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谁顾惊鸿》乐云舒

13、第十三章：行到水穷处

　　叶孤鸿本还想着这石门该如何打开，谁知手刚触到那手印的纹样便感受到一阵吸力牵动他体内的内劲，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门便开了，
　　他不由冒出一头冷汗，若非刚才调动了老和尚灌注给他的内力，只怕凭他自己那点儿修为这会儿估计人已经废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进入门后的石室。
　　这石室不大，周边石壁刻着诸法天佛，佛目很是奢侈地用了夜明珠，在黑暗的石室中发着森森冷光，这些佛像不管姿态如何，无一不是看着石室中央，毫无佛门的慈悲之感，反而充满着阴冷诡秘的气息。
　　叶孤鸿不喜欢顺着那和尚给自己下的套，此时偏已经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前进了。他想到那被自己烧掉的地图，也不知道该不该后悔。
　　过去王怜花曾提过几句，说是沈浪学过无敌宝鉴的武学，然而沈浪的内力精纯浑厚，路子极正，老和尚灌入自己体内的内力却阴邪至极，叶孤鸿只能压制却不敢使用。这股内力日以夜继地侵蚀自己的经脉，只怕不出三年他便要爆体而亡，故而他猜测老和尚嘴里的无敌宝鉴和沈浪学的不是同一个。
　　他一边敲着石壁一边做好了打算，若这功夫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便当场销毁。
　　室内的石壁同外面不一样，坚硬且完好无损，叶孤鸿一路探过去，只摸到了一些灰尘，竟没有什么砂砾落下。
　　他走到石室中央，忽然发现脚下中空，连忙弯下腰去，果然看见了几块活动的石板，推开一看，便见下头有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的正中央躺着一颗珠子，发着明黄色的光晕。他没有发现机关，便从怀中取出瓷瓶，将王怜花给他备下的解毒丹取出，压了一颗在舌下，而后撕了一截衣摆放在手上方才去拿那颗珠子。
　　手乍一触碰到那颗珠子，在石门上感受过的奇异吸力便又冒了出。
　　叶孤鸿心念一动，调起老和尚给的内力，果然感到吸力停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股暴烈的内劲便冲了进来。
　　他咬牙闷哼了一声，根本无法作为，只能眼睁睁由着那如烈火一般的内力一路自他的经脉中冲撞肆虐，让他既痛且恨。
　　这一瞬间，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冒了出来。
　　他开始痛恨自己的轻信、无能、莽撞和草率。
　　在玉天宝甚至折玉师弟面前，他都是可靠的、能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然而一卷入像无敌宝鉴这样的百年算计、惊天谋划，他便如蜉蝣一般渺小而毫无依靠。
　　来自那珠子里的内劲在他的经脉中冲撞，他全身渐渐渗出血来，而老和尚传给他的内力也毫不示弱，在他体内渐成龙虎之争。叶孤鸿只觉得自己全身被人一截一截地捏碎，痛到连哼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重影，墙壁上的天佛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原本无悲无喜的脸上展现出可怖的怪笑，嘲讽似地盯着他。
　　叶孤鸿此时竟然还有闲心想：我是道家弟子，可不怕你们。
　　道家……道家……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勉力盘腿坐骑，艰难地运功调息。
　　——这一阴寒一暴烈两股内力，岂不正如阴阳两极？
　　只是无敌和尚乃是佛门中人，也不晓得道家的法门顶不顶用。
　　也是叶孤鸿运气好，竟叫他误打误撞蒙对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睁开眼睛之时，只觉得心平气和，两股内息在他体内已经自成循环。他低眼一瞧，身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成了一块一块。
　　一时没有换洗衣物，他也只好将就。
　　叶孤鸿环视一周，看到暗格之中还有一本册子，便小心地取出来翻阅。
　　这册子的前半部分是无敌和尚自编的传记。
　　原来当年无敌和尚一生所学甚广，沈浪所学的便是他的外家功夫，然而他还有一套内功心法。
　　一开始，他所创的内功心法至阳至刚，无比霸道，练到尽头竟不为他所控。好在和尚不拘泥于俗套，佛家之中没有法门，他便学了道家心法，悟出了阴阳之道，将这本心法补全了。故而这心法会生出阴阳两股内息。
　　这和尚一生所向披靡，大限将近之时才遗憾没有早早地收一个弟子将所学传下，他到底是佛家子弟，讲究缘法，记下自己一生所学、留待有缘人，而后便逝世了。
　　传记到此为止，叶孤鸿猜测大约是自己遇到的那个老和尚只得了其中一半的法门，又因为什么原因一定要将这门功法传下去——只是他自己为什么不来呢？
　　想了半日没有头绪，便也作罢。
