“大宫主现在何处？”
　　弟子低着头不敢去看二宫主因愠怒晕红双颊而越发生艳的容颜，恭敬答道：“禀二宫主，大宫主正与燕大侠在花园之中赏花。”
　　说是赏花，其实只是邀月看着燕南天掐花拔草搞破坏罢了。
　　怜星走到花园之中，就看见她的长姐在石桌旁漫不经心地品茶，而燕南天则满园子转悠着摘花。
　　他仗着一身轻功上腾下跃，专捡好看的花祸害，且摘一朵扔一朵，最后似乎终于满意了，挑了一捧最好看地回到邀月面前，献宝似的凑了上去。
　　大宫主看着被糟蹋的花园，又看了看目光清澈纯粹犹如稚子的昔日大侠。
　　邀月：“……”
　　——罢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花，微颔臻首，去嗅那花中的芬芳。于是鲜艳的花朵在她眼前黯然失色。
　　燕南天一时看呆了。
　　虽然邀月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一瞬间，她就像神女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从云端走下，步入了人间。
　　看到这一幕的怜星只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惊肉跳。
　　那么多年过去了，遇上邀月的事情，原来她还是会变回那个着急忙慌去找人帮忙的小姑娘。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一个转身，就看见了白云城主和他的小堂弟。
　　如果说燕南天对大宫主的纠缠让怜星备受困扰，那么叶孤城对于堂弟总被叨扰一事的态度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不似燕南天一直被万春流悉心治疗，许多闻多年来深受折磨，情况比燕大侠要严重得多。哪怕他心志坚定，依然将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也对外物毫无反应。
　　但是当叶孤鸿穿着武当弟子的道袍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他的神智不清，甚至不能像燕南天一样清晰得说出“我记得”这样的话，而出于本身隐忍沉默的性格，又不会像燕大侠一样主动跟随，只是每日呆坐在房内，偶尔控制不住发狂的时候才会闹着要闯出去。
　　叶孤鸿只是粗通医理，对许多闻的反应毫无办法，于是他就听从苏樱的话每日去许多闻的房间坐一坐。
　　这只能稳定他的状态，却对他的病情毫无作用。
　　叶孤城看在眼里，却不打算纵容这个病号对小堂弟的依赖，直接修书一封给了萧疏寒，让武当掌门再派一名弟子前来。
　　这个举动说寻常也寻常，说勉强却也十分勉强。
　　若非要让怜星道出个所以然来，那大概就是——不太像是白云城主的为人。
　　不过是安抚一个师门长辈的故人，没道理大老远去信武当另寻一人过来。
　　怜星思来想去，觉得问题出在许多闻的眼神上。
　　专注、炽热而又沉重。
　　但凡看见他的眼神的人，都不会认为他和卜道长只是普通的挚友。而现在神志不清的他明显情思错寄，将这种目光放在了与他毫无关联的叶孤鸿身上。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叶孤城显然无法容忍他的眼神。甚至在还没有察觉到其中原因的时候就已经将信寄了出去。
　　可他为什么不能容忍？
　　他的弟弟既不是园中花、也不是笼中雀。他是伫立风雨而不倒的猗猗绿竹、漫游天外无拘无束的流云。他足够坚韧强大，也值得一切爱与被爱。
　　叶孤城的干涉，绝不可能是担忧许多闻对堂弟造成伤害。
　　那么除此之外，又能是什么原因呢？
　　一念及此，怜星竟不敢深思下去。
　　她看着几步之外随手折下一支桃花的少年道长，又看到白云城主垂眸望去的、专注的视线，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叶孤城的信还没得到回应，王怜花和沈浪倒是一同来了移花宫。
　　和他们一起前来的还有九现神龙戚少商。
　　叶孤鸿还是第一次见戚少商，听说他与沈大侠是好友，但不知为何，沈大侠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看向戚当家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叶孤鸿心下好奇，本想趁无人的时候好好问一下王大公子，却被没什么精神的王怜花赶回了自己房间。
　　王大公子目送叶孤鸿走远，才半阖着眼，用慵懒的语调说道：“这么晚了，有事快说吧。本公子也不是一直有空陪你兜圈子的。”
　　一个人影从窗户滚入，落到了他的床边，明亮的烛光照亮了男人英俊的脸。
　　来人正是沈浪。
　　王怜花道：“沈大侠倒是惯来不爱走正门。”
　　沈浪却难得没有回应。
　　他看着王怜花，只觉得心中交织着酸涩与甜蜜，忍不住坐到床边，伸手抚上王大公子如玉莹光的脸，说道：“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王怜花看向他，挑了挑眉，很想再与他打两句机锋，或者揣着明白装糊涂。但看着沈浪温柔又期盼的眼神，他忽然不想这么做了。
　　于是他眨了眨眼，用一种近似天真的口吻说道：“可是沈叔叔，你已经同我母亲有了婚约，你我之间，当算是不伦吧？”
　　沈浪对他这声“叔叔”简直又爱又恨。
　　这小混蛋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叫他叔叔，一种是生气时的冷嘲热讽，另一种就是捉弄他的时候。
　　偏偏他拿哪一种都没有办法。
　　小混蛋贯会做戏，现下分明是想捉弄他，眼神又那么无辜。沈浪深知他的狡黠与狠辣，却仍旧陷入这样的眼神中，越是看，越是满心欢喜。
　　他俯下身，与王怜花额头相抵，近乎叹息地说道：“好孩子，你只说应不应吧。”