　　册子的后半部分便是心法的口诀。但这口诀对叶孤鸿的作用已经不大了，盖因两股内力并非他自己修出，而是被他驯服后化为己用，等同于平白给他长了几十年功力，自然用不着心法了。叶孤鸿自觉是正宗的道家弟子，武当心法不差什么，故而没有十分稀罕。
　　想了想，他便花了点功夫把册子里头的内容背了下来。
　　——就此失传确实有些可惜，他打算回去再默下来交由师长处置。放在身上毕竟不安全，这沙漠里又是石观音又是玉罗刹的，谁知哪天他们就冒出来了？
　　大约上天安排的这一路曲折就是为了引他来到这里，之后的路可谓一路坦途。石室的另一头修了一条暗道，坡度平缓，一路走过去，渐渐听到了水声。叶孤鸿顿时提气运功而上，看见了地下暗河，顺着河道终于找到了出路——竟是一片绿洲。
　　他还没来得及欣喜，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回首一看，来路便已经被砂砾和石块填上，再无踪迹了。他一边为这奇妙的构建而惊叹，一边无端生出了一些感慨。
　　此时叶孤鸿已经又渴又饿，恰逢绿洲，没时间想太多，连忙走到水边，却看见了自己一脸血污的凄惨模样。
　　他最脏的时候也没有设么脏过，连忙跑到下游跳到水里洗了一遍，顺手将衣物也洗了，用内力蒸干——虽然衣服没有洗得多么干净，至少闲杂已经没什么血腥味了
　　叶孤鸿才整顿完自己，因为内功大增而见长的耳力便已经听见了人声，连忙穿上衣服前去一探，才发现正是王怜花、沈浪和陆小凤三人。
　　他本以为自己的形容已经十分狼狈，不想这三人模样更加夸张，俨然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连忙招了招手，道：“小花儿，沈前辈，陆前辈，我在这儿？”
　　王怜花扔出一颗石子，冷笑道：“小红你这是皮痒了么？”
　　叶孤鸿根本不怕他生气，抓住他丢过来的石子，只笑道：“莫生气、莫生气，一时间忘记了。”
　　他见三人一道走来，便问道：“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与你们分散了吗？”
　　“哪儿能啊？”陆小凤抹了把头上的汗，说道，“我也是不久前才与沈兄和王公子遇上的。”
　　他言下之意，便是沈浪和王怜花一直是在一起的。
　　于是叶孤鸿挑眉向王怜花看去。
　　王怜花立时横眉冷目地回望：“你这又是什么表情？”
　　“有长辈疼的人就是不一样，”叶孤鸿故意叹了一声，“不像我们，孤身一人，没人照顾。”
　　陆小凤顿时心领神会，挤眉弄眼地朝沈、王二人看了过去。
　　沈浪倒是神色不变，应付自如：“陆兄就算了，这话可不能叫叶城主听见了，沈某天绝三式未至大成，暂时还不想领略天外飞仙的厉害。”
　　叶孤鸿心里暗笑：沈浪这是在为王怜花出头呢！
　　他也没揪着不放，领着三人去了上游休整一番。王怜花见他的水和干粮还有富余，心下诧异，道：“这三日你就吃了那么点么？”
　　叶孤鸿一愣，而后有些恍然：竟已过了三日之久，想来是在收服那两道内劲的时候消磨的。他想了想，便说道：“我在下头不见天日的，一路走来竟不知过了这么久，也不敢吃太多东西——你们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
　　他将那巨蛇的情状说了一遍，听得三人出了一身冷汗。王怜花知道他必然还隐瞒了些什么，似笑非笑地觑了他一眼，也不戳破。
　　四人在绿洲歇了一夜后，便按照原计划接着行路。本以为要找到玉天宝得费些功夫，谁知出了绿洲不到半日便看到了楚留香一行人，玉天宝正在他们当中。
　　只是前少教主的精神气同失踪前已经大不相同，像是失了魂一般跪倒在原地。叶孤鸿几步上前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小宝？”
　　玉天宝恍若未闻。
　　楚留香站在他身边叹道：“一日为父，终身为父。玉罗刹虽不是个好父亲——到底给他当过爹。”
　　叶孤鸿心下一沉，刚要开口就听楚留香身后的折玉说道：“我觉得他还没死。”
　　于是所有人都齐齐向他看去。
　　小道长抿了抿唇，犹豫着说道：“刚才……我们逃出来的时候，他应当是故意落在后头的，我觉得那条大蛇未必是他的对手。”
　　叶孤鸿心里咯噔一声，暗道：搞不好玉罗刹不仅没死，还能一路摸到那石室，获得无敌宝鉴，功力一举大增呢！
　　须臾他便觉得不对，连自己都不将《无敌宝鉴》放在心上，玉罗刹是何等人物？又怎能看得上？
　　他思索之间，沈浪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出叶孤鸿也遇到大蛇的事情，反而是陆小凤站出来说道：“旁人我不敢说，玉罗刹此人……”
　　他想到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自己隔壁掳走玉天宝的事迹，也知晓此人身手远在自己之上，接着道：“玉罗刹神鬼莫测，不可小觑。”
　　他话音刚落，就见前面的沙石一阵震动，众人连忙退开几步。
　　叶孤鸿第一时间护在了玉天宝身侧，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只要确认玉罗刹还活着，他便带着玉天宝拔腿就撤。
　　玉天宝却没有猜到他的心思，只怔怔地看着前方。
　　砂石的震动越发剧烈，只见一道人影从地底跃出，而后一个庞然大物紧随其后，那人影身法奇快，身影飘忽不定，看似轻飘飘地落下，那庞然大物却如遭重击，轰然倒地。
　　众人这才看清，那竟是一个巨大的蛇头！