　　王怜花伸手抵住他的前胸，不让他靠近，半天才出声道：“你知道我是快活王的孩子吧？”
　　沈浪握住他的手，回应道：“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恨他。”
　　王怜花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荒诞似的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掉出了眼泪来。
　　——他的父亲抛弃他，他的母亲厌憎他。
　　——而本该视他为仇敌的人，说爱他。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荒唐可笑的事情呢？
　　沈浪实在太了解王怜花了。
　　他伸手托住了王公子的后脑勺，轻轻吻去了他眼角的泪。

　　叶孤鸿就住在王怜花的隔壁，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好友房间里的动静，出于尊重的缘故，他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打算等王公子心虚平复后再去旁敲侧听，不想第二天却看见了一个眼角眉梢掩饰不住喜意的沈大侠。
　　他茫然地看向好友。
　　王大公子飞快地翘了翘唇角，却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不过很快叶道长就没时间关心此事了，因为他收到了自家师兄的传书。
　　叶孤鸿从信鸽上信的时候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他打开书信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坐在他身边的白云城主不由蹙眉：“发生了何事？”
　　小道长吸了一口气：“宫师兄从万梅山庄出走了！”
　　叶孤城：“？”
　　他并没有思考宫九和西门吹雪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转而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他遇到棘手之事了吗？”
　　“他身边没有跟着别人！”小道长试图向他的兄长强调，“只有一个人！”
　　叶孤城越发不解。
　　二十多岁的武林高手一个人出门有什么问题吗？
　　小道长沉痛道：“宫师兄他……他不认路啊！”
　　叶孤城顿时记起过去小堂弟寄来的家书中提到的一件事情。
　　武当的伙食素来十分清淡，宫九又挑嘴，总是时不时偷偷到后山打牙祭。
　　通常情况下叶孤鸿会和他们一起去，但那一回不巧，他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不好到后山吹冷风，于是宫九和折玉两人便自己去了。
　　折玉年纪小，来武当之前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在武当的时候身边总有师兄弟陪着，偶尔下山也是香帅亲自带在身边的，宫九更不用说，世子爷哪次出门不是前呼后拥的？
　　这会儿两人一起行动，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直到他们吃饱喝足一抹嘴上的油，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把自己搞丢了。
　　宫九知道一些可以求援的方法，但是一来他觉得此事太过丢脸，二来又怕什么都不许的朴师叔把他们罚去扫茅厕，愣是硬着头皮想要自己走回去。
　　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叶孤鸿不知道，总之从那以后他们但凡出门，身边总要跟着人的。
　　试想一个在自己门派都能走丢的人怎么能让人放心他一个人再江湖上浪迹？想想看吧，堂堂武当弟子，在追杀歹徒的时候追到一半，突然拔剑茫然心四顾，发现自己迷了路，说出去简直能笑死个人。
　　宫九武功高强又聪慧通透，叶孤鸿并不担心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什么时候能把人找回来……实在不好说。
　　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宫师兄和西门庄主素来亲如兄弟，也不知他们究竟怎么了，竟让师兄冒这么大的险。”
　　对于天不怕地不怕的宫九来说，迷路这件事堪称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叶孤城道：“倒也未必亲如兄弟。”
　　小道长不由瞪大了眼，疑惑地看向兄长。
　　西门吹雪的心思不好揣摩，但作为相同境界的绝世剑客，又脾性相投，他的兄长必然比他更了解西门庄主此人。
　　所以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城主却没有为他解答的意思，只是抬手抚过小堂弟的发心，道：“无事，安心。”
　　小道长虽不明所以，到底选择信任了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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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520了，发个糖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